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傅红雪竟然有人等了 ...
-
谷段乔追出门时，傅红雪站住在街心。
三个石像般的白衣人站在前方。
他们的头发、衣褶间已积满黄沙，想来已站了很久。
他们提在手里的灯笼在风中摇荡。
火光微弱，照映在脸上忽明忽暗，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傅红雪没有动，手里的刀也没有动。
更甚至他的目光在遥视着远方。远方一片黑暗。
过了很久，那迎上傅红雪的白衣人才神情松弛，衣服不再绷紧。
段乔觉得气氛诡异，没有冒然向前。
白衣人微笑着，问道：“恕在下冒昧请教，不知阁下是不是今天才到这里的？”
“是。”傅红雪的回答虽只一字，还是考虑了很久才说出。
白衣人道：“阁下从哪里来？”
傅红雪垂下眼，看着手里的刀。
白衣人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很久，见傅红雪没有要答的意思，他只能勉强一笑，继续问：“阁下是否很快就要走呢？”
傅红雪看着他的刀，是比注视情人还要专注的目光，如果他有情人的话。
“也许。”傅红雪回答得不紧不慢。
白衣人道：“也许不走了？”
傅红雪的回答还是那两个字。
白衣人道：“阁下暂时若不走，三老板就想请阁下明夜移驾过去一叙。”
谷段乔远远听着，之前像是赶人，现在又要留客。
傅红雪道；“三老板？”他问出了谷段乔心中的疑问。
白衣人笑道：“在下说的，当然就是‘万马堂’的三老板。”
嗯，这样，谷段乔点了点头，想起了马兄。
可能马兄就是出身万马堂，才倔强的调转方向，一定要来这边城。
原来马也有挥之不去的思乡之情，谷段乔忽然想念起死人谷和两位师父。
这忧伤很快消失，只因他想起那一车盐，以及据说很可爱的苗族姑娘。
回神的谷段乔竖着耳朵睁大眼睛，想认真听着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隐隐的，谷段乔很期待看到傅红雪用刀。
这本来没什么，可惜他偏偏没有站好位子。
有人狠狠地从里向外推动窄门，毫无准备的谷段乔后脑勺就被门重力袭击了。
他当场没出息的大叫一声，滚下了石级。
那推门的两人不知是看见了白衣人还是纯粹被惨叫吓到，直到窄门合上，竟没有出来。
其实他们是被转身往回走的傅红雪给吓住了，但他们绝不会向同伴承认自己怕一个跛子。
傅红雪遥遥看过来的目光如此冷漠，纵然流露出感情，也是仇恨、痛苦。
他们误会了。
傅红雪走路的时候，目光总是在遥望着远方，并不针对谁。
谷段乔爬起来拍干净衣服，傅红雪已经经过他。
“我已到了。”在经过谷段乔的时候傅红雪留下这四个字。
谷段乔只是顿了顿，放慢了拍去尘土的动作。
傅红雪已到了要去的地方。
谷段乔也到了，所以他已没有跟下去的理由。
他目送着傅红雪前进。
傅红雪只要一开始往前走，就永不回头。
傅红雪拐进了暗巷。
终于等到时机的谷段乔扎紧腰带，快速跟上。
他总算对得起他唯一学的这门功夫。
如果叶开不在那无名却出名的店里流连，他一定会承认谷段乔的轻功独步天下。
白影一闪而过。三个白衣人的神色瞬间变了。
风更大，暗巷中一排木板盖的屋子，仿佛被风吹得摇晃起来。
傅红雪走近这排木板屋，在最后一间的门口停下。
门里没有人声，没有灯光，比门外更黑暗。
傅红雪没有敲门也没有询问，走了进去，回身关起了门，插上闩。
蹲在阴影里的谷段乔止不住好奇起来。
他确定傅红雪不再出来，就快速的靠近，在屋顶落脚。
谷段乔千万个小心，也抵不住一群蚂蚁。
他才站住蹲下，就掉了下去，措手不及。
屋内的情形让谷段乔尴尬不已。
傅红雪的衣钮全开，露出坚实的胸膛。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钻进来，照出傅红雪身上比脸更苍白的皮肤。
屋内的女子反应极快的转过身，谷段乔没有机会看清她的样貌。
那女子尚且衣衫整洁，遮着脸，逃跑着出了门口。
谷段乔连打两下喷嚏。
他跌坐在地上讪笑，不敢起身。
傅红雪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没有出鞘的刀。
傅红雪看清是谷段乔，才没有让刀出鞘。
因为只要他的刀出鞘，必定不会给人看清的机会。
谷段乔动了动上身，离那把刀远了一点。
傅红雪没有动，他只是冷冷看着谷段乔。
“傅大哥……”谷段乔唤完就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我……阿嚏，我……我只是……阿嚏……能先把刀收了？”
傅红雪收回了刀，谷段乔这才爬起来，但不敢拍衣服。
他退开几步，离傅红雪远些。
谷段乔悔死了，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冷清如傅红雪竟然——要能想到他就决计不会跟来。
谷段乔一向坚持打断别人恩爱要遭天谴的。
“那个，傅大哥，没事我就走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下次有需要我向她道歉。”
谷段乔低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
傅红雪不说话，那他就当默许走人了。
“为什么跟着我？”傅红雪问道，听声音情绪没什么大的波动。
沉默在这个房间里蔓延。
谷段乔不愿意说谎，也不会把心中微妙的想法说出口。
傅红雪单用右手扣起衣钮，动作娴熟，显然他很习惯一只手做事。
谷段乔拾起地上的腰带，蹲在傅红雪面前。
“一只手系腰带还是不便的吧。”
傅红雪没有回答，但也没有阻止谷段乔。
“对不起。”替傅红雪系腰带的手停了下来。
谷段乔实在忍不住，右手五指并拢死死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傅红雪自然的右手执起腰带的一头。
另一头还在谷段乔左手中。
于是两个人各一只手，系这腰带。
然后谷段乔直起身，风一样飞掠到外面。
他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告辞二字的声音，还留在傅红雪耳畔。
谷段乔顺风而行。他有些茫然，不清楚是继续到下一个城镇，还是就此结束。
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死人谷里两位师父放狼追他的日子竟在回忆中变得可爱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傅红雪竟然有人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