《山花烂漫时》寂然

3、第三章

　　房子收拾好后，焕然一新，黎凝不得不承认，黎融做家务事很有一手，客厅灰沉的地板，每块瓷砖虽然不是光洁如新，但却能干净得让人坐到地板上也不会觉得脏，墙壁上剥落的石灰，露出来的洞也被黎融收补好，买了几张拼图让黎凝玩，在黎凝把第一张拼图拼完后，黎融把拼图拿去装裱，剥落石灰的位置最后挂上了那张拼图。

　　卧房那张破旧凹下去的床褥，黎融让收破烂的来收走了，黎融买了一张1.5米X 2米的木板床，这张床还是黎融跑完全镇，最后有人告诉她，青谷村有一位做木匠的好手，打的家具虽然不精雕细琢，但很结实，这张床黎融连着运工费用了400元，是现在这个家最值钱的家具。

　　晚上睡觉的时候，黎凝挨着黎融睡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小到大，黎凝没有被人亲近过，除了姐姐杨希，可是那也是五岁前的事，黎融身上有着香皂的味，淡淡的，透过衣服，在被窝里特别的浓烈。

　　冬日渐深，太阳越发不见，除了第一天收拾屋子，黎融开始到镇上跑，有时甚至跑到最近的城，也许也跑到了省城去。黎凝一直乖乖待在屋子里，黎融做好饭菜放在锅里，让黎凝自己热着吃午饭，除了午饭，晚饭前，黎融一定会回来。

　　后来的几个星期，黎融开始携带包裹回来，打开红白蓝的胶袋里面是各类衣服饰物，小孩子的、中学生的都有。

　　黎凝大概想到黎融要做什么了。

　　黎融果然解答了黎凝的疑问。

　　“妈妈准备去摆摊，白天在学校附近，晚上到夜市摆。”

　　“我也要去。”黎凝这些日子闷坏了，她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很没安全感，自从发生了宋刚这件事后，不单止黎融把房子的锁重新换了把防盗锁，还在后面加条实心铁条横进墙里面后再套下去再加上一把锁，选房子的时候通上通下，通左通右，大声喊一下绝对满巷皆知，所以左边那家住户每天跟她家男人吵架，嫌男人挣不了钱，嫌男人酗酒，嫌男人不带孩子，右边的住户却是个喜欢道是非，天天跟她家女儿说，那家男人有钱，镇上第三档的猪肉佬背着老婆去偷人，镇长家的公子今日来了鹿水，开着一辆小车子贱威风，多得这位大嘴巴，黎融母女现在对鹿水镇大概也知了个底。

　　“好，不过要穿多件衣服，妈妈从城里给你带了件棉袄。”黎融从蛇皮袋里掏出一件套着防水胶袋的棉袄，粉色的棉袄，质量不是很好，但也不会太差，款式倒是不错。

　　“试一试，让妈妈看看好不好？”黎融让黎凝脱了外套，把新棉袄展开让她套。

　　黎凝对这种公主粉很不感冒，但黎融却比她还开心，她不好抹她脸。

　　“很好的。”

　　“果然好看。”黎融怎么看就觉得怎么好看，很满意自己的眼光，然后她又掏出口袋里几串发饰，黎凝看到挂着一颗大草莓的发绳，再看到西瓜发夹，一脸囧相。

　　黎融收拾好明天要摆摊的衣服饰物，接着去做菜，黎凝觉得自己适应得还是比较快的，由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沦落到做饭洗碗，虽然不会做菜，但黎融教了她两次后，她总算把饭做出来了。

　　黎融做菜的空档，黎凝正在翻看黎融从城里带给她的书，不过，这些书都不是她爱看的，童话故事，看字拼音，只有一本新华字典能看。

　　可是，她又不是要取名字，查什么生僻字，看新华字典来做什么，好在黎融还带铅笔和方格簿还有小孩子涂鸦的腊笔和速写本。

　　她坐在凳子上，在家里唯一的一张既是书桌也是饭桌上写字，在方格簿上的姓名栏写上自己的名字，她本来就写得一手好字，不过为了附合这个年龄，她把字写得四平八稳，写了一页纸，黎融捧菜上桌，见到她写的字，比捡了金子还要高兴。

　　“阿凝写的字真好，以后阿凝上学了，肯定是最聪明的孩子。”黎融捧着黎凝写的字满怀安慰，把纸笔收好后，黎融盯着黎凝满目担心。

　　“等我们挣够钱后，阿凝才去上学。”黎凝以为黎融担心她上学花费的问题。

　　“妈妈一定会让阿凝上学，阿凝不单止要上学，还要上大学。”黎凝不知道黎融担心的是有一天，黎凝的父母会找到她，或有一天，黎凝会记起自己的父母。

　　黎凝笑了，她死的时候正好考上大学，录取通知书刚收到手，她的至亲妈妈没有一般家长得知女儿考上名牌大学的欢欣，妈妈那会儿连心都死了，怎么会记得当初孜孜不倦地教小女儿念书识字，让小女儿跟着她的后路接着外祖的书香世家之路。

　　她扑在黎融怀里，这样就没人能看到她笑容里的苍凉。

　　黎凝开始跟着黎融摆摊，校门口那一条街每天放学后，学生们都成群结伴出来逛街，整条街充斥着小食和饰品的汇总，连玩的都有，转角口就摆了两大件的贴纸机。

　　黎融拿的货款式非常不错，所以第一天的生活还是不错的，不过位置不太好，正是风口，冷嗽嗽的风灌进衣领内，无孔不入，这个冬天虽然不太冷，所属南方的鹿水很小下雪，但整日处在户外，冷得有点受不了。

　　黎融把手套、帽子都套到黎凝身上，两母女拿着一件军装大棉衣搂着坐到墙跟下。黎凝对这种感觉很陌生，她躺在棉衣里，只露出眼珠子，外面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有中学的，也有小学的，两所学校相邻一墙之隔，所以这条街非常热闹。

　　很多女中学生停在黎融的摊位里试着耳环还有发绳、头箍、手机绳、手套，价钱很便宜。黎凝都要怀疑这个价位，到底黎融有没有利润赚的。

　　不过到晚上收摊后，黎融掏出包里的钱，几角、一元、几元、十元地算下去，算完后，露出满意的笑，她知道，今天应该挣钱了。

　　到过年时候，黎融独自又去了一趟省城，这次带回很多货，别人过年前几天都在准备年货不再上工了，但黎融依然摆摊，不过不再让黎凝一天到晚都陪着，黎凝来了一会儿，她就把她赶回去，过年前那几日实在太冷了，晚上黎融回来的时候，黎凝烧好热水让她洗脸，汤脚。

　　徐夕的时候，家里头也贴上了春联，黎凝跟着黎融贴门贴窗，把一串炮竹挂饰挂到客厅的窗户旁，这个简单的家有了过年的气氛。

　　家里依然没有电视，吃完年夜饭，两母女早早就上了床，黎凝窝在黎融怀里，黎融说：“等明年妈妈挣够钱了，妈妈买电视回来给阿凝看。”

　　黎凝很想说，她不爱看电视，她想买电脑，想上网。

　　可是，电脑好像比电视要贵吧！七岁的小女孩用电脑会突兀吗？

　　她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却知道如果她把以前黎凝的喜好都搬出来，黎融会好无措，每当她表现得聪明一点的时候，黎融是既开心又担心的。

　　对黎融，她有太多的理解和痛心。

　　她希望自己能给黎融带来的是美好，而不是不稳定的因素，连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父母是否有一天会找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