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宜私奔》汝死我葬

84、第 84 章

　　作为代理皇帝的第一天……头好疼！

　　大殿之上，尊卑有序，穿着各色朝服和铠甲的文武百官们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战战兢兢终于迎来了‘得胜回朝’的崔大将军，还有一大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四周十八夷的王公大臣。

　　大殿中央，北国礼仪官还在罗嗦地长篇大论，我早就心不在焉了，暑天的热气弥漫四周，浮躁的气氛让我根本静不下来，手上缠着一圈圈的是父亲的缠腰带，忍不住用它来偷偷擦汗，皇帝的朝服实在太沉重了。

　　在俘虏人群中扫视一圈，其实这些根本就是小鬼，不，现在他有名字了，暮仓！是他操控山魈和乌鸦从各地抓来的，用来炼制山魈的原材。

　　“崔易？粉……不，青阳王爷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回来了吗？”

　　崔易一脸衰像，在黑色眼罩的衬托下，原本就心事重重的脸一下更阴郁了，抬头看到龙椅上的人是我，一愣，眼神马上松懈显然松了口气，上前一步行礼。

　　“启奏陛下，青阳王爷再此！”说罢，从一直被凉在大殿一角，那群上着手镣脚铐的各国王公贵族中揪出一个人来。

　　定睛一看，那人神色疲惫不堪，下巴青稞显现，头发凌乱遮住半边脸，看了半天，忽然那人开了口，言语中满是悲凉和自嘲。

　　“呵呵，认不出了是吗？别说是你，连我都不敢用手摸自己的脸，现在的样子，真是宁死都不想被你看到！”

　　那声音好熟悉，拍案大叫：“你……你是……青……青阳无极！”

　　一定是头疼让自己眼神变差了，看他瘦得腮帮子都凹了，一路肯定吃了不少苦。不晓得粉鞋在押送的队伍里有没有见到父亲和九叔。

　　大殿内的气氛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我这个代理皇帝想着自己的心思不开口，底下的人更不敢开口，都在猜测、揣摩代理皇帝的想法。

　　崔易神色复杂，开口道：“陛下，北国来使还在殿上，您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崔易的话如同当头棒喝，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崔易冲我使了个眼色：“陛下，是不是，该给北国来使赐个座啊？”

　　哦哦哦，赐座。一顺着崔易的眼色，这才看到大殿上还有两个人。

　　弥鹿领着身材白胖的司徒匪一直站在殿下，却没有看到暮仓，气氛也稀松平常，没有昨完火场雨夜带给人如洪水泄堤的冷冰。看到他们两个一副上宾摸样坐在殿下，简直恨到牙根都在发痒，六年前明明跟他们无冤无仇，却把人逼上绝路，赶尽杀绝，如今又绑架父亲和九叔，混蛋！真是连条活路都没有了吗？

　　弥鹿扫视大殿，因为没有发现义父而有些神色阴沉，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无非是打着两国边境安宁的旗号，北国送来和亲的圣女，礼尚往来，北国来使要求青鸾皇帝将‘观神’借给他观阅。

　　一位红衣大臣听后神色激昂，站出来指着他们的鼻子道：“‘观神’乃我青鸾的国宝，是历代帝君如同黄玺一般重要的镇国瑰宝，怎可交给你等小儿随意翻阅，别说是借，你们就连提起国书名讳的资格都没有！”

　　弥鹿皱着眉头，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之所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多半是因他少年嫩生的样貌，在场的恐怕只有我和他的胖徒弟司徒匪知道，实际上他已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头子了。

　　随着弥鹿的一个暗示，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个黑色鳞甲武士站出来使列队，一前一后将刚才羞辱弥鹿的红衣大人夹在中间，还没弄清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只听一道刺耳地抽刀声，两名武士各自双刀而立，刀锋行云流水直指红衣大人。

　　只件那红衣大人挺直腰杆，鼻尖和后脑勺被人用刀指着，虽然额头流下亮晶晶的汗珠但依旧面不改色，倒有那么几分一代忠良、慷慨就义的意思：“要杀便杀，杀了我，还有……”

　　“慢着，大殿之上，岂容……”

　　自己话还没说完，就见两名黑甲武士的动作极其一致，显然受过极为严苛的训练，手中双刀直劈到底，毫不拖泥带水，刀刃劈下抽出时竟连一丝血都不带。站在高台上看着所发生的一切，竟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果然不敢在大殿上造次，果然只是虚张声势，闹着吓吓这帮文武百官，哪知，武士抽刀回鞘的同时，竟又各自从缠腰带上拔出寒光闪闪地匕首，冲着呆若木鸡的红衣大人脑门上撬着什么？

　　瞬间，整个大殿被撕心裂肺的惨叫充斥，恐怖肃杀之气震得人连呼吸都屏住，红衣大人——他，他一整张人皮被剥了下来，那么的完整，正面一张，眼窟窿，鼻窟窿，嘴窟窿，甚至连男人下面那玩意都辣刺刺，血淋淋的，没有皮的血肉只有两颗青黑色的东西挂在裆下，背部，带着头发，白的黄的皮，完整得没有一点瑕疵。

　　跌回龙椅里，前所未有的恐惧铺天盖地袭来！浑身战栗，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如果这样就能死掉的话，对这位遭此极刑的红衣大人而言也算是善终了，因为最令人难受到不忍睁眼的，即使血溅大殿，那具血肉淋漓、不停扭曲的躯体还在冰冷的黑色石地上哀号、爬行、久鸣不死。在场所有人无不偏过脑袋，不忍多看一眼，头皮发麻，有几个甚至当场昏倒，尿裤子的也大有人在。

　　弥鹿坐在一旁吹着手中茶盏，似乎觉得叫得太吵，一盏热茶从高处不偏不倚泼到那具血躯的脑门上，叫声更大了。

　　不一会儿，哀号逐渐转若，断续，最后消失，大殿里更是静得连头发丝落在地上都听的到。人人心惊胆战，恐惧到连喊侍卫进来收尸的声音都没有

　　这个下马威，得到了操纵者预期中的效果……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

　　“想必借阅‘观神’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异意了！”弥鹿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一脸看好戏道：“如果代理国君做不了主，那就麻烦赶紧把能说了算的请出来，我们时间有限，不想浪费在没用的地方。”

　　浑身气得筛糠似的抖：“大祭祀你不想浪费不也浪费了半辈子吗？又何必急在这一会儿。我看大祭祀您和您的掌座弟子远道而来，没日没夜的操劳算计部署也着实辛苦，不如暂作休息，不过……”

　　咬牙切齿，不停告戒自己要冷静，可还是控制不了，气得脑袋快要炸开：“不过，原本安顿你们的驿馆被山魈和乌鸦烧了，砸了，留京的这几日就住在宫里还有屋顶的地方好了。”

　　把他们留在眼皮底下，好过他们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再干些什么，虽然明知无力阻止，但好过太过被动。

　　拉了粉鞋正准备就此退朝，虽然早就料到弥鹿没这么好打发，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急，刚刚才发生了那么血腥残暴的一幕，他却连喘息的时间都不肯给，起身挡在我和粉鞋之间。

　　看他这架势，想要回粉鞋只怕没那么容易，暂压住脾气，姑且听听他还想怎样！

　　“我们远道而来，知道青鸾皇帝是……”

　　“废话少说，重点！”看着弥鹿那张势在必得的样子，我们彼此心里清楚，父亲和九叔在他手里，就算一时口舌之快，也一点用处都没有。

　　“皇上果然是个爽快人，这里有几张奏承，皇上您方便的话，盖上玉玺就好了！”

　　身边的太监还真把我当皇上伺候了，必恭必敬将一叠高的奏承展开，铺陈在我面前，上面尽是些要黄金，铁矿，还有些药材类的东西，另外还要青鸾割地！？还五座城池？开什么玩笑？！

　　起身大怒，怒不可恕：“放屁，你以为朕是三岁小孩子么？青阳王爷被你们折磨成这样，奏承上更没有北国帝君的金印，是你自己想要吧！欺我青鸾无人么？”

　　弥鹿一塄，抬眼看我一看，似乎也没料到我会跟他撕破脸，但姜还是老的辣，很快便冷静下来，冷笑道：“皇上说的没错，的确是老夫想要这五座城池作养老用，再说，这么多的山魈，黑鸦，还有老夫的大徒弟带来的大军，总得有个地方歇脚吧，还是说皇上觉得让这些吵人的玩意儿留在圣京也没关系！？”

　　看了眼崔易，他的头低得更下了，果然，崔易所谓的胜仗是被刻意安排的。又看了眼尽失往日神采的粉鞋，他脑袋垂得比崔易还低，想必因为他用翻火令从炼腰炉中放出了暮仓和四只魈王，北国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否则他怎会沦为阶下囚。

　　一想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人竟然是自己，还连累了父亲和九叔，恨不得当场猛扇自己几个耳光。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听好，我青鸾——滴水寸土不让！”

　　“黄口小儿，老夫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你现在有资格跟老夫讨价还价吗？”

　　“老不死的，年纪太大耳朵也不好使吗？朕就再说一遍——滴水——寸土——不让——”

　　父亲，九叔，你们一定要没事，一定要坚持到义父的人偶来救你们……

　　大殿之内的血迹还没干，满朝的文武没有一个敢吭声。管他那么多，一手拉过粉鞋：“退朝！”

　　青鸾的一草一木，一寸一城都是属于锦艳的，这个世上惟有他能高高在上俯瞰这一切，任何人不得染指，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