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白鸥问谁泊孤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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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慕容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突然走神起来。”
回过神的夙鸢埋下头，“你说的是真的吗？”不顾肩膀的刺痛，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慕容昭温暖的手在他头上揉了揉，“还真是个傻孩子，怎么跟你爹一样？要不是刚才突然觉得不对劲，我也不会把刀换个方向。小子，是不是痛得很啊。”若没有收住力道，夙鸢这半边手臂都不复存在了。
夙鸢摇摇头，“男子汉大丈夫不懂的吃苦又有什么能耐。你不怀疑我来这里的目的？”
“看你身上那张皇榜就知道了。恭亲王，来者不善啊，那家伙可不是个好惹的东西。你也许是想从他口中探听些口风吧。也真是的……”慕容昭想起十二年前惨死的牧青云，心中一动容，温柔着嗓音安慰着身旁的少年。“这么多年，你一个人真是苦了你了。你爹的仇，其实我们一直都记得。”
门口有些影影绰绰的人影来来往往。
“好好休息吧，算我对不起你，等你好了之后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淡淡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夙鸢沉沉睡去。慕容昭见夙鸢平静下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心绪沉重起来。
这孩子，恐怕一定是在痛苦中长大的吧。十几年，江山易改，人心一变，当初那种怀揣着梦想独步天下的愿望都已消失。我慕容昭，也不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慕容昭了。
但是，宿命却总是如此。
牧青云，要是你活着，现在你会怎么走下一步棋呢？
次日，在山贼府，被押着换了药的夙鸢很不乐意地跟在慕容昭的身后去了一个地方。
对于这一切，夙鸢还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他认识唐云，可能是她的仇人，欺骗自己得知她的下落。谁知道他的话一定是真的？幸好肩膀的伤不太严重，只是伤及皮肉，并未累及筋骨。
慕容昭面罩下的脸给人一种很稳健的感觉，有点坏坏的帅气，不修边幅，只是那一头头发打理得光鲜照人。
走到溪边，两岸落叶遍地，慕容昭停下驻足。
“你……”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花样。夙鸢思索着，却看见慕容昭跳进溪水中，激起一丈高的浪花。
后退两步，可避不及那水沾湿夙鸢的衣袍。抬手挡脸，夙鸢听见慕容昭爽朗地笑道：“你知道你爹的秘密吗？”
夙鸢没吱声。慕容昭在溪水中不知道干了什么，湿淋淋地爬上岸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盒子。盒子被油纸不知包了多少层，缝隙处还被人用油脂封住，可拆开后，盒子里还是满满的都是水。
“独孤九剑秘籍听说过没有。”慕容昭道。盒子里面似乎是一个手镯，做工很拙劣，被水长时间浸泡后微微有些变色。
“没有……我只知道爹把他藏在个某个地方。”
“这个手镯，是剑圣老先生留给阿牧的。当年剑圣逝世后，我们将这个当做遗物埋在了此地，阿牧说过，解开秘籍的谜团有一半因为这个。”
镯子是黄金的质地，没有太特殊的地方，只是感觉缺了什么东西。
看着镯子中央一个小小的凹陷处，里面很平滑，似乎曾经镶嵌过什么东西。
夙鸢道：“这里应该还有颗宝石。”
“宝石？”慕容昭很吃惊，“真的？”他特意在盒子里翻了翻，“里面没有……”
“一定是被人偷走了。你看，这里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撬开的。”夙鸢指着镯子上的划痕。慕容昭道：“看来这世间可以解开那个谜团的人只有你了。我现在特意来交给你的。”
这是爹曾经的东西。
紧紧攥在手中，踏上回程，他似乎连此行的目的都忘却了。
2
一周之后，肩膀的伤基本好了。慕容昭对夙鸢照顾有加也让他相信了慕容昭的确实是他爹的故友。反倒是不知道他放出了什么风声，马贼团一夜解散，彪形大汉一个个四散，于是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几个人了，怪冷清的。
丛林茂密的秦岭深处，野兽横行。树叶从树枝飘落，走在院子里，蓝色的天，白色的云，远处寥落的山景，夙鸢不知不觉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一双冷酷的眼睛，在左眼角，却有着一颗泪痣。凉薄的唇，泪痣，注定他会是一个薄情的人。他现在还在青衣门吗？身上的伤有没有好转？眼看武林大会的日子一点一点逼近，他也想起在唐云手中的亦笙，不知道现在的青衣门是什么样子了。
“又在想什么呢？”从一旁走来的慕容昭拿着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发出咔嘣咔嘣的脆响。夙鸢笑了一声，“在想青衣门现在的境况。没了我，三大长老一定忙得团团转。”
慕容昭摇晃着脑袋说道：“你这个唐门的奸细，关心劳什子青衣门做什么？不怕你云姨生气？”
“她只希望我可以引起蜀门四派的争端。”夙鸢说着，一片树叶飘到他的手中。伸手接住，树叶却在下一秒顺着风落在地上。“她是我的亲姑姑，她没什么义务关心我……只是……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云姨很孤独。”
“孤独？那小妮子也会孤独？”慕容昭眼色有一丝变化。他又咬了一口苹果，把苹果又递给夙鸢，“吃不吃？”
他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不算难吃，顶多有些酸。不好说出口的夙鸢看着慕容昭又梆梆地咬了几口，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等他大条地发现夙鸢的目光之后，笑着把苹果舞了舞，嘴中还包着苹果含糊地说：“这是自己种的，不怎么甜，将就吃吧。”
夙鸢被逗着呵呵地笑了，想到慕容昭武功高强，尤其是那套刀法。
“你真的得到大嘴王的真传吗？那套刀法，真的让人叹服——”
“那个嘛——”慕容昭拖长了声音，“那个是秘密。倒是你，好好的剑不学，学什么长鞭，打几个小喽啰还行，真上了战场，那只是花拳绣腿的工夫。你爹没教你剑法吗？”
夙鸢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就走了。
慕容昭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小子，到底也是逃过一劫，那场血案震惊天下，他初闻消息后快马加鞭来到华阳村，已如传闻般荒无人烟了。当时小鸢只有八岁，而那一年，恰好是唐云找到青云隐居的那一年……随后，是锦衣卫找到他了么。听说是中毒不敌锦衣卫惨死的。
慕容昭叹了口气，追上去扯扯夙鸢的脸皮，“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精通各门兵器，在武林大会上施展拳脚夺得头魁，获得进攻的机会。二是练成奇门法术，对抗天下精英锦衣卫！只有这样，你才能替你爹报仇。”
报仇。
这话让他心中一震，夙鸢咬咬下唇，正想回头说些什么的，却看见慕容昭伸了个懒腰懒散地往山寨里走去。
晚上。寨子里燃起篝火，火光暖融融，天知道那个男人有多爱开宴会。不顾及自己山贼的身份，把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统统请了过来。夙鸢呆在一旁，看着几个中年大叔从山寨门口进入，紧接着，是一些达官贵人。
整个会场里充斥着欢笑声和筹觥交触的声音。慕容昭喝红了脸颊在人影中穿梭，夙鸢切了一声，仰头看见一个男人拍住自己的肩，阴笑着看着自己：“这位兄弟长得可真标致，不知是谁府上的啊。”
夙鸢扬手甩开了那只肮脏的手，随后，是越来越多的男人围了过来。慕容昭见状，只好过来，一脸赔笑。
慕容昭过来摆摆手，“这个是我干儿子，你们几个老家伙别打人家的主意啦。”他嬉皮赖脸地笑了笑，人群一哄而散，反倒是过了一会儿，慕容昭对他说：“你先进屋，一会我告诉你。干，儿，子。”
“你……”
他果真进了屋，呆在房间里默默然。过了一会了，喝得醉醺醺的慕容昭走了进来，被两个人搀扶着，坐在了夙鸢的面前。
看得一滩烂泥般的慕容昭，他真的怀疑这个男人的目的。
“你听我说，今天这场宴会来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看着人群散去，他开口说道，“我记住了那些人，以后在江湖上混也会容易很多。”
看了他一样，夙鸢说道：“基本上都记住了。”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第二点。明天我会让人把这里烧了，留不下证据，你再随便抓个人的尸体，带着头颅去见恭亲王。我会跟着你，扮成你的下人，必要时会帮助你。”看着虽然已经醉了，眼神却格外沉重的慕容昭，夙鸢知道他一定不会是开玩笑。这个男人，当真是愿意帮我。
“一定要烧了这里吗？”他问道。
“当然。这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着，只会给自己留下不利的地方。第三，我会教你剑法，重振唐门。干儿子。”
“谁是你干儿子！！”咬牙切齿，面前这个男人好威风！
“嘿嘿，谁搭话谁就是啦。”
说得如此轻松，夙鸢蓦地一怔，面色一红，整个人清醒过来。
“怎么，你怕了。当初挑战我的那股气势哪去了？”慕容昭扔过来一把长剑，“明天一大早，要不回青衣门，要不跟着我去亲王府！”
看着那把剑，好像里面钻着一团火。
火中映出一对仓皇的眼瞳。
3
青衣门。
细细数来，夙鸢离开的日子快到一个月了。
只能能打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但是不知为何，夜华内心仍隐隐约约有些担心。他已经笃定天慎就是夙鸢，只因他无意中闯入玉阁，看见夙鸢局处的木柜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
他不爱变通，所以每一个瓶子都是一样，每一个字，都写得神似。
日子真的过得很慢。他本以为夙鸢会很快回来，日子天天过去，伤口好了结痂，结痂脱落，现在那里只是一道淡淡的痕迹。门派一直没有关于夙鸢确切的消息。几天前三大长老找自己谈了一次话，提到这次武林大会赵将军也会出席，关于对策，夜华在心中已经暗暗盘算过了。
又等了两天，一个弟子带来了关于夙鸢的消息。
“夙鸢师兄剿灭了山贼，现在在恭亲王府。”小弟子说着，三大长老却突然皱紧了眉头。只有他们才知道，夙鸢一意孤行，若真的刺杀王爷，失败的话……
整个门派却沉寂在欣喜之中。因为在消息带来的第二天，官府的人提携着一万两白银出现在青衣门门前。夜华看着那些人把银子搬了进来，穿着黑色官服的人向他们鞠躬，随后讲到了关于夙鸢的事。
当他提着山贼大王的头颅出现在恭亲王府的时候，王府的人都震惊了。因为——没人想过真的有人打败了山贼，不过他们这些跑路的人还是看出，夙鸢受了重伤。
一听到受伤，大长老立马竖起脸来。
“重伤？他没事吧？”大长老担心地问了起来，“这疯小子，一认真起来，总是不要命。”
官府带话的人连连摇头，“看上去修养过一段时间。肩膀的骨头碎裂，可是王府的御医看时已经接好了。不过公子正如传说中的花容月貌……”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怒瞪着他。
小厮只好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白鸥问谁泊孤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