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寒川》tsumanay

68、Capitulo.66 秋日葵花

　　彭格列会议的当日，伊凡随同贝娅特丽丝以及埃利欧去了墓地。
　　山坡上全是一排一排的墓碑，他们三人沿着石梯到达最后一级台阶，轻步走向枯萎的向日葵当中的石碑。

　　“果然不应该种向日葵呢，冬天还没到就丑成这样了。”这么说着茶发青年抚摸过丑陋的向日葵，手不经意用力扯断已经弯身的茎，花盘掉落的瞬间掠过一阵冷风。

　　天空阴霾而沉重，灰白地好像集成一片尘埃，失色的植物在风中摇曳着风烛残年地显赫最后一丝生命。埃利欧弯下身把一束百合花放在了墓前，拭去墓碑字眼上的灰尘，“她喜欢日向葵。”灿烂璀璨宛如伊凡的笑容，那是橘粉发女孩最喜欢的花。

　　伊凡的脸上闪过无奈，隐隐冷光仍存湛蓝眼眸之中。他微笑地看着‘赫雅’两字，神情一如惯常。他身后的褐红发女人抿嘴朝他伸出手，动作停留在末端悄悄收缩，她阖眼不去自嘲。她深深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

　　“嗯啊，无论变成怎么样赫雅还是会维持着那份喜欢呢……”尾音带有微微清冷与温柔，贝娅特丽丝一怔觉得有些不真切，伊凡话锋突然一转，戛然而止还有回忆，“啊对了，埃利欧你知道吗？克里斯和彭格列十世正在打算着暗杀你呢。”
　　话语掉落的瞬时贝娅特丽丝的动摇立即上升。她的视线转到紫灰发男人的背影，他根本没有一丝反应，只听伊凡继续说着，“用你的死亡推翻卡尔杜奇旧派确实是好主意呢，可彭格列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后果？”不用顾忌温和派正式令卡鲁卡沙开战这是伊凡所期望的，只是他不喜欢这种基本上不劳而获的结局，“这让我苦恼了很久克里斯到底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彭格列同意，埃利欧猜得到么？”

　　沉默一会儿，他静静回答，“赫雅相关的一切情报，其中包括我假造的情报。”

　　“宾果～”伊凡站在埃利欧身后，两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所以为此我放出了一道消息，我不希望彭格列十世被克里斯骗得那么惨呢～”

　　连贝娅特丽丝都听懂了伊凡的意思，如果彭格列怀疑那情报的真假的确会犹豫不决而推迟那个暗杀计划。无论计划的成功率有多少，避免总不会是坏事。
　　埃利欧不假思索接口，“泽田纲吉不可能不知道。尽管这个消息到达彭格列会造成一定的混乱，可有了十世与守护者们的支持计划将会按部就班。”

　　“那么赶在计划之前就好。”伊凡眨了眨眼，笑得异样绚烂。贝娅特丽丝的心脏加快了一些，不是可笑的心动，她只是开始焦躁了。违和感加重，她想起了早上卡鲁卡沙的情况，深深害怕着伊凡下一步棋，“埃利欧，你提前举行继承典礼吧。”

　　紫灰发男人同贝娅特丽丝僵硬了一下，埃利欧起身直视那双冰冷的蓝色眸子，依旧光耀着到达刺眼的地步，他忍不住皱眉说道，依旧是以渗不出感情的口吻，“卡鲁卡沙应该还未同意与卡尔杜奇联盟。”

　　“我会让他们同意的。”他不等半秒便回应，半弯的眼眸笑得好比西西里的阳光。

　　埃利欧的目光继续放在他身上，平淡地如同一潭深水。他平稳无波地看着伊凡，好似在贯穿他的心脏，好似仅仅停留在他虚伪外壳不愿深入。紫灰发男人不经意见到了一抹金色，那熟悉的金色。
　　伊凡正因为看见了他的恍惚所以再次开口，深带恶意地试图在他心中拉开伤痕，“如果你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我不希望你和克里斯之间有任何人死亡吧～”
　　这应该处于内心摇晃的话语令伊凡有些惊愕，微不可闻却逐渐增加非常可笑。惊愕伴随而来还有耳边猝不及防响起的一首歌曲。微微清冷的嗓音在空气中缓慢散开，犹如湖面泛起的涟漪混搅了天空的倒影，伊凡笑了笑，随意接着这模糊不清的本能，“毕竟你们都是我重要的朋友啊～”

　　听不出真假，分辨不出真假。也许伊凡自己都听不懂的这个句子伸长到褐红发女人的心脏全是疼痛。贝娅特丽丝与埃利欧的双眸交汇染着接近的茫然，她下意识低下头，悲哀与回忆交织显示早晨的情景，她颤了颤。

　　卡鲁卡沙前任首领抑或伊凡的父亲与卡鲁卡沙前任军师的史卡鲁。
　　卡鲁卡沙高层中的重要人物之二为伊凡·卡鲁卡沙上任后多年的独裁腾腾不安，甚至带着不满暗度陈仓。即使伊凡的铁血手段赢得了不可胜数的权益，尽管在任何家族都难以避免这种交头接耳，可是贝娅特丽丝非常急躁。她无法做到任何忽视，何况与卡尔杜奇的联盟是伊凡的一手策划。

　　假如卡尔杜奇出现任何一点问题，原本就在家族犹豫中选择了独自包揽责任的伊凡会有什么下场她连一丝想象都不敢做到。单单在接触中惶恐不安，贝娅特丽丝止不住颤栗，耳畔边回响着伊凡的那一句‘我会让他们答应’。
　　伊凡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但是他不害怕。应该说是这种情感曾未出现在他心中也不会在未来出现，他只会为内心的兴奋与前方的黑暗笑着，用噩梦般地璀璨笑容直视全部。

　　最后的一个视线交错。伊凡的笑容与埃利欧的淡漠铭刻贝娅特丽丝的脑海。加快心脏的悸动之中埃利欧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话，伊凡的笑容倏然放大，画面连贯穿梭到现在，褐红发女人握紧手机按下通话键。

　　『“如你所愿，继承典礼提前到二十七号。”』

　　清风再次刮起，山坡上的葵花丛剧烈摇动抛开仅剩的一些金黄，冲上沉甸的天空渐行渐远，终于下起了雨。滴答滴答的雨声宛若试图洗礼世界的不安，然而彭格列的总部就如埃利欧所说只留下了令人心慌的规律节奏。

　　“彭格列十世请允许我亲自向雷之阿尔克巴雷诺的威尔帝确认赫雅研究的真假！”

　　“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彭格列的尊严不许你们如此践踏！”

　　“这无关尊严！容我直言，彭格列十世已经为了区区个女人把家族陷入困境中！”

　　“你们竟敢这么对十世说话！”

　　大厅里议论声不断，气势汹汹彭格列旧派与新派已经完全不顾礼仪在场唇枪舌战，跳梁小丑般争吵令会议的喧闹更上一层，有些代表甚至忘了身份就开始明争暗斗。泽田纲吉沉着脸扫过在场每个人的面目上，眼神深沉地看不出动摇与不安，他在寻找克里斯汀娜计划泄露的原因。随着他目光的辗转场面缓慢安静下来，思绪辗转中超直觉没有明确赐予他答案，他最后将视线锁在黑发杀手身上。

　　两天前与克里斯汀娜信任在这个时候无可奈何成了利剑，他知道自己需要处理现在的斗争，而他的家庭教师在此是一个关键。其实有关赫雅家族真假这个消息在到达彭格列之前他就得知了，想要压制之前里包恩却选择了纵容。泽田纲吉现在想通了里包恩那次会议中深不可测的笑容，无非是给予他的试炼，还有另些他尚未看清的布局。
　　他不得不怀疑泄露的人就是里包恩，但是这事情在会议上提起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会带给彭格列更多的不安，于是他与旧派一样选择了心照不宣。

　　全场恢复了基本的安静时，泽田纲吉启齿，语气坦然过分，“各位是在怀疑卡尔杜奇七代所给的担保，是么？”如今仅仅是彭格列内部的会议，他只有以绝对胜利才能保住暗杀计划的持续，“因为一些来源不明的风言风语。”

　　这确实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清楚这情报的来源，可他们也只好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想要确定而不是信口胡言，彭格列十世您为何不准许我们这么做？”

　　“我没有反对你们这理所当然的质疑，只是威尔帝已经离开意大利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不正是欲盖弥彰吗？！我们不清楚您与卡尔杜奇七代的关系也没有丝毫关心，我们仅仅希望您公私分明！为此那个疯狂的计划需要停止，至少找到明确证据之前！如果您不同意也只能换用别的方式！！”

　　话中包含的威胁是他先前考虑到的，泽田纲吉不动容保持坚持的神情，口吻不徐不疾透不出情感，“没有停止的必要。”停顿了一下，正要在旧派的人员瞠目结舌地喝道，棕发青年截断了他们的话，“卡尔杜奇提前继承典礼就是证据，抑或说，‘赫雅研究全是假造’这个消息出世就是证据。”

　　里包恩抿嘴一笑，这类似狡辩的话语很难令人接受不过同时又不能完全否认。旧派的人怔了怔，“十世您的意思是说，正是因为那个计划颇大的可能性让卡尔杜奇与卡鲁卡沙选择退缩于是做出这样的行动么？”

　　“是的。”
　　泽田纲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陈恳而慎重的笑容。旧派的人员一下次无法驳斥窃窃私议片刻，犹豫已经如青年所愿扩散开了，现在他只需要等待里包恩然后在恰好的时机提起那个计划。不出所料，黑发男人笑了笑，看不出是不是承认了泽田纲吉，他在会场抛下了炸弹。

　　“卡鲁卡沙内部人员曾联系彭格列。”棕发青年的手不由自主地在桌下握紧，连他都没有预测到的王牌令他有些害怕，更多的惶恐是出于对里包恩怀疑。众人慌张的视线交换，会议脱离了他的手发展到另一个彼端。
　　喧闹转瞬炸开，里包恩仍然保持着笑容，和上一次克里斯汀娜在场的会议一样既戏谑又冷漠地勾着嘴角。泽田纲吉紧紧盯着他，神情凝重，超直觉喧闹确认了里包恩正是泄露情报的人员的同时，他在猜忌中听家庭教师再次开口。
　　里包恩的话语在耳边单单残留断断续续，脑袋好像炸开一样变得空白，追踪器镶嵌那一段颈椎开始疼痛。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维持笑容几乎是尽心竭力，在宣布最后的决定时他才恍恍地回神，压制住痛楚。大会的目光都集中在泽田纲吉身上，他深呼吸一次，屡次链接断了线的思绪。逐渐地，现实的碎片拼成了不可置信的风景，黑暗之后满溢着光辉，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看不到除此之外的选择。

　　很多的灯在周围点亮，彭格列的徽章在目光前方显耀一条道路。炫目地冰冷却匪夷所思的温暖，大门打开闪过一个黑影转瞬即逝模糊成了云之阿尔克巴雷诺的模样。泽田下意识地微扬唇角，答应。

　　大雨倾盆，窗户上的露珠掉落的一刻晕染透明镀上氤氲，如同克里斯汀娜的红色双眸，噙着的流光全是悄然止住的涟漪。她心中的游移宛若被潺潺的雨水洗刷，流过向日葵花丛中的墓地抵达苍凉的大地，金发女人浅吸一口气，闪烁着贝娅特丽丝几个字的屏幕成了黑色。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