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双色》季小格

9、八 火莲公子（修）

　　自五十五年前那场江湖动乱平息之后，苍冥宫和清风派结为盟友共同维护武林秩序与安危，两门派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当时的苍冥宫宫主和清风派的掌门因为刚接手上任那会都在忙着门派的恢复，有参与围剿玉灵宫的门派都有一定的损失，尤其是首当其冲的清风派和苍冥宫。
　　直到后来和朝廷一起清除了一些门风不正的门派和一些作恶多端的江湖人，此后两人总是混在一起讨论武林事宜，因为两人秉性相同很快就结为挚友知己。

　　两门派最辉煌的时期同时也是江湖最为平静的时期，这时期将近二十几年之久，之后苍冥宫的宫主传位于自己的儿子夜神匀，而清风派掌门传位于自己最中意的徒弟千宗极。
　　三年后，两位老前辈隐居深山。
　　十年后，江湖上传出了两位前盟主相继仙逝的消息，千宗极和夜神匀也都出面作证此言非虚，江湖人士皆扼腕哀默之。

　　夜神匀和千宗极对武学的悟性都颇高，这也是两位前盟主把盟主之位传与这两人的原因之一。
　　他们认为，不仅要以德服人，还要以武服人。
　　千宗极和夜神匀可以说是少年好友，两人皆被称为武痴，再加上两人又是棋友和酒友，时常在一起饮酒对弈。
　　江湖上那种黑白两道势不两立的情形因为那道盟约在苍冥宫和清风派上完全看不到，但不代表其他门派没有想法。

　　千宗极和夜神匀总是能默契的解决那些武林纷争举办武林盛世聚会，但是一遇到武艺的切磋上两人从来就不是点到为止，不明真相的人看见总会以为这两人应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出手如此的不手软。
　　他们常常可以从日出打到月初也很难收手，但又经常性的平手，输了的那个总是不服气，总想着下次要赢回来。
　　比完武之后，两人总会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研究之前的比武招式武功路数，哪里有破绽，哪里如何破解。
　　千宗极和夜神匀现在的那一身武功造诣在江湖之中绝对是令他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两位盟主的妻子甚少露面，在江湖上一直是众人好奇而想一窥其貌的女子。
　　两人都是在三十好几时成的亲，但千非雪比夜离月小一岁。

　　夜神匀的妻子江湖上甚少人知道，只有一些知情人知道他的妻子是何人。
　　而千宗极的妻子却是一落魄的官家小姐，据说此女貌美无双温柔可人，当真是一朵令人怜爱的解语花，奈何自古红颜薄命，年方三十几时就病逝了，听说是家道中落颠沛流离时落下的病根。

　　夜离月打他记事以来，夜神匀就常常在他耳边叨念“千非雪”这个名字。
　　譬如千非雪今天又学会了什么，明个儿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无论什么什么都会被自家老爹拿去和千非雪那家伙比较。
　　千非雪会的，他夜离月不仅要会还要比他好；千非雪不会的，他夜离月就一定要会。

　　更让夜离月心里计较的是，夜神匀总是会拿着千非雪的画像在他面前晃，嘴边千非雪长千非雪短的。
　　要不是自己样貌一看就知道亲生父母是谁的话，夜离月完全相信其实千非雪才是夜神匀的儿子，因此夜离月在见到千非雪本人前，对于“千非雪”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厌恶到了极点。

　　托他家亲爹的福，夜离月在第一次见到千非雪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自己再也熟悉不过了，也因此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的送上含有花粉的“暗器”让千非雪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糗，江湖人才知道原来“雪玉公子”千非雪有花粉过敏症。

　　夜离月和千非雪在武学方面完全继承了自己亲爹的非凡悟性，两人可以说是年少成名，在一群后起新秀中成为人人称赞的佼佼者。

　　千非雪喜穿白色青色系衣物，容貌据说和自家娘亲有七八分相似，剩下的两三分遗传了千宗极，江湖人美赞“雪玉无双”。

　　而夜离月偏爱绯色，他的武器是一尺长的红绫，这红绫并不是普通之物，可以说和千非雪那柄名剑“羽翼剑”一样是神兵利器。
　　这红绫是由有“巧手”之称的朝廷御用秀娘花娘子，用罕见的血蚕丝和尼龙丝纺制而成的，其质地轻薄但坚韧可挡刀剑，运用内功配合独门心法可以将这段红绫变成长鞭亦可变成利剑，江湖人不知道的是这武功是他娘亲祖上的一本秘籍。
　　红绫不比鞭绳，更何况这红绫比普通的还要轻，要用这样的红绫成为武器可以想象其难度有多高，因此光这一点就能看出夜离月深厚的内力和极高的悟性。

　　当时初入江湖的夜离月可以说是凭借这段红绫名扬武林，夜离月为其命名——“赤焰”，因为这段红绫舞动起来就好像一团熊熊燃烧不灭的赤烈火焰。
　　江湖人见夜离月虽然喜爱红色性格却不似火炙热，整个人冷冷清清似幽莲，于是江湖称之为“火莲公子。”

　　若说千非雪是水，那么夜离月就是冰。
　　可是每当两人遇见总会先较量上一番，可能的话话语间总是有那么些火药味，那时候水非水冰非冰。
　　可事后两人绝对是笑语晏晏，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据说两人有一次上黑龙山灭了欺压百姓为非作歹的黑龙寨之后，千非雪和夜离月两人一同消失了一月有余。然再出现时，千非雪腰间多了一柄雪白的“白冰玉笛”，而夜离月则是多了一柄通红的“瑰炙萧”。
　　这一萧一笛怎能看都是一对的，也因此这两人的关系总是让处于中宇国这个民风开放国家的江湖人士好一顿瞎猜。

　　不仅如此，千宗极和夜神匀还发现自家儿子的内力均暴增，这种功力实在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能练成的。
　　无论千宗极和夜神匀如何对两人威逼利诱，这两人都闭口不谈。

　　江湖上每每谈及这两人其中一个时总不忘再拉出另外一个一起比较。
　　两人的容貌武功皆属人中龙凤，并且都是下一届的武林盟主，可以说两人平分秋色，江湖上称其“北雪玉南火莲”。

　　“江北三贪”面色难看看着夜离月，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出发前，那人的低沉的警告，“这次的任务你们千万要低调，现在还不是时候，千万不要做太多多余的事，不要想着去挑衅那些年轻的后辈，尤其是千非雪和夜离月……”

　　三人这一路走来已经听过不少这两人的传闻，但是这三人都不以为意，认为只是两个小鬼头仗着身后的苍冥宫和清风派才会有这样的名声。

　　现在遇见了本尊才知道果然不能小看，既然一个热对付不了他，那么他们三个对付一个总应该还有些胜算吧？
　　“贪酒”和“贪财”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出对方的想法和自己的是一样的。
　　于是一个负责掩饰一个负责攻击，首先要让“贪色”从夜离月手上解脱后才能够以三对一。

　　夜离月不动声色看着这三人，其实他也已经明白他们了的想法。
　　夜离月在心里暗嗤，他们会不会太看得他们自己了，他们想以三对一，还得看他夜离月还没那个兴致和他仨打呢？

　　“贪财”和“贪酒”一起攻向夜离月，而夜离月就顺势放了“贪色”，然后趁着那一瞬间，一把抱起在一旁发呆的龙羽刀，借势迅速向后方移去，并且向空中厉声喊道，“黑影行动！”

　　话音刚落，而摆好攻势的三个老头才发现他们已经寸步难行了，只因为他们脖子上围着一圈亮闪闪的剑头，他们完全不怀疑只要他们稍微一动，下一刻绝对被这些剑刺穿喉咙。

　　龙羽刀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圈十来位个个一身黑衣的人，啧，这群人出现的实在是迅速啊！真当是影子啊？

　　夜离月低头看了看龙羽刀那可爱的表情轻轻的笑了，眼神温柔。
　　转而夜离月收起表情，对着那群黑衣人沉声道，“黑鹰，你吩咐几个人将这三个老头送去咱们苍冥宫坐坐客，让白宇好好招待招待！尤其是那个‘贪色’的老头，教教他怎么说人话！”

　　被称作黑鹰的人转过头来对着夜离月颔首，“属下领命。”
　　于是“江北三贪”这三个老头被点了穴捆绑起来，横挂在马背上，黑鹰挑了三个身手最好的黑影“护送”。
　　黑鹰和剩下的黑影默默注视着他们渐渐远离这里。
　　黑鹰在心里暗忖，啧啧，让白宇“招待”完，这三老头不脱层皮也得去半条命啊！

　　事情平息，夜离月将手放在嘴边，响亮的口哨声在龙羽刀耳边响起，然后龙羽刀就看见从远处跑来一匹通体红亮的骏马，一看这马的毛色体型，龙羽刀就知道这绝对是一匹宝马良驹。
　　不过龙羽刀有些微汗，话说回来，这人会不会太过喜欢红色了？！

　　夜离月抱着龙羽刀翻身就上了马，地势的落差终于让龙羽刀恍过神来，在马上极力挣扎，“你做什么？放我下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再说了我自己有马的！！！”

　　夜离月抱紧她以防她摔下去，冲着黑鹰使了下眼色，黑鹰会意。
　　于是下一刻，龙羽刀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着黑鹰走到自己的马面前，抽出剑，唰的割断了马缰，顺便用剑扎了扎马屁股，马儿受惊一哧溜连头都不回的就跑了。

　　龙羽刀无语的眨了几下眼，死命的盯着黑鹰，搞什么啊？那是她花了十两银子买的马啊！！！好没有良心的马，怎么说我们也一起度过了七八天啊！！！
　　龙羽刀在心里哀嚎不已，面上悲愤。

　　黑鹰看着龙羽刀居然还很无辜的说道，“少夫人，马跑了。”
　　龙羽刀完全处于悲愤中没有注意到他的称呼，她没有瞎，她知道马跑了！！！

　　夜离月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龙羽刀的头顶，这动作做得一点都不含糊也不生疏，但是龙羽刀却觉得有些恶寒，这动作会不会太过亲密了？
　　龙羽刀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做什么？”

　　夜离月却没有回应她，只是轻轻的踢了踢马肚，“火焰，走吧。”
　　马儿佷通人性，迈开步在顺着道路小步子跑着。

　　“喂，你去哪？我要找人啊，我们不同路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同路？就算不同路只要你去哪我都陪着你去，娘子~”夜离月语调慵懒轻松的调侃道。

　　龙羽刀汗毛皆竖起，好……好流氓啊！
　　“喂，你放过我好不好，别玩了？”龙羽刀决定改变策略，装可怜。

　　“娘子，我不叫喂，你应该叫我夫君或者叫我离月，还是你喜欢叫我月？”夜离月看着低眉顺眼的龙羽刀很认真的纠正并且询问道。

　　龙羽刀成功炸毛，“我拜托你，我都不喜欢，再说了我们有没有拜堂，根本就还不算成亲了！”

　　说起这个，夜离月有些不开心了，脸上的笑容没了。
　　龙羽刀缩了缩脖子，龙羽刀心里哀嚎，她做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当时夜离月听见手下的人说龙羽刀不见了，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结果居然是逃婚！
　　夜离月难得对着龙羽刀沉着脸，“我告诉你，不管你成不成亲拜不拜堂，你龙羽刀这辈子都是我夜离月的妻子，没得选！”
　　龙羽刀郁闷不已，问出自己心里一直藏着的疑问，“为什么非得是我？明明比我好很多想嫁与你女子多了去了不是吗？”

　　“再多又如何，谁叫你我约定了呢？”夜离月不以为然，反正这辈子他是吃定她了。
　　“约定？什么约定？”龙羽刀一头雾水的侧过头，抬眼看着身后的夜离月不解的问道。

　　夜离月勾勾嘴角，突然低下头吻住了那张近在咫尺的粉艳小嘴。
　　龙羽刀瞬间睁大了眼，他在做什么！！！啊！他的舌头居然伸进来了！！！
　　后头的黑鹰和黑影们皆整齐地看向一旁，眼观鼻鼻观口，齐做非礼勿视状。

　　良久，就在龙羽刀以为自己会窒息死的时候，夜离月放开了她的唇，龙羽刀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绯红的脸快要热爆了。
　　龙羽刀一双眼眼睛又惊恐又愤怒又不解的瞪着夜离月。

　　夜离月好笑地轻啄了一下龙羽刀的手背，“刚才的就是你四岁那年对我做的事！”虽然当时只是四瓣嘴唇碰在一起罢了。

　　龙羽刀有些失声尖叫道，“怎么可能？我完全没有印象？”她话音一落，就看见夜离月脸色又阴郁了。
　　只见夜离月眯了眯眼，有些咬牙切齿道，“真想直接掐死你算了，你给我好好想想！”
　　说完把龙羽刀整个人摁在自己怀里不再开口，于是龙羽刀下意识的摸了下脖子，开始尽可能的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来……

　　人烟稀少的官道上，通体血红的马上坐着一名绯色衣衫邪魅俊美的男子，怀里搂着一名面容精致的少女，只是这名少女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身后七八匹马上各坐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

　　午后日头当空，偶尔有些微风袭来，吹动路旁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步调不整齐的马蹄声响在空荡的道路上。

　　忽然不知道那名少女说了什么，男子加快马速，后头的黑衣人们也加快了马速……
　　马蹄掀起的尘土慢慢的飞扬须臾又慢慢的回归大地，而那一行人却已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