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所谓的炮灰粉墨登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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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是残秋的黄昏。谷段乔几欲变骨断乔。
他一路被黄沙迷了眼，以泪洗面。亏得马兄争气，喘个半死也牢牢追随。
“马兄啊马兄，你也体会我的辛苦了。”谷段乔安慰了，看，马也会迷路。
他费了一个上午同对方搭讪，天上的不感兴趣就谈到地上的，收效甚微。
傅红雪表现得对任何人事物都毫无兴趣。但好歹还会开口，比如报出自己姓名。
谷段乔相信听别人说出傅红雪三个字，他很难有那种为之一颤的感受。
傅红雪说话，一字一字，很慢，很认真。
谷段乔心中所想要么不说，要么诚实表达。
他称赞了傅红雪的名字。
傅红雪的幽暗目光却直直射来，谷段乔的笑容没挂住。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傅红雪比之前更加冷淡。
谷段乔放弃了。
秋日荒原气温不高，他的裤子却被汗浸透，黏在大腿上很不舒服。
谷段乔越来越觉得烦躁。
起风后黄沙噼噼啪啪打在脸上，有点疼又有点痒。
落日余半个在地平面，喧嚣重临人间。
羊皮囊空空的谷段乔这才舍得浪费口水。
他拍了拍马头，下马牵着走。因为傅红雪就是牵着马一步一步走向马市。
莫非高手都喜欢到一站换一匹？谷段乔想到传说中的八百里加急。
又是活生生的幻想破灭。
高手也要钱吃饭。傅红雪卖了马，仅此而已。
马兄睁着水润的大眼和谷段乔对视。
谷段乔一狠心，把马牵给小贩，“帮我照看几日。”
他随手摸了块碎银，匆匆跟上已走开一小段距离的傅红雪。以他出生来最慢的步子。
推开窄门，谷段乔第一次见到四面十八扇门的大厅。他停下步子，环视四周。
多数人正常的谈笑风生。
傅红雪走过。
其中大半要么看着他的刀要么看着他的右腿，后者多。
只有零丁几人瞅一眼门口的谷段乔，又不屑地收回视线。
满脸风尘仆仆，干净太过的手，不该来的人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谷段乔有自觉，但他现在还真不走了。
本来是想请了傅红雪，就此别过。但那些嘴脸惹他不快。
他走到傅红雪对面，缓缓一揖，“傅大哥，这两日受你照顾，就让我请这一顿。”
傅红雪全无反应。
谷段乔在对面坐定，看傅红雪没有要饭菜的意思，伏倒在桌上小憩。
今日赶路可累死他了，和平日里的节奏差太多，且一路几乎无休。
马兄若在，定是要附送这家伙一对白眼。
趴了一路还嫌不够，猪都要勤奋上几分。
傅红雪左手抚着刀柄，右手握杯，抿了一口茶。
他不着急放下，转动杯口，神情像把玩着什么宝贝，专注，仔细。
店里的客人换了三四波。
夜已深。
店内光亮如白昼，比之前更喧闹。
这些都没能唤醒好梦的谷段乔。
傅红雪等够了。
现在他正在吃饭，吃一口饭，配一口菜，吃得很慢。因为他只用一只手。
他的左手仍握着刀，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从没有放开过这柄刀。
叶开抄住一阵风卷来的残菊，仔仔细细地插在衣襟上的一个破洞里。
窄门是关着的。
他昂起头，挺起胸，大步走过去，推开了门。
于是他就看见了傅红雪。
傅红雪坐的离大门很远，但叶开还是一眼就看到他，也看到了他手里的刀。
一柄形状很奇特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苍白的手。
叶开从他的刀，看到他的手，再从他的手，看到他的脸。
苍白的脸，漆黑的眸子。
他大步走过来，才发现对面已经有人。
没有雕纹的玉簪子挽住主人满头乌发。
叶开第一眼没有看见他，既因为把注意全放在傅红雪身上，也因为他静静低伏。
谷段乔在傅红雪对面酣然入睡。
叶开在旁边坐下。谷段乔狠狠打了个喷嚏，醒了。
他皱着眉头，很不舒服，才刚要打个哈欠，又是一下喷嚏。
好在他动作快，捂住了口鼻。
傅红雪没有停下来。
谷段乔捂着口鼻，闷声问：“傅大哥等的人？”
傅红雪咽下一口饭：“不是。”
“能请你去别处拼桌吗？”谷段乔泪眼朦胧，看着叶开，“你身上的脂粉味太浓。”
叶开一挑眉，略有些诧异：“我已多日不碰女子。”
“对不起。”谷段乔刚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很多人都在笑。
有个喝的差不多的醉汉哈哈大笑，大声调侃：“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该去女人堆里滚两圈。”
谷段乔懒得理睬。
他端起桌上凉了的米饭，用筷子在中间转出一个洞，夹了菜塞满。
叶开见他背过身将椅子搬远些，就又看回傅红雪。
傅红雪没有停下看叶开一眼。
叶开不在意，忽然笑道：“你从来不喝酒？”
傅红雪没有抬头。
他慢慢地将碗里最后两口饭吃完，才放下筷子，看着叶开。
叶开笑得阳光灿烂。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又过了很久，他才一字字道：“我不喝酒。”
叶开依旧笑着，“你不喝，请我喝两杯怎么样？”
傅红雪道：“你要我请你喝酒。为什么？”
他说话很慢，仿佛每个字都是经过考虑之后才说出的。
因为只要是他傅红雪嘴里说出的话，他就一定完全负责。
他不愿说错一个字。
叶开道：“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很顺眼。”
他叹了口气，“这地方除了你，简直连一个顺眼的人都没有。”
傅红雪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他不愿开口时，总会有这种表情。
“你肯不肯？”叶开追问。
傅红雪还是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你若错过，岂非很可惜？”
傅红雪终于摇摇头，缓缓道：“不可惜。”
叶开大笑，“你这人果然有趣，老实说，别人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喝他一滴酒的。”
他说话的声音别人想不听都难。
听到他的话，想不生气也很难。
谷段乔扭过头，看见屋子里好几个人站起，一紫衫佩剑少年动作尤快。
他腰很细，肩很宽。佩剑上镶着发光的宝石，剑穗紫红，和他衣服的颜色正相配。
少年手里端着满满一杯酒，一转身已窜到叶开面前。
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这人非但衣服讲究，练功夫必定也很讲究。
可惜叶开没有看，傅红雪没有看。
谷段乔一口菜配一口饭，正吃的认真，他也没有看。
紫衫少年脸上作出潇洒的微笑，因为其他人都在看着他。
“我请你喝杯酒好不好？”
“不好。”叶开一口回绝，微笑道：“你就算跪下来，我还是不喝的。”
少年有些难堪，“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清楚，我连你究竟是不是个人，都不太清楚。”
少年笑容冻结，手已握住了剑柄。
“呛”的一声，剑柄出鞘。
叶开突然伸手一弹，这柄精钢长剑就断了。
屋子里没有人笑了，连呼吸都几乎停顿。
只剩下两种声音。奇怪的店主还在推骨牌，谷段乔还是在吃饭。
傅红雪虽然看见了，脸上仍然全无表情。
叶开看着他，微笑道：“你看，我没有骗你。”
叶开道：“你请不请呢？”
傅红雪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不请。”
他站起来，转过身，似已不愿再讨论这件事。
但又回过头看了紫衫少年一眼，缓缓道：“你该用买衣服的钱，去买把好剑的，但最好还是从此不要佩剑。用剑做装饰，实在危险得很。”
他说得很慢，很诚恳。
谷段乔第一次听到傅红雪说出那么多字，没有原因的，他笑了。
傅红雪的话本是良言，听在紫衫少年耳朵里，滋味却不太好受。谷段乔的笑也让他恼怒。
傅红雪正在慢慢地往外走，走路比说话更慢，而且很奇特。
“原来他是跛子。”叶开仿佛觉得很惊奇，也很惋惜。
叶开的武功可怕，跛子却没什么可怕。
紫衫少年施了个眼色，他同桌的人有两个站了起来，显然是想追出去。
谷段乔手伸进怀里一阵摸索，在桌上一字摆开几个铜板，就追了出去。
紫衫少年脸色完全青了。
他本以为谷段乔是整个店里最不值得欺负的。
可是，就在刚刚眨眼的瞬间，一道白影一掠而过。
打算去追傅红雪的人才走了两步，突然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只有发出吱嘎声音的门证明刚才有人出了店。
叶凡两指间夹着一根头部还是湿的筷子。
这筷子毫无章法的打来，有准头却没有力道。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看走了眼。
谷段乔才不管店里的人作何反应。
套用句刚刚听来的话，这地方除了傅红雪，简直连一个顺眼的人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所谓的炮灰粉墨登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