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落日乱流江北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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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夜，灯火辉煌的大殿，沉沉睡去的人群。
夙鸢一身红袍，像极了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他殷红的唇如同染过血一般，那么美丽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精心梳理的发髻让他如幻梦般妖冶……
那是一把长剑，挡住了夙鸢的尖刀。兵器碰撞的瞬间迸发出零星的火光。
他腕部一震，抬眼看着那个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双眼。那双眼让他心中一寒，然后突然，他看见那个黑衣人的左眼角有一颗泪痣。
那么美丽的眼睛正恶毒地瞪着他。那柄剑，也微微散发出寒光。
剑猛地一挥，夙鸢避开，却砍刀一个酒客身上。
鲜血迸溅。
夙鸢猛地向后一退，连翻两个跟头。黑衣人也步步逼近，每一剑都是致命的。天黑得像一块幕布，雪稀稀疏疏下着，夙鸢浑身紧绷起来，捉着尖刀，吃力地抵抗那一次次的猛击。他一直后退着，直到到了院里，布鞋被雪打湿，两只脚掌冻得毫无知觉。夙鸢瞅准机会，一把将黑衣人按到，紧紧压制住握剑的右手……
“夜华，是你吗？”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黑衣人疯狂地挣扎起来，扭头间四人四目相对。夙鸢看着那双眼眸中的冰冷无情空洞嗜血，心中赫然呆住了……微讶，黑衣人拨开了夙鸢的手，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夙鸢立马回过神，朝空中一跃。黑衣人也是紧随其后……刀光剑影中，夙鸢狠命一搏，避开其要害，只是想要制住对方。
那双眼，那双眼中没有神。他也认不出自己……他一定是被人控制了！！夙鸢冷冷地接下对方一次比一次狠的攻击，突然一刹间从经脉里奔腾的真气猛然失控，他的手突然颤抖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黑衣人冷剑朝他刺了过来。
夙鸢浑身已经使不出任何力量了，他睁开双眼，看着那只剑在他头顶散发着淡淡的光华。雪，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中奔涌出了热泪……
他是那么的无情。
他是那么的残酷。
他是那么的……可恶……
叮——
一颗石子打偏了剑身，利剑插在雪里，离夙鸢的脸庞仅有一厘之差。顺着石子的方向，夙鸢看来急忙赶来的慕容昭和红袖。慕容昭看见黑衣人之后，立马挥刀袭来。
“别——”夙鸢急忙喊道，但出来的只有沙哑的声响。
黑衣人似乎没有跟慕容昭过招的意思，快步离去，消失在黑夜中。夙鸢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臂，有些痛苦，又有些释然。
红袖扶起了夙鸢。
她小心地拍干净夙鸢身上的泥土，看着一直被他捏住的右手臂，红袖从锦袋中掏出一瓶药膏，抹了上去。几分钟后，疼痛好转，郁结的真气也流通自如，夙鸢点点头，朝慕容昭走了过去。
“夙鸢——”慕容昭表情严肃，“刚刚那个黑衣人是——”
“是魏莽派来的杀手。”夙鸢避过他的目光，“在大殿我用了迷香，进去的时候可要小心。对了，你们现在就要杀了魏莽吗？”
“我们会绑他回小筑，有些话还要询问。”说着，慕容昭摸出一个大麻袋。三下五除二，不到十分钟绑好魏莽走人，就是魏莽人很重，连慕容昭搬着都有些吃力。在后门停着一辆马车，上马车之前，三人还将相国府伪装成被马贼抢了的情形。另外夙鸢给那个被误杀的酒客弄成自己的模样，划伤他的脸之后藏到了大殿的屏风后。
马车哒哒的离开。
回到小筑，夜华仍旧躺在那里。夙鸢急忙问过百花楼的人，似乎他一直昏睡，更别说离开百花楼一步。那么……那个黑衣人是谁？夙鸢好好地洗了澡，看见慕容昭一脸惆怅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穿好衣服后，夙鸢走到他身边问道：“这雪下了很久了。”
“对。”
“你刚刚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了。”慕容昭对他笑笑，“你动了筋骨，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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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魏莽口中只打听到三件事。一，他私自划了一批粮饷给玉门关的将士，企图在调兵的时候可以将玉门关大批武将收入囊中，已备叛变之需。二，他知道有一种蛊叫做白优子，是苗疆的圣物，可以控制活人甚至是死人，只有下蛊的人才可以解开。三，当今皇上企图在武林大会上引起骚动，而白优子除了苗疆的人拥有之外，只有皇族才有此物。
他是先帝的老臣，先帝逝世后，拥护二皇子登基，敛财无数，富可敌国。最近几年已在谋划叛变之事，暗中害死了不少武林豪杰。这种人是死有余辜。刺杀牧青云之事甚至连他也提出了策略。
昏暗的地下室里，被绑在木桩上的魏莽奄奄一息。蒙着面的慕容昭和夙鸢冷冷地听着他说道。
“那杯酒是我们让一个曾经是她师妹的人送去的，骗她说这酒只是一种可以让人昏睡几个时辰的酒。然后说她的亲妹妹在山下准备见她一面，唐兰倒也信了，她打算几个时辰后再回去，没想到途中发生了争吵。我们以为牧青云不会喝酒了，其实还是喝了。唐兰一走到半山腰就看到被我们抓来的山民，因为她在住所布过阵我们找不到上山的路，于是我们就把村民一个个杀死了……她还是不肯说……最后是一个村民说的，我们杀死村民后，唐兰开始抵抗，只是她怎么可能会使我们锦衣卫的对手。要知道那个师妹也是我们锦衣卫的人啊！上了山，兵分两路，一队拖住牧青云，另一队搜查那本秘籍。没想到喝了毒酒的牧青云竟然一个人抵抗了六位锦衣卫，并且杀死了其中的五位，最后中毒过重毒发身亡，我们也都立了大功！我也才能够坐上国相的位置——”
啪！！夙鸢一巴掌冷冷地扇了过去。
魏莽口中流出了血，可他不在乎，还是嘻嘻地笑着：“那是一本凌越天下的秘籍啊，独孤九剑的秘籍，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只是谁也看不懂那本秘籍，没有人可以参悟透……”
夙鸢本想冲上去，被慕容昭拦住了。
慕容昭冷冷地看着魏莽：“十二年前，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御前侍卫。先帝靖德在位时以贤德著称，为何他会动刺杀牧青云的念头？”
“谁知道？江湖与朝廷势不两立，拥有绝世武功和绝世秘籍的人怎么不会让人眼红？对了，咳咳，”魏莽吐了一口血，他咧嘴笑道：“有人说那本秘籍是假的，华阳山早就变成了荒山野岭。十年前的故事大概也只有死人才知道吧！”
“你——那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绿……”慕容昭大喝出声，他紧紧抓住魏莽的领子。
“呵呵……”
魏莽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冷冷一笑，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了一声之后垂下了头，一动也不动。
慕容昭一愣，挥刀上前。夙鸢淡淡地说：“他咬舌自尽了。”
“该死！”慕容瞪红了双眼，他无力地嘶吼着，一刀插进了魏莽的尸体里。
看着这一切，夙鸢同样难受。
第一，杀自己的爹是先帝靖德和那群乱党。第二，夜华体内有着白优子，恐怕就是被他们说下。第三，国家岌岌可危，当今皇上却还挥金如土，荒淫无度。
他们没有再对魏莽的尸体怎样，无论如何魏莽已经说得够多了。他们将他钻进麻袋中，然后偷偷地放回相国府。
夙鸢第一次看到这样表情的慕容昭。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一个开朗的老小孩，然而现在，他忽然感觉到了慕容所背负的痛苦。
那个叫绿萼的人。他想起了林子琪的话。刚刚他想要问的也许也是她。只是他问不出口，看着慕容昭，他忽然觉得现在也好。
回到小筑，见到眼睛都红红的小蝶和红袖，夙鸢舒心一笑。他现在很累，比过去的哪一天都还要累。
小蝶站起来给他们倒水，她长得很漂亮，估计红袖张开了也会是这个模样。
“公子，请喝水。”小蝶递给夙鸢。
结果那杯温热的开水，夙鸢看着里面的倒影，有一种宛若隔世的感觉。窗外的雪停了下，下了停，天上也没有月亮和星星。听得见雪从树上落下来簌簌的声音，万物寂静无声。
小蝶突然跪在了地上。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小蝶软着声音说着，跪倒在夙鸢的脚边，“小女子自知配不上公子，倘若公子愿意，小蝶愿意终身陪在公子身边，服侍公子您。”
红袖喝了一口水，直接呛住。慕容昭仍旧惆怅。夙鸢一怔，盯着小蝶楚楚可怜的眼神，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急忙扶起小蝶，“你起来，跪什么跪！”
“公子若是不答应，小蝶就在这里终身不起。”小蝶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公子若是嫌弃小蝶，小蝶现在就走！”
“你误会了。”夙鸢头疼地说到。对着她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小蝶，你是个好姑娘，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家。但是跟着我我同意，要想服侍我，那就算了。”
红袖松了一口气。
院里红白情花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干，雪覆盖在上面，慢慢地开始消融。
吹灭了蜡烛，慕容昭睡在大厅。明天的事情将会更头疼。
夙鸢进了内间，看到躺在床上的夜华安静地睡着。他脸上的伤痕已经变浅了，虽然得知他从未出过这里，但是夙鸢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得到那个黑衣人是他。
手指滑过他的脸庞，连他似乎都忘了自己不曾拥有过他。
爱。原来是这种感觉。想去保护对方，想去关怀对方，想得到对方的宽慰。那双眼睛，他长长的睫羽，他凉薄的唇，他高挺的鼻，以及那颗冷情的泪痣。
一遍一遍触摸着，好像是要将他在自己的心中勾勒出来。
害怕，害怕深陷那个陷阱，无法自拔。
“……苏……苏吉……等我，……你要等我……”昏迷中的夜华忽然喃喃开口。起初很模糊，然后越说越清楚，夙鸢愣了愣，他忽然听出了那个名字。
苏吉……记得那个将军夫人的名字也叫做苏吉。新婚不久，苏吉反常地要为丈夫纳妾……似乎一切都柳暗花明了。
夙鸢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又想被什么捏住一般，酸酸的痛痛的，他的眼睛也觉得好疼。自己浑身累极了，心也累极了……他看见自己那双被夜华紧紧握在手中的双手，夜华一遍又一遍喊着自己“苏吉”。
他扳开手指，轻轻合上了房间的门。在另一张空床上，沉沉睡去。
夜华喃喃自语着：“苏吉，对不起……苏吉……苏……夙鸢……夙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落日乱流江北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