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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亲,说重点 ...

  •   上官咬牙道:“凉月,我被那变态囚了这半月,身心受创,你就不能悠着点。”
      语音刚落,蹲在屋角蹙眉叩击青石地砖的凉月转身向他扫了一眼,对面的男子语气听着恼怒,面上却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平静的笑看着她。
      凉月被他的笑眼震了震,倒是第一次细细端详起他整个人来,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说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可是这神情气度实在不是个坐牢之人该有的,哪有一丝的落魄相?
      凉月清清嗓子,走近他,一步一步,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蹬鼻子对脸了,凉月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提起上官脚踝处的铁链子,那寒铁锻造的链子闪着清幽的光泽。
      凉月提手一紧,带得上官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稳了稳身子,未待他开口,凉月与他四目交接,表情认真从容不迫道:“你确定,这个链子困得住你?”
      气氛突然静默,一秒,两秒,三秒,俩人心照不宣,对视的双眼均含了几分笑意。
      他不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也没必要解释。
      上官长叹了口气,提起铁链子在掌心反复揉捏,道:“元宵节后,不是连着有几堂测试,我生平最厌恶这个。”
      凉月瞠目结舌看着他,居然是这么个理由,完全在她状况之外,她愣了愣,终于笑出了声。
      “你笑啊笑的笑够了没?”
      “够了。”
      凉月眨眼,长睫毛忽闪忽闪,她斜眼瞄着上官道:“我要走了,要不要一起?”她秀丽的眸子扫了整个囚室一眼,好整以暇道:“还是你打算留这儿再吃几天哑奴送的饭?”
      ……礼部尚书陈裴玄乘坐的的马车一路奔驰至西华门,马蹄得得,如同他今日里的心情,女儿陈青鸾风头正劲,他这个当爹的自然志满踌躇春风得意。
      一路出了宫门,车把式套近路折小道直奔尚书府,烟尘攘攘,凉月注视远去的马车,看着身边穿着身太监服的某人,笑道:“这颜色衬你,合适得很。”
      “晦气!”上官佯怒。
      此刻正是月到中天,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河边的绿树似浸润在柔光中,夜阑雾气自身边缭绕,远处的檐角影匿在夜色中忽隐忽现。
      河水在月光下微波凌漾,不知是哪个放置的莲花灯孤零零随水飘过,风带过一个浪,颤巍巍几欲倾覆,终究打了几个摆子顺水接着东流。
      街角的灯彩烛光自纸壁透射过来,灯影下面前人虽衣着狼狈了些,仍不失为翩翩佳公子。
      上官淡扫她一眼,神情浮现几分惘然若失,淡淡道:“这么晚了,东街桥头的豆腐摊想来是已收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这么一句,凉月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她笑道:“是啊,豆腐摊收了,猪脚面线也吃不到,这时节,何处去寻柚子叶?”
      回应她的笑容,上官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狡黠地道:“明日里我来找你,带你去逛京城觅食,不早了,我还得去洗掉这身晦气。”
      俩人自街头别过,凉月顺着小路回西河街的宅子。
      冬暮初春的料峭寒风在身后那一扇木门的“吱呀”声中阻挡在外,凉月站在自家小院的冷梅树下倚靠着眺望云层中的月,她目光幽暗出神的凝视着浑不觉时间流过,直至手脚冻得冰凉,才叹了口气回屋点上灯。
      手指划过书桌,不见一丝灰尘,想是有人在常常打扫的。
      直至身体挨着床板的那一刻,凉月才觉出了累,身下的褥子松软厚实,她清瘦的身体半陷了进去,舒服的伸展了一下四肢,接着蜷起了腿,调整到一个最适宜的姿态。
      凉月有心事,各种辗转,不成眠,翻来覆去,怎么躺,都睡不着,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先前的一幕。
      ……赶赴宫筵的早上,文澜楼房内,她曾怔怔看着桌上放置的崭新衣袍,是跟孟景容一样的浅紫色,她匆匆换上,忐忑的走出门口,红着脸微微咬住唇却不敢抬头看他,心里的期待,是不安,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俯身贴近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他温热的气息仿佛此刻还回荡在她耳边,空山寂寂,他在她耳边说:“这世上万物只分两种,我想要的,跟我不想要的,凉月,你刚好分在了前一种。”
      马车等候在山下,蜿蜒道上,她随在景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想起他先前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心底欢喜,脸却红得发烧。
      ……东方渐露鱼肚白,凉月隐约听得脚步声,还有敲门声,那声音不急不缓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眼睛尚未睁开,嘴里却小声嘟囔了一句:“敲什么敲,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啊。”
      凉月翻了个身,有些费力的睁开眼,敲门声继续着,她猛然清醒,披上外衣,一路穿过小院,去开门。
      入目是一身宝蓝色的袍,珠光缎面,一看就是上好的材质,衬得眼前人颀长挺秀,往上,便瞧见一双眸子在对着她笑。
      上官摇着扇子大模大样走进来,一副风采翩然的样子,对比之下,被吵醒起来开门的凉月是蓬头垢面,她揉揉眼睛,尴尬道:“这么早。”
      上官也不理她,自顾自巡视这整个院子,未几,停留在院中的冷梅树下,收起扇子,拿扇柄敲了敲树干。
      昨夜分别之时正巧提到东街桥头的豆腐摊,北梁的习俗,凡是吃过牢饭放出来的,要吃豆腐或是猪脚面线,用柚子叶煮水洗浴,以去晦气。
      只是这上官,去的地方似乎并不算是……牢房。
      也罢,一件小事,既是同窗,顺他何妨,凉月不予深究,便将他晾在院中,自去洗漱更衣。
      凉月打开衣箱,顶上头便是一件蓝色缎面袍子,跟院中上官所穿的有几分类似,她想也不想便将那蓝袍子随手扔到了一旁。
      她伸手探至衣箱底下,是初到帝京时,孟景容所赠的女装,不知何年何月她才能有机会穿上。
      凉月的手指划过林记衣裳铺子那些绣工精美的衣料,叹了口气,还是从一旁捡起那件元宵节时穿过的银白秀墨竹的长袍,近来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渐渐变得特别偏好白色。
      待她重新回到院中,上官回眸看她,眼前一亮,刚要说句夸赞的话语,门口又一次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不同于先前上官那种不急不缓的敲打法,这声音听起来夹杂了怒气,而且,而且,这敲门的位置,似乎……低了点!
      凉月急忙跑去打开门,只开得一条缝,一个圆滚滚毛色雪白的物体冲了进来,是多日没见的钱万两。
      自打回了相府,钱万两被油水滋养的毛色越发闪亮,真是人见人爱。
      冷梅树下的上官惊艳道:“凉月,这小狗是你养的么?”
      话一出口,钱万两便冲着他龇牙咧嘴,怒目而视,连续几声叫唤:“尼玛,老子是雪灵狐!”
      它毛发倒竖,一步步逼近冷梅树下不识好歹的上官,吓得对方倒退了好几步,明明是只小狗,生气起来的架势无端端让人心底冒汗,上官正要追加评论,凉月叫住了愤怒的某只。
      “钱万两,出什么事了?”
      上官一收手中扇子,敲打手腕来不及吐槽这个名字,却见小狗迅疾转身朝着凉月奔去,他不由得赞叹一声。
      凉月关上门,看着钱万两奔过来,到她脚下抬起头瞪着她。
      “生气了?”凉月蹲下身子,含笑摸着狗头,她的手法轻柔,慢慢捋顺钱万两头上的毛,它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上官啧啧称奇,没想到让他惊叹的还在后面,凉月开始了跟小狗的对话。
      “你要说什么?”凉月温柔看着它,手下的动作并不停下。
      钱万两甩头,甩开她的手,倒退几步,平躺在地上闭上眼,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公子一回来便很不好,像这样,他躺着。
      紧接着,钱万两努力支撑身体,刚刚抬起,便再一次躺倒在地上。
      这狗,上官瞠目结舌。
      凉月却看懂了,它在说,公子想起来看你,他病得起不来。
      钱万两就地打了个滚,起身,抖抖身上的毛,左顾右盼,来到冷梅树下,嫌恶的将上官踢到一边,它抬起两条前腿,身子隐在树干后,一条腿搁在了脑袋前,另一条腿趴在树干上,湿漉漉的双眼竟盈盈有泪。
      凉月又看懂了,它在说,公子很想你,虽然他不说,可是望眼欲穿盼你来。
      上官被钱万两滑稽的动作引至笑声连连,一转头却见凉月的表情完全不似先前的轻松,他的笑声渐渐低下去。
      院子里出奇的静默,只听得到上官摇着扇子的响动,一双眼笑意流波,嘴角还维持那弧度,手中扇面上的泼墨山水却映着他笑过后几分寥落的脸庞。
      一人,一犬都看着凉月,等待她的决定。
      凉月身体僵硬,低着头,沉默良久,抬头看着上官,嘴唇嗫嚅了几下。
      “无妨,”上官笑道,“想说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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