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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首次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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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已于前晚潜入了大通商联盟主杜宇轩所在的洛丹城,今次她的任务只是杀人而已。而被杀的两个人只能怨恨他们运道不好,被派在杜宇轩的眼皮底下做事,一旦有一丝暴露的可能性,他们就会沦为同门手下的亡魂。
但这到底还不是一个好任务,苏青心里想,但毫无风险地去杀人又有什么意思呢,杀人的乐趣不正是摆布控制别人的生死吗?
正午之前,苏青已经备好了她的局。
她身处一间客舍的二楼,而她在这间客舍预定了一间房,而与这间房毗邻的另一间里有一个被她迷晕藏在床底的可怜房客。她要征用这间房而又不想让任何一人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选择,要他乖乖地睡一会儿。
现在她在两个房间中间的墙壁夹层里填满了足以炸毁整个客栈的炸药,并把引线迁到那个可怜房客的房间角落,而她也鸠占鹊巢地呆在那个人的房里,眼睛透过微小的缝隙去观察她所预定房间的情况。
这是苏青的初步计划,她希望初步计划就能马到成功,好让她尽快回凤凰城复命,别错过了与那个不愿见她的人的相会。
她假设了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初一和十五还没有暴露,而他们也没有觉察到自己被发现,所以在看到昨晚苏青留在洛丹城各个角落的魔门符号信息,会在正午的时候到她所预定的房间来取他们师尊给他们的密信。苏青伪造了两封信,分别放在房间对角的两个桌子上。第一封是解码信,另一封则是利用解码信破解的另一封密信。苏青算好了时间,破解密信的时间正好是她所设置炸药引线燃烧完的时间,而她也正要利用这段时间离开现场。
第二种可能便是两个倒霉蛋已经被发现而且被拘禁起来。苏青不想发生这种情况,因为寻找他们会耗费很多时间,而且一不留神连自己的性命都可能搭进去。如若如此,苏青不会在百商大会开始之前,白白冤死在这洛丹城里。
苏青现在静静地等着,正是正午时分,她还在等。
突然间,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然后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萌发。苏青的直觉总是很准,现在她觉得事情在向着坏的方向发展。
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错?
从小接受的非人般的训练让苏青养成了临危不乱的习惯。若一个人总是在鬼门关的边缘走过,他会慢慢习惯踩触死亡底线的感觉。
几乎是顷刻间,苏青就找到了第一条线索,若不是刚才她全神贯注于放置密信房间的动静,这种微妙的差异她其实能够早一点发现。她发现整个客栈里,楼下人生嚷嚷,而整个二楼没有一丝的声音。
苏青立刻弹起,准备向房门逃去,就在她目光触及那道门的时候,正全力运功的身体又不得不停滞在原点。
在那道门的纸窗户上,印着一个淡淡的人影,一个安安静静的人影。
苏青立刻想到她中计了,但她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她随即想到客舍面向街市的窗户其实也是一个陷阱,那个人站在门外正是逼她从窗户逃脱,这布满陷阱的逃脱之路往往令人有去无回。
苏青站在原地,那个人影也站在原地,他们好像有一种默契,任何的举动都会一触即发。
时间在流逝,空气几若静止。苏青的精神慢慢紧张起来,她的对手必定是个聪明人,因为对方的心理战术正令她强大的内心产生动摇,一旦她的心里防线崩溃,正是那人的行动之时。
但苏青不喜欢做被动的人,而率先发动攻势极有可能误入对方的圈套,最好的办法就是逼迫对方先动手。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因为她立刻就有了个对策。苏青整个人松弛下来,回头看向自己设置的炸药引线,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她取出引火器,以指尖催动火花隔空将引线点燃,长长的引线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寂静的房间里立刻充斥着一种微小摩擦的火花声。过不了多久,整个客栈就会炸成一片废墟,她倒要看看这个门外之人耐心到底有多强。
苏青总是以性命做赌,但从未有人赌得赢她,包括门外那个人。只听吱呀一声,房门缓缓地由外推开,一个身穿青衫年轻俊朗的道士手持洁白的浮尘从外面悠闲地迈步走来,他平和地目注着苏青,眼神未分给炸药的引线一分一毫。
苏青向他露出迷人的微笑,那青衫道士也向她微笑致意,二人的见面如故人一般,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引线在往前燃烧,噼噼啪啪的声音潜藏着巨大的危机。
首先说话的还是苏青,只见她移至房间内桌子的内侧,亲切道:“原来是武夷山的傅先生,过来让小女子请你喝一杯清茶好吗?”说着已经落座,专心地为傅东来倒茶。
傅东来大方地落座,客气道:“苏青姑娘客气,傅东来多有打扰。”
苏青心生警觉,惊讶于这个人连她的名字也查清楚了,嘴上应道:“傅先生知道小女子的名字,青儿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只是青儿到底是个女儿家,像傅先生这样有名望的道士,是否不适宜跟人家单独相处呢?”
傅东来致歉道:“贫道的确不该打扰姑娘的清净;不过贫道有句话要带给苏青姑娘,这句话叫做玩火自焚,悔时晚矣。”
炸药的引线已经燃过中点,火花缓缓地向墙壁的方向移动。
“哦?”苏青把一杯茶递给傅东来。
傅东来以一只手接过她的茶杯,注视着她的双目:“傅东来是出家之人,出红尘而入红尘。这世间人多有所待,利欲熏心,穷困富贵,无所释怀。害人而不自释,害己而愈猖狂。东来传道家之法,愿为姑娘除心中魔,回归自然之道。”
苏青冷淡道:“傅先生是否太一厢情愿哩,你所谓自然之道又是什么?”
傅东来道:“道本无为,当善心若水,本心如一,至大无穷。世间太多执迷,执迷于物则丧志,执迷于人则失心,执迷于事则送命,而自然之道便是返璞归真无妄自足之道。”
“好一个返璞归真无妄自足。”苏青赞叹道,“让苏青告诉傅先生人类的本性好吗?有人乐善好施便有人贪心不足,有人锄强扶弱便有人明火执仗,这好比傅先生喜欢消灾救人而苏青偏偏喜欢杀人放火。返璞归真便是要释放本性,傅先生横加干预是否恰恰背离了道家的根本呢?”
这时引线已经快燃到尽头,彷佛在他们漫不经心的谈话声中就要摧毁一切,但苏青和傅东来依然神情自若。
傅东来端起他的茶杯,注视着里面的水。苏青还未弄明白他的想法,却见傅东来浮尘一摆,顿时桌上的水壶茶具一并被他扫迫出去,但方向却是墙壁的另一端,顿时桌上能熄灭引线之火的水源只有他的杯中之物。
傅东来优雅地将茶杯递给苏青,道:“苏青姑娘所说只是这桌上已碎之物,而真正本源只有这一杯水而已,过多的水令人难以抉择,一旦去除冗杂,便可知晓何为自然。”他望着几近燃到墙壁的引线悠然道,“抉择在于你!”
苏青心中大惊,再没有像傅东来这样的人能够看透她的心思,以致令她功败垂成。她电光火石般拾起茶杯向墙角处最后一点火星掷去,只听哗啦一声碎裂的声响,最后的火星终于被熄灭。哪怕再迟疑一点点时间,苏青和傅东来都会连同整个客栈被炸飞。
苏青倒退一步,眼睛望着面前缓慢起身的道士,喃喃道:“为什么?你就这么大的把握?”
傅东来不答反问道:“苏姑娘可否跟贫道走一趟?”
苏青却拔出自己的青玄剑,脸上充满了阴霾可怖的情绪,缓缓道:“苏青从未有比现在更想杀人的时候。”说罢利刃化作无数锋芒剑影朝傅东来刺来。
傅东来不慌不忙,凌空跃起跳到苏青身后,苏青本欲把房门视为突围关键,谁知傅东来故意把房门让出来,是他的疏忽还是引她上当苏青在刹那间糊涂起来,就在这一瞬,她忽然感到傅东来的浮尘之风由后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她衡量再三,决心朝房门突围而去。
木质房门被苏青一劈为二,却在这时,两把剑锋却从门外迅及而来,一招攻苏青的面门,一招打苏青的下盘,苏青立刻变招将整个身子旋转起来,那蓄势而发的两招全部落空。
苏青继续施展魔门神功,回旋的身子与青玄剑化作一阵狂风,她正欲闯入其他无辜房客房间,谁知一股力量将她的剑锋缠住,紧接着刚才的两把剑又向她攻击而来,因为被那股力量带动的剑锋令她露出了破绽,所以她不得不分身去躲避那两把利刃,可是傅东来已经抓住了这有机可趁的这一瞬,苏青只觉得附在她剑上的那股力量消失了,但立刻自己的脖子就被一股柔软但坚韧的浮尘缠住。
苏青识相地放弃了抵抗,微笑着注视着在她面前的三个人。傅东来神色淡然,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那二人双双用剑指着她。
苏青甩手将自己的青玄剑甩刺在墙上,道:“苏青输了,傅先生原来在两处都埋下了陷阱。”
傅东来道:“其实窗户那边根本没有人,苏青姑娘心里放了太多的东西,所以没有贫道看得清楚。”
苏青笑容一滞,旋又笑道:“傅先生小心了,你若不杀我,我早晚要杀了你。”
站在傅东来身边的年轻人头戴玉冠,面容雍容华贵,身着最高档的劲装华服,闻言道:“你这魔门妖女,都被我们活捉了,还有心思讲大话?!”
苏青伸手轻轻握住那人的剑刃,慢慢拉抵自己的脖颈,微笑道:“再靠近一点不好吗,这样才对青儿有威胁。让我猜猜你是谁好吗?从你的衣着看,你是这洛丹城里地位非凡的公子,可是不是所有的公子都配得上和傅先生合作,尤其是处理我们圣门的事儿,杜宇轩盟主还是信得过自己人,对吗,华风公子?”
杜华风注视着她,露出自信的微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又能怎样?”
苏青道:“让苏青以后再告诉你好吗?你看你身边这位中年人多么紧张,他定然知道武林至尊的长子嫡孙随便向一个妖女暴露自己的身份将会多严重。”
杜华风一点也不为所动,转头对傅东来道:“我要让她尝尝黄金锁的厉害,这妖女诡计多端,只有锁着她我才放心。”
傅东来道:“贫道听公子安排。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待查看了隔壁那个房间我会自行离开,公子可先行把苏姑娘带回去。”
苏青毫无反抗地看着杜华风和他的手下用一根奇怪的绳索把自己绑缚起来,她当着杜华风的面尝试着挣脱了一下,发现只要一动绳子就捆得越紧,便笑着说:“果然是个好东西。”
一炷香后,苏青被杜华风和他的手下押解直接从二楼跳下,楼下除了停了一顶轿子果然没有任何埋伏。苏青坐在轿子里,杜华风把自己的手下也安排在轿子里看住苏青,自己则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轿子前门,一行人向城西杜家宅邸走去。
苏青侧着头,透过一垂一摆的帘幕缝隙观望外面洛丹城的街市,所有的景物都是一闪而逝,像极了破碎不全的记忆残片。
自己会否有初一和十五那样的命运呢,她懒懒散散地想,但事情确实在像那个方向发展。
杜华风像往常那样意气风发,他已经把奉命捉拿的魔门妖女带进了杜家大宅,现在轿子正停在他的面前,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带着她面见自己的爷爷——大通商联兼武林盟主杜宇轩。
“长亭,你赖在里面了?”杜华风下马对轿子里自己的手下喊道,“轿子都停下多久了,你在里面睡着了?”
轿子里安安静静没有声音。
“长亭?!”杜华风又喊了一次。
仍旧无人应答,杜华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轿门,但见自己的手下被黄金锁缚着绑的严严实实,嘴里还塞满了布条。除此之外,再无苏青的影子。
“怎么回事?”杜华风给他的手下取出塞在嘴里之物,怒气冲冲地喊道。
“她——”那个手下含混不清地讲道,“她一瞬间就解开了黄金锁。”
“在什么时候?进府门之前还是之后?”杜华风追问道。
手下人心有余悸,颤声道:“就在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