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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变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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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康今日并未当值,他本是陪着五阿哥永琪出城去办差,但永琪自射伤那只闯入皇宫的小燕子后就心思不宁便让他代办,本也不是什么难事福尔康很快便交割完了差事,路上遇上查江洋大盗的官差也没当一回事,直到看到现在讷亲麾下当校尉的幼时好友克善,他有心与这位好友结伴回京便自告奋勇的陪同找人。
那克善却是个知情人,本就身负事关身家性命的隐秘哪里有空和他一个公子哥儿胡闹,奈何这公子哥儿背景深厚又怕被这个公子哥儿看出破绽来横生枝节,只好耐着性子一路上打叠着精神勉强相伴。
海兰察的伪装本已极好,本来官兵已经放过,但这福尔康未看出克善的异处却偏偏心细发现海兰察的破绽,因时间紧海兰察的手未及装扮,这才有了福尔康让人把马车拦了下来想等自己的好友克善查验,才扣下人盘问了两句就听马车里传来惊呼声,听的好像是这家小姐不好了,那可疑的仆人回了马车看顾,他也不以为意反正人也跑不了,直到听到车中传来大喊声才掀帘查看,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紫薇不知前因后果但她对福尔康却知之甚深,是以此言虽不合常理但福尔康见她虽是个美貌柔弱的女子却一脸坚韧且料他们也不敢生事便应了。
紫薇安抚金锁让她呆在马车上不要害怕也不要和别人说话,又唯恐海兰察不信自己再弄出事,忙拉着他的手一同下了马车。
三人离了众人十几步远福尔康便站住了,紫薇这一路思考说辞也差不多了,见福尔康停住忙调整了情绪拉着海兰察跪了下来低声泣道“求大人大发慈悲,放过我与鄂郎吧。”
此言一出听得海兰察和福尔康皆是一愣,海兰察唯恐福尔康再发现自己的破绽忙低下头去,此时他已想的明白,若这夏姑娘绝无可能是讷亲派来,否则直接将他交出便可,虽然不知这夏姑娘如何知道自己的事又为何如此诡异但想来也与自己无害,且现在若要逃出生天只怕还必须要倚仗这位夏姑娘,此时见她如此动作虽不知何意但也顺从的陪跪。
福尔康却是怔忡的看着夏紫薇,他知道要寻的是一江洋大盗,但没听说江洋大盗还有一个情人,况且在他眼中江洋大盗皆是无恶不作怎么会有这么一位一看就知道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死心相随,此中定有误会,果然这位闺秀泣道“我与鄂郎本是表兄妹,亡母在时便为我俩订下了婚事,可怜我母亲去的早,后母一进门也不知怎地就瞧我不顺眼,先是趁我父亲不在百般虐待我,后来又挑唆父亲要将我佩给七十岁的王大户做小。民女自小也随亡母读过些书知道礼义廉耻,民女既已许人如何能再配他人,民女只好与父亲百般分说利害,偏偏我父亲被那王大户的礼金所迷又受后母挑拔嫌弃我表兄家道中落又无个营生,完全惘顾父女情份硬生生地逼我出嫁。”
紫薇装作拭泪用余光看去果然见福尔康一脸感慨心中暗自发笑,口中却说的越发凄惨“民女无法可想,只好传信表哥让他带我走,民女既然已经许给他们家,便生是他们家的人死是他们家的鬼。我们本来商议好了,我先走他再来寻我,我们一起去山西寻他姑姑,可是半路上他得了消息,说是我父亲已经使人在沿路等着拿我们,这才万般无奈的要回京去,谁诚想却是走不了,只是要让民女再配他人却是万万不能。民女刚才已与鄂郎说好,既然此生不能做夫妻便只能共赴黄泉盼来生再聚首。”说完紫薇拉着海兰察的手深情地说“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感觉到海兰察的手轻微地抖了下,紫薇忙用劲按住又转头保持着凄美的模样对福尔康说“民女自然也不敢埋怨大人,民女知道大人捉我们回去也是奉命行事,这是民女的命,民女只求大人待我俩死后将我俩合葬在一处,民女夫妇来生便是结草衔环也难报大人大德。”
说完拉着海兰察的手便拜福尔康,果然福尔康一脸感慨的叹息拉起他们,“姑娘,我不是你父亲派来找你们的。”
紫薇立即摆出一副惊喜模样“真的?”
福尔康一脸大义地说“真的,姑娘,我们是在查江洋大盗。”见紫薇一脸惊慌又忙安抚着“姑娘莫怕,这里官兵众多,那歹人不会来。只是姑娘,你们这样回京有什么打算吗?”
紫薇叹息着“我与鄂郎是绝对不会分开的,如今山西也是去不得了,只好回京城找我娘生前的好友王妈妈求她可怜我们暂时收留我俩。”
“王妈妈是做什么营生的。”
“王妈妈家里开着酱料铺,鄂郎可以去给她家做个伙计,我会些针线,做些针织拿去帮补家用,想来日子也过的去吧。”紫薇柔声说着。
福尔康听得神色一暗,心想这姑娘这般兰心蕙质却要做那些仆人的活着实可怜,便自告奋勇地说“天底下万没有将女儿许两家的道理,我送你们回京去再去与你父亲说去,定不叫你们受罪。”
紫薇听得好笑面上却做惊喜的模样“大人肯与我俩做主真是极的好的,”又拉着海兰察的手再拜福尔康,“大人之恩民女夫妇永记于心,若真能说动父亲,民女夫妇愿立长生位日日供奉大人。”
福尔康听的大笑“施恩莫望报,姑娘不用客气,且让我先护送你们回京城吧。”
紫薇心喜知事是成了,有福尔康沿途相送麻烦便少了许多,她这一席话破绽颇多,幸亏她深知福尔康秉性惯于眼高手低不谙俗务才轻易的矇了过去。
待到马车又重新上路,海兰察才轻声说与紫薇“夏姑娘好计谋,在下佩服。”
金锁先瞪了他一眼才说“还不都是你惹的事连累我家小姐。”金锁并未听到紫薇先前与海兰察的耳语也并不知晓紫薇刚才所说的谎言,心里只气海兰察大吼大叫引来麻烦是以埋怨着“你若知恩,到了京城就早些离去”。
紫薇拉着她的手安抚了的拍了拍低声才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一说与金锁,听的金锁连连皱眉小声与紫薇说“小姐,你太心善了,便是要救他也犯不着说这种毁自己清誉的话,你把过错都推给金锁,是金锁带着他私奔。”
紫薇怜爱的看着金锁,她的金锁就是这般的傻,为了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她以前怎么能忍心那样对她,紫薇点着金锁的头笑道“小傻瓜,这世上哪有丫鬟私奔带着小姐的。”
金锁讪讪地笑了一下又恨恨地瞪了海兰察一眼,都怪这个祸水。
海兰察被她瞪的哭笑不得,心想这丫头真是实心眼又太过忠心了,听的福尔康的马前去了些,才又正色与紫薇说“夏姑娘,在下刚才蒙姑娘相救心里着实感激,只是……”
紫薇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他说着“我在京租了房子呆了半个月,每天都在听别人讲西北的事,说是朝廷要追究败兵之责,又说你们临阵逆逃,可我又听人说讷亲是当今皇上的心腹,我当时心里便很是疑惑,论职位,你们两个不过是参将如何敢与圣上心腹、亲定的大将军争权;论地位,你和兆惠一个索伦人一个汉人皆未出自显赫世家,讷亲却是定鼎之臣额亦都的曾孙又圣眷正隆,你们如何能让下属背叛他而听从你们,叛逆之罪可是要株连全族的;况且卫拉特不过是有些昔年噶尔丹的余孽,当年噶尔丹兴盛之时数百万之众朝廷都能剿灭,这十数万朝廷岂会不再派大军围剿,近在眼前的覆灭连我一个妇人尚且明白何况你们两位。”
海兰察看似粗鲁实则心细如发不似福尔康那种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紫薇这一番话漏洞颇多他立时便听了出来,紫薇也知必然瞒他不过索性故作神秘“至于我的许多事不便讲与将军知,我请将军不要好奇,我不过是个飘零的女子,与将军萍水相逢自愿助将军一臂之力,待将军脱难时便是我离去之时,从此相逢必不相识,请将军不用在意些许细节。”
海兰察虽然满心疑惑但见紫薇话说的这样明白倒不好再追问,心中暗想,这夏姑娘虽然神秘但与他有救命之恩,若要害他不必费这些事,既然不愿意讲他也只好不问了。
因马车行的慢耽误了许多时辰,福尔康见天色已晚不愿劳累了佳人,便与紫薇等商议先住在城外明日再进城去,紫薇笑道“一切听从大人安排,只要不耽误大人的事便好。”
福尔康见她温柔大度心中好感又增加了不少,心知这女子已经有了心上人只得在心里叹息相逢恨晚。
待安置妥当后,紫薇在房中拉着海兰察的手相对而坐,福尔康虽有相逢太迟之恨但不愿夺人之美,此时见此情形虽有心与紫薇多呆一会但也只得黯然退出回房自去休息。
紫薇待他走远了才松开海兰察的手,待金锁关上门后紫薇拉金锁在身旁坐下这才与海兰察分说“将军的冤情只能面圣不能他述,一来讷亲是亲贵出身,朝中亲友颇多,若让人代转冤情只怕其中会多生波折;二来皇上才下旨要严责此事,此时只怕也不愿意听旁人所言,因此,此时唯有将军亲自面圣鸣冤才能成事。只是这面圣却实是不易。”
海兰察听的连连点头,他心里隐约有些想法但不如紫薇说的这样清楚明白。
紫薇问道“将军是第一次进皇城吗?”
海兰察应是又与紫薇说“我是在布特哈阿伦河畔长大的,初为马甲后累功至游击,后来调防西北才升的参将,讷亲来了提了我做副将,那时候我心里还很是感谢他,只盼着能在沙场上报他知遇提携之恩,没成想他是这等无耻卑鄙的小人,也怪海兰察无能不能自辩冤屈,只可怜我数万兄弟英勇战死北地还要背负骂名。我非怕死之辈,只要能面圣陈述冤情还我众兄弟一个清白,海兰察便是死也甘心了。”
紫薇听他说的如此悲壮又见他虽目光坚毅但面色中不免露出些苦相心下极是不忍安慰他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将军即知身负大任便不可轻言生死……”
未待话说完便听得楼下有女子的哭叫之声甚是凄凉,紫薇与海兰察面面相觑皆是皱眉,那楼下哭泣之声越发惨烈,紫薇只得打发金锁下楼去看到底是何事。
隔了一会金锁回来说是有官差调戏民女已经被那位福大人处置了,两人听的点头皆不以为意又接着说刚才的事,却不知这便乱了前世的命数。
这楼下哭泣的女子就是前世海兰察的妻子。前世海兰察未遇到紫薇但也凭着自己的机敏到了皇城下,没想到却遇到官差调戏民女的把戏,海兰察终是难忍仗义相助露了身份虽未落入讷亲之手却被关进了天牢,幸而兆惠得遇贵人两人才得以辩白了冤情。海兰察入狱时这女子买通狱卒于狱中献身于海兰察愿为其留下一丝香火,后来乾隆得知此事后两人终成一段佳话。不想这一世却多了紫薇这个变数,这段姻缘因此终了(海兰察这段狗血姻缘以及奇葩经历是参考了二月河的小说非史实,幸而此故事也非历史小说只是狗血爱情故事的同人,因此不用考究。)。
紫薇自是不知这些事情她续着刚才的话题“刚才听那位福大人说到皇上要带着新认下的还珠格格去祭天时,我见将军面露喜色,将军可是打算到时当众拦驾喊冤?”
海兰察默了一下方才点头,又与紫薇说“我落魄至此实在当不起将军两字,我比姑娘年长几岁,姑娘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便是,”又问紫薇“夏姑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紫薇听的一笑从善入流“海大哥,依我之见此事绝不可为,朝廷最重脸面,你若是当街喊冤只怕先就有了不是,便是有天大的冤屈昭雪起来也不易了。”
海兰察听的抑郁起身走了两步见紫薇含笑看着自己立时便明白她有主意忙请教,紫薇笑道“非我有意不说,实是我的主意有些为难海大哥。我刚才也说过面圣不易,若想光明正大的敲登闻鼓面圣只怕还未到西直门,海大哥便先被讷亲的人捉了去,就算入了大堂,讷亲家族势大,遇上那等奉迎小人直接绑了海大哥封了下人的口,此事也难达圣聪;若是选圣上微服出行之时,但圣上何时出行何地出巡这些事情我们却不得而知,况且我与海大哥皆不曾见过圣颜,恐怕皇上从我们面前经过也未必识得。”
海兰察叹息着“我也这般想,所以才想在祭天途中拼死一搏。”
紫薇说“祭天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只是却不能在途中动手,一来沿途护卫极多,只怕海大哥未及陈冤便被当了刺客当场击杀,二来便是我刚才说的朝廷脸面。”见海兰察面露苦色紫薇忙说“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海兰察听的眼前一亮凝神听紫薇说着“我记得以前有本书里曾写到先祖祭祀的情形,说是皇上祭祀太庙后会在附近休息片刻后再启程返回宫中。”
“你是说趁休息的时候面圣。”海兰察一听便明白又问“我们怎么知道在哪里休息又如何混入,这只怕比当街面圣更是不易。”
紫薇一笑指着门的方向说“这就是我说的要为难海大哥之处,只怕要求助于这位福公子了。这福公子的父亲是大学士,他本人很得皇上的喜欢,想来祭祀的时候是必定要带着他的。”
海兰察苦笑道“夏姑娘怕是不知道,这位福公子只是个侍卫,便是我求他让我做个随从,他也带我进去不了,且皇上身边服侍的人多略错一步便被人看出了破绽。”
紫薇点头“倒不必做随从,海大哥托他让你去御膳房做个小苏拉即可。”
海兰察凝神一想才明白紫薇的意思,皇帝要休息片刻自然有人要奉上茶点等物,御膳房必有人跟随,海兰察沉默了半晌不语,紫薇只当他在细思此事,不料海兰察却突然向紫薇一揖到底说道“夏姑娘,海兰察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说话不中听请你不要介意。夏姑娘为我谋划如此之多海兰察感激不尽,恨不能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大恩。只是姑娘知道的这般多心思这么灵动,海兰察实在不能不多心,还请姑娘告之真实身份,为何会对皇家的事如此的留心。”
金锁本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只觉得自家小姐聪慧绝顶只觉得诸葛亮再世才能与自家小姐一分高下,此时听得海兰察话语当即便怒了“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我家小姐助你你反倒疑心,哪个讷什么的人害你你还当好人,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你倒霉。”
紫薇忙止住金锁“不得无礼”,见金锁委屈又与她说“海大哥虽身遭不测但仍旧心怀家国他怀疑我只是对皇上的忠诚,这很是值得敬佩。”金锁向来视紫薇如天地,见她如此说哪里敢说别的,只狠狠地瞪了海兰察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