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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游侠之死 ...

  •   第二十一章游侠之死
      成羽裳和王志杰分手后,便兴冲冲地返回店里要把今日的所见所闻分享给颜老头。那个在王麻子酒肆屋顶现身的绝顶高手此刻着实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江湖对成羽裳的意义大抵就是这些奇闻怪事。
      可是店里面更加奇怪,店门没有关死,而颜老头不在他的茶室。
      成羽裳皱了皱眉,然后快步走到后院,也许颜老头肚子饿了自己去了灶台做饭。然后还未等成羽裳为自己贪玩误了做饭时间而感到内疚,她就发现后院也没有半个人影。
      怎么会这样,店门不关而整个店里面没有人?颜老头去哪儿了?
      成羽裳一抬头,便看到二楼颜老头的卧房。卧房的门关得紧紧的,实则成羽裳从未见它打开过。曾经有一度,成羽裳为颜老头从未要求自己打扫二楼的房间而感到庆幸,毕竟是一个年迈老头的睡房,她可以想象古怪的气味和陈旧的摆设,清扫这样的房间一定不会很愉快。
      可是现在成羽裳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突然想到二楼面街的窗户也是一直紧闭着,这颜老头每次把卧房密闭地那么紧难道不怕闷吗?
      想到此处,成羽裳甚至开始考虑颜老头闷死在自己卧房的可能性,然后她就决定亲自上楼看看。强烈的好奇心和丰富的想象力的确是成羽裳的致命伤,可是这次她想,上楼敲响颜老头的房门应该不会送命。
      她踏上了向上的楼梯,自己感觉自己跟做贼一样。
      成羽裳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站在了颜老头的卧房前,她刚一抬手要敲门,却在这时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睡眼朦胧的颜老头一脸不悦地站在门前,质问她道:“绿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这里做什么?成羽裳心里想,难道要告诉这老头自己担心他运气不佳闷死在自己的卧房里吗?
      “颜老板,我在外面看到您房里的窗户没有打开,所以想来问问你要不要打开门通通风?”成羽裳讪讪道。
      颜老头向外迈出一步,又顺手把房门关死,和成羽裳挤在狭小的平台上,双目炯炯地望着成羽裳。成羽裳心里一沉,心想这上楼敲门的主意真不是个好主意。
      “做饭了吗?”颜老头却问。
      平台非常狭小,成羽裳的鼻子几乎要碰到颜老头的胸膛。他这一问让成羽裳感到很难堪,但同时也给了成羽裳避开这窘迫境地的好理由,她立刻会意,道:“马上做,马上做。”说着便急急忙忙下楼。
      颜老头站在原地,忽然语气好了些,嘱咐她道:“慢一点,别摔倒了。”
      成羽裳就在这寥寥几个字的嘱咐里狼狈下了楼,直奔后院而去。她直觉地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单单联想至此就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到底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尴尬呢?整个张罗做饭的过程成羽裳心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饭菜烧好后,成羽裳将饭菜端到茶室里,然后等待颜老头下楼吃饭,却左等右等等不来。她决计不会再傻到上楼敲门,于是只好在大堂里朝颜老头的房间喊道:“颜老板,饭菜烧好了。”
      二楼卧房的门里传来颜老头的应答之声,成羽裳心中稍作安慰,也许自己刚才的窘态颜老头并未留意,她不想吃饭,于是走进后院打算寻点别的事情做。
      半炷香后,颜老头走进后院,看见成羽裳正在拔菜畦里的青草。成羽裳算了下时间,以颜老头的吃饭速度和今天饭菜的数量,他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最让人联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饭菜不合胃口,颜老头决定大错小错跟她一起算。
      “别拔了。”颜老头道。
      “没事,这些青草长在这里会影响胡萝卜的生长,”成羽裳若无其事道,“草会把土里的养分都吸收掉。”
      颜老头挑了挑眉,笑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成羽裳妆模作样道:“我们乡下人都知道。”
      “可你在拔我昨天才种下的葱苗。”颜老头指出。
      成羽裳颤颤巍巍地住了手,她低头查看被她扔了一地的细长叶子,有点不能接受现实。
      “绿儿,你不会连杂草和葱苗都分不清楚吧?”颜老头调侃道,他的语气很奇怪,好像他既感到难以置信,又觉得很有趣。
      成羽裳想反驳说,这些葱苗长得也太像杂草了,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非常生硬地转换了话题:“颜老板,你吃饭了吗?”
      颜可为却走近她,又在成羽裳面前一步的距离的地方停下,用一种显而易见的口吻道:“我一直在饭桌前等你,你打算把我的葱苗都清理干净再过去吃饭吗?”
      成羽裳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都要冒烟了,这平日一向肃静的颜老板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讲话神态都是怪怪的?

      午饭后颜老头因已经睡过午觉便在茶室喝茶,成羽裳觉得整个一天都显得特别漫长。她打着瞌睡,坐在店门口的长凳上看着苦味馒头店的摊位,好在王举老头不在店门口,成羽裳想到今日他的儿子王志杰回来了,这父子二人可能在店里面偷饮。
      正无聊之极,成羽裳注意到一个人在她放绿色苦味馒头的摊边停了下来,从她以往的经验看,在那个摊边停下来的人只是要做一番刻薄的评论,而不是要买,但那个人却朝托着脑袋呆望着白面馒头的成羽裳朗声喊道:“姑娘,这发霉的馒头,给我来五个。”
      成羽裳一个激灵站起来,转头去看那个人,只见他身负长剑,卓立不凡,一脸爽朗的微笑,如果认识可以是单方面的话,成羽裳可以说认识他,此人正是今日在镇龙台上大显威风又差点丢命的冯泽阳。
      “你说什么?”成羽裳惊讶道。
      “我要吃这发霉馒头。”冯泽阳高声道,“颜高子这时候应该在午睡,我正好可以偷几杯茶喝。”说着竟解开自己随身的行李口袋,自己往里面放了五个苦味馒头,径自穿过成羽裳朝店里走进去。不多时成羽裳就听到从茶室的临街窗口传来的大笑声。成羽裳闷闷地坐回到长凳上,心想要不要告诉颜老头这个小子没有付钱。
      很快就听到颜老头唤她,连声音都充满喜悦,他与这亡命侠客的交情果然不浅。成羽裳跑进店里,才一掀开帘幕,就听到颜老头道:“快去寿衣店把王家那俩蠢驴叫过来,顺便去王麻子店里打十斤好酒。”
      成羽裳只好扔下摊位去寿衣店找令她讨厌的王老头。等她抬着十斤酒吃力的回来的时候,茶室的四个人已经把颜老头藏在橱柜里的酒全部喝光,三四个酒瓶倒在茶具上,还把一个茶杯给压坏了。
      冯泽阳正在绘声绘色的讲他今天上午惊心动魄的比武,王志杰在一旁帮腔壮势,见成羽裳进来,那王志杰立刻站起来接下了酒坛,颜老头道:“绿儿,把门外的摊位收了吧,今天提前打烊了。”
      “我可以在门外看着。”成羽裳对屋内的吵闹颇为反感。
      “绿儿,你得帮我们去买些下酒菜来。”颜老头吩咐道。
      成羽裳道:“你刚吃了饭,又要吃饭?”
      颜老头显然心情很好,笑道:“我们这是要吃酒呢。”
      成羽裳辛苦地为他们置办酒菜,得到的厚待只是被王志杰稍作介绍然后很快被遗忘。四个人边吃边谈,讨论的便是今日在街角小试身手后消失无踪的武林高手。
      冯泽阳道:“武凌霄和白成英那二人走了之后我偷偷跑到那酒肆的屋顶查看,想看看这个神秘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除了推断出他武功高深莫测其他一无所获。那个位置和高台相距超过百米,他居然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施展内力,隔空控制功力的抒发,可见其内力深厚之极,在这世上除了江湖上那几位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有如此功力。而且我查看他所在位置的时候,我发现屋脊上的苔藓上都没有压痕,若不是亲眼看见那人站在上面,根本不能想象苔藓之上曾经站过人。”
      王志杰道:“现在百商大会举办在即,各路英雄都齐聚凤凰城,出现一个绝顶高手倒不足为奇。只是若先不论动机,单看那人露在外面的头发便可排除很多人。那人黑发浓密又有少许白丝,年龄该在四十左右,这样一来其实很多当世绝顶高手都可排除在外。”
      冯泽阳道:“也许是我对他的武功评估的太高,我以为他的级数至少是五道行级别的,仅在当年的杜宇轩、厉天志之下,但当今武林中年一辈的高手该没有这样的。”
      此时王举老头打趣道:“被你们说的如此厉害,你们二人都没有上乘武功,怎么能把那人的级数定的这么准确呢,再说了头发黑密也不见得是五十多岁,或是那人少年老成又或者人家容颜保持的好呢,老头我就听说身在蜀地的西蜀霸主厉天志就显得非常年轻,全没有七八十岁像颜老头这般老态,会否是他呢?”
      冯泽阳略一沉思,摇摇头道:“不对,不会是厉天志。我记得那人第一次出手的时候,我能深刻感觉到空气里的灼烧感和压迫感,非常诡异,厉天志的绝技是斗破苍穹剑法,根本就是正派绝学的典型,不会给人这么——”冯泽阳说道一半突然停下,瞪大眼睛望着在座诸位,声音发抖道:“我的娘,我想到了。”
      王志杰伸手在他脑门上猛地一拍,不耐烦道:“还不快说,卖什么关子?!”
      冯泽阳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喝了口酒道:“那人我不知道,但那武功我听别人讲过,那是魔门生死殿的邪门武功。”
      “生死殿?”王志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王举老头笑道:“这些当衙差的还怕个他娘的歪门邪派,真不知道衙门养了你们干嘛,这生死殿是个早就消亡了三十年的邪派,就算还有几个妖孽在世,这么多正派高手难道还对付不了吗?”
      冯泽阳也笑了笑,道:“坦白说我人生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成为一个绝世高手,不必是什么大英雄,我也不关心是正派灭了邪教还是邪教灭了正派。只是,那人确实救了我,他每次出手都在我的生死关头,除了这个人出手是为了我,我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个高手那两个出手是为了什么,若要比武切磋,任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如果他是邪教高手,他又为何救我呢?这实在想不通,坦白说,若他真的是魔门之人,我会非常不安。”
      王志杰黯淡道:“魔门虽然在三十年前土崩瓦解,但确信死去的只有鬼王申坤一人,他的两个徒弟都是仅次于申坤的高手,一个是号称落沙无痕被拜为魔隐尊者的沈落沙,另一个是鬼王亲自培养的下一任殿主练就神踪魔影的赤炼尊者赤尊楼,这两个人任意一个人现世都将掀起轩然大波。而且听说魔门的邪门武功有养颜之术,恐怕——”
      冯泽阳这时制止了他未出口的话,骂道:“呸呸呸,你咒死我是不是,哎,被你说得浑身不自在,喝酒喝酒,大吉大利。”
      这场酒宴一直延续到太阳落山,酒壮怂人胆,更何况像冯泽阳般的游侠少年,所以当冯泽阳走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忘了有关魔门生死殿高手的事。王家父子酒足饭饱地回去他们的寿衣店,留下成羽裳和颜老头收拾残局。
      第二天一早馒头出炉的时候,王举老头跑到他们店门口取了几个热乎馒头,当然没有付钱。成羽裳随口问道:“你那个好儿子呢?”
      王老头扯着嗓门道:“一说我就来气,他本来请了假帮我忙一下店里的生意,谁知今日一大早就被衙门里的另一个衙差叫走了,说是城门上挂了一具死尸,热热乎乎刚刚出炉,这不又去查案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衙门里离了他就不能查案了?!“
      成羽裳笑了笑,也不劝解他,王老头如此的抱怨她听得多了。
      早晨正是买卖的高峰期,成羽裳在摊位上忙得手忙脚乱,足有二十个人围在她的摊位上,店里的生意大有改观,虽然每日都上的苦味馒头依旧没有销量。正在成羽裳忙的焦头烂额,忽然街角一阵骚乱,成羽裳抬头看见,王志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风风火火的向他们这边驰来,所到之处引来路人一阵喝骂。成羽裳低头继续给买者装点着馒头,心里想着这王志杰不是在耍酒疯就是真的疯了,直到王志杰奔驰着快马在她摊位前面的路上急急地停下,马儿受惊踢到了路人,路人奔逃撞翻了她的摊位。霎时间全乱了,馒头滚了一地,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成羽裳确信自己听到了很多骂声,而自己何不是要火冒三丈。王志杰下马鲁莽的推开人群,径直向她的店里走去,没有给成羽裳斥责他的机会。
      成羽裳只瞥到王志杰阴沉到极点的侧脸和冷厉的眼神,她的怒气还在上扬,于是她跟着混乱的始作俑者进了店里。王志杰拨开帘幕进了茶室,成羽裳也走进去,在走进去的那一刻她真切的看到和听到王志杰对颜老头道:“冯泽阳死了,就在昨天晚上,尸体被挂在城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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