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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看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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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雨终于停下,漫山清清透着一股清寒。
芷蓉师姐一身红衣劲舞,站在那里,倒令我想起下凡历劫前的瑶华,她冲我笑笑,神色间颇为愉悦。唤作鸣于的师弟与我们随行,这鸣于以前见过几次,倒也相熟,过来与我招呼。
纭澜望着九华山通向山脚的三千级云梯,雀跃异常,“怪不得风婆婆说所有的妖怪都想成仙,神仙与妖怪果然是有区别的。”
我说,“什么区别?”
她想了想,道,“神仙不用睡在树里。”
我说,“凡人也不是睡在树里的。”
她反驳,“可凡人每天都要干活的呀。”
我说,“神仙也是要干活的。”
她转回来,“那还是妖怪好,不用干活。”
我说,“妖怪不干活,那要神仙做什么?”
她想了想,总结,“神仙就是干妖怪的。”
我:“……”
等了半晌,师叔、君沂才缓缓而至,身后依然跟着个白簌簌,令本姑娘很是怀疑,她这个骷髅将军也忒不实际。
师叔又将诸事嘱咐一番。带着芷蓉和两名弟子一行四人先向南而去。宴铭留在山上看门,表示对于我们此行很是向往,看着云澜神色颇有些纠结。
纭澜扯扯我袖子,“仙子,他,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没好气,“他看的明明是你。”
她自语,“是吗?”
我警告她,“你可千万别对他笑了,否则以后神仙有的忙了。”
她似懂非懂。
我还想再解释,看见他身后形影不离的白簌簌,改问,“小鱼怎么没来?”按理说如此场合,小鱼定是死扒着君师兄不放的,不知这次送的还是不是木鱼。
白簌簌笑的柔和,“她还在睡觉,君郎让我们别打搅她。”
瞥见他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小的木鱼,看来该有的仪式小鱼昨晚就表演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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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虚山脚,已被官兵层层包围,锦盖华覆,隔的很远的客栈上,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的是当今圣上约莫半月前南柯一神梦,灵虚山霞光万道现,有紫衣银发的仙子曰:紫气东平,平生贵显,尽在灵虚。皇上当夜便寻了相士入宫,梦解之后,立刻启程来这灵虚山祭天,场面很壮观,祭天也很虔诚。
我们一行五人歇在山脚下的客栈,客栈内一片喜气洋洋。
纭澜问,“祭天是什么?”
我解释,“祭天就是皇帝花着民脂民膏免费旅游来着,看来灵虚山的风景不错。”纭澜被挑起兴趣,“有中淮山好?”
我想了想如今枯枝黄叶萧索连天的中淮山,对她笑了笑,没回答她。
白簌簌插话,“看来舒姑娘懂得真多。”
“那自然。”我颇为得意,转而却见君师兄神色颇为凝重,小心道,“这应该不关我们的事吧?”皇帝祭天历朝历代不是常有的事?
“楚长空此次前往灵虚山,看来这问题是越来越复杂了。”君师兄自到了灵虚山,神情似乎有些低落,因着白簌簌寸步不离碍着,本姑娘也不好上前,何况即便是上前了,也不见得能问出个什么所以然。如今他说出这么一句话,看来此行定然不是找云姬这般简单了。
白簌簌插嘴,“听说还带了皇后妃子逍遥快活呢。”
“什么?楚长空?你说来的皇帝是楚长空?”
白簌簌白我一眼,“这是楚国之地,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那?”
君师兄概然,“看来兜了一圈,不过是被人愚弄了一圈。”
我凑过去:“不知师兄此话,作何为解?”
他看了看我,墨玉流光似的眼睛闪过一丝光,“再过几天吧!”
再过几天是什么意思?
纭澜也兴致勃勃凑过来,“玩弄,谁要玩弄我们啊?”
我学着君师兄,没好气道,“再过几天吧!”
君师兄一改方才凝重神色,也跟着笑道,“没什么,既然她辛苦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我们自然要奉陪到底。”
越加莫名其妙,纭澜扯着我的袖子追问,被我一掌拍开。
客栈外突然跑来一个内官,快马飞鞭,下马后立刻恭敬在我们面前跪下,“陛下得知国师在此,有请国师前往一叙。”
我想这皇帝的消息,也实在神速。
本姑娘表示也想去,结果被君师兄一个眼神轻而易举拦杀,没去成,眼睁睁看着他与那内官翩然而去,好在这次白簌簌也没跟成,心里一下平衡不少。
白簌簌自君师兄走后,抛下一句我累了就上楼睡觉去。
纭澜双眼发光,“皇帝,是人间的皇帝?”
我将她搭在我胳膊上的爪子趴下,“是人间的皇帝。”不仅是人间的皇帝,还是个痴恋了你几生几世的痴情种。
鸣于有些为难,“舒师姐,我们不是来找云姬?大师兄他?”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对他晓之以理,“云姬救走重雪,重雪和采青曾经是一伙的,而重雪和采青的目的都是皇帝,你说在皇帝身边比较容易见到云姬呢?还是我们上去漫山遍野地乱找比较容易呢?”
鸣于说,“舒师姐说的在理,那我们为什么不去?”
没看见是君师兄不让的,我尽量维持师姐形象,“因为皇帝没召见我们,人间的规矩我们还是要遵守的。”
到了黄昏,君师兄依旧没有回来。纭澜急急跑下楼来找我,“白姐姐她,不见了。”
我说,“什么?”
纭澜道,“刚才我想找她打听人间皇帝,但她没在,她不是说她要睡觉吗?”
白簌簌突然失踪,肯定是偷偷跑去找君师兄了,本姑娘怎么就这么笨,竟然真的在客栈里等,每次都被她先下手。
纭澜担心,“舒姐姐,她不会被云姬给,抓走了吧?”
我说,“不会。”云姬要白骨精干嘛,难道晚饭想吃爆炒排骨。
纭澜说,“那她去了哪里?”
不明白这么懒散的纭澜居然也会关心人,还是一只白骨精,我说,“你别急,我去找她,你在这里好好等我们,不要随便乱走。没事就睡觉,有事就找鸣于,知道吗?”
她说,“你也不要我了?”
我不想跟她解释,哄她,“乖,睡觉去,醒来我带你去找采青。”
时已入冬,入夜之后漫山鼓着一阵寒气,坐撵黄盖停在山脚,皇帝一行人应该早已上山。普华丛围,山中一处茅屋,四季花色却是常开不败。
屋内灯光隐约,依稀人声可辨。
这高山之上,怎还有人在此常住,心中一阵疑惑,尚未走近两步,“谁?”里面已传出一声暴喝,我道这人也忒厉害了些,再转眼刀已架在脖子上,来人裹着白纱遮面,眼中透着狠戾,周身仙气四溢,却原来是个神仙。
“说,为何来此?”
我心下一寒,后退一步,“这位仙寮,晚辈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路过?”秀眉微皱,显然不信,“这既然不说实话……”话至一半,手中长剑已挥舞而来,撤身一躲,这女人也太过蛮狠,不就是进了她家几分地,剑光凌厉翻转,周身蒙上一层雾气,雾气笼罩之处,花枯叶败,这场景似曾相识。
“青冥大法?”
女子发出冷笑,“还有点见识。”
雾气渐渐逼近,转身急撤,却发现自己根本已动不得分毫。
寒气玄凝,剑光凌凌逼迫而来,我心一横,干脆闭了眼睛。眼不见为净,想着死就死吧,本姑娘这几千年活的懵懵懂懂,前前后后也不过是混混日子,如今这番下场倒也没什么遗憾。只是闭上眼睛时,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钱来峰、清微宫、飘渺峰,青州、南安、九华山,以及凡间种种一闪而过,一瞬间竟也觉得有些不舍,看来我舒意也并非自己想的那般大度。
恩和怨,幻与空,影影绰绰交叠而过,这大概就是凡人所说的回光返照,照览一生。我想我这妖界的传说竟死的这般儿戏,也忒对不起传说了。
君沂的模样在眼前渐渐模糊,我道这回光返照也忒不敬业,连个影子都不让人看个清晰。失去意识前,朦朦胧胧间只听那模糊影子说,“舒舒,你没事吧?”
一听“舒舒”,本姑娘本能地一抖,睁开眼,果然是莫公子扑扑闪闪的一双眼,似笑非笑,“舒舒是不是太感动了?”
我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再看看四周,哪有什么茅屋,哪有什么白纱覆面的女子,根本清清冷冷一山间草丛。
莫离道,“反应过来了?入了锁仙阵都不知道,若非本公子出现的早,你呀,早就被阵中毒瘴给毒死了。”
我愤愤,“我是神仙。”神仙怎么会给毒死的,什么时候听说过神仙是被人毒死的。
莫离摇摇折扇,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本姑娘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摇扇子,你不觉得冷吗?”
他张口欲说,立时被我截住,笑嘻嘻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敢对我这么凶就是仗着本公子宠你啊?”说罢,朝他吐舌头,“莫公子,您这句话本姑娘已经看过不下白次了?”
他一脸震惊很快恢复凝定,“看来舒舒长进不少。”
我想起重点,“这里怎么会有锁仙阵,这山上很多神仙吗?”
莫离道,“想知道吗?”
我说,“不想。我去找师兄。”
莫离扇子一收,说的委屈,“果然忘恩负义。”
我吼他,“你说谁忘恩负义?”吼完了觉得自己的确忘恩负义,“那你想干什么?”
“听说你们神仙安排了一出好戏,本公子是来看热闹的。”说的轻巧,“等看完这一出,再看那一出,啧啧……”莫离笑的得意,“怎么,有兴趣看不?”
我怀疑,“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