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再有萧》茗 琳

3、往事已忘

　　lisa订的酒店还不是一般的好，连电梯的门和镜面都做的那么唯美，像一朵朵花的纹路。记得临行之前，lisa把酒店资料交到我的手上，我对她说：“订一般的经济型酒店就行？我是去工作，不是去度假的。”
　　lisa朝我挤挤眼睛：“这是Annie chen的意思，一定要订好的酒店，代表着我们工作室的形象。Annie chen，本名陈云诺，是我母亲融雨在日本时的莫逆之交，当年母亲和萧致远离婚后，带着我去了新加坡投靠她。她是广东人，嫁了新加坡籍的先生后便移民去了那里。在新加坡有自己的婚纱工作室，她虽不如Vera Wang那么出名，本土很多女明星结婚的婚纱都是在她那里定制的。她的事业风生水起，但是婚姻还是没能过七年之痒，我们到新加坡的第二年，她和先生离婚。现在六岁的女儿希儿和三岁的儿子安安跟着她。
　　我放下手中的行李，匆匆的洗了把脸，略施粉黛，希儿和安安喜欢见我化妆的模样。打开电脑。接通Annie的视频，视频里传来安安的哭闹中，不一会，安静下来，镜头中出现孩子花花的脸。我冲着视频挥挥手：“嗨，安安，早上好！”今天是周末，难得安安起这么早。
　　“樱子姐姐？”安安撇撇嘴，带着哭腔。
　　“怎么了？”安安是个乖孩子，从不无理取闹。
　　“我要吃冰箱里的蛋糕，可是妈妈不让我吃。”
　　我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哄道：“因为冰箱里的蛋糕是个冷孩子，安安吃到肚子里，肚子要痛痛的。这样，姐姐和妈妈说，把蛋糕拿出来一会会，再吃好不好？”
　　安安懂事的点点头，到一边去玩耍。Annie出现在我视线，包着头巾，像是刚泡过澡，“樱子，一切顺利吗？
　　“恩，一切顺利，昨晚本来想打电话给你们，但是在老太太那里，不太方便。”
　　她点点头，“今天你先在上海好好玩一天，工作不急，萧致远知道你回来吗？”
　　“我不想见他。”我抗拒的摇摇头。
　　“好的，樱子，祝你成功。”
　　我举起右手，“我会加油的，我想您，希儿和安安！”
　　一个礼拜前，我还在工作室忙的昏天暗地，十月份结婚的人太多，公司每个人都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Annie敲敲我办公室的门，脸色很凝重，我紧张的看着她。以为是哪个客户做的婚纱出现设计问题，投诉到她那里。好半天她才说：“樱子，我想在上海开家工作室，主要在上海的黄金商业地段先开家婚纱店，把我们的婚纱推到中国大陆去。”
　　我放松心情，她从来当我是自己的孩子，跟着她这几年，我学会她最重要的性格的一点就是冷静自持。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中国市场有不错的前景。”
　　她的手指画了个圈，定定的看着我，“樱子，我想派你去，你是否有问题？”
　　我沉默很久，表情和内心在作斗争，Annie说：“我不勉强你。”
　　“我没有问题！”我笃定回答。
　　“好！”
　　这多年她对我和母亲照顾有加，即使在我母亲过世后，她还是对我视如已出。我此生都无法报答她对我恩情，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和消化即将回国的结果。公司的秘书为我办理各种手续，知道我要回来上海，最不舍的是希儿和安安。我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都是陪着这两个孩子玩耍。他们也是，除了妈妈，最亲的人就是我。
　　我关上电脑，换上合适的平底鞋，左脚几年前骨裂过。平时不必要的宴会，我很少穿高跟鞋。上海繁华的商业地段无非是徐家汇商圈，南京路，淮海路，南京西路，陆家嘴现在也不错。潜意识里我还是喜欢浦西。
　　酒店斜对面有家移动公司，我换了张新的电话卡，把麦穗的电话输了进去，发了短讯告知她新的号码。上海地铁四方发达，可以随时随地带我去想去的地方。我从陕西南路下了地铁，这条街上商铺鳞次栉比，我一家一家逛过去。因为是周末，很多商场的负责人并不在，只能下次再来拜访。我多少还是从每家商场店员处得知商场的顾客人流量情况。
　　想要在上海找家合适的店铺并不容易，既要黄金地段，又要租金合理。一个下午并没有太大的收获，我点了杯咖啡在星巴克坐下，不停的摩挲着左脚。走了半天，已经隐隐作痛。我父母没有离婚时，在永嘉路附近有套房子。我那时从杭州来上海都是住在这里，吃好晚饭都会和麦穗来这条路上逛一圈，顺便淘点好吃的带回去。那时年少轻狂，亲情，爱情总是要求至善至美，回忆总是太美好。现在想来，我的幸福生活都是潜伏在平静的冰面下，不堪一击。
　　包里的手机一直响，我接起，是麦穗，“喂，樱子你现在在哪里？”
　　我环顾四周，告诉她确切地址，“那你在那等着，我等会就到。”
　　夕阳下的街景很美，残余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照过来，顺着秋风，一晃一晃的。一杯咖啡喝完，麦穗也到了，我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她的狂热奔放还是吸引不少行人的目光。
　　“哥哥在小南国订了位置，爸妈和美佳已经先到了。”
　　“穗，不用那么客气的。”
　　麦穗挑眉：“什么话，我带你去吃大排档啊？”
　　我笑笑，麦穗的性格就是这样大大咧咧。有时我和她太客气，她会生气。
　　在酒店的停车场泊车，麦穗习惯性的勾着我的胳膊。包间里，麦爸麦妈，麦田哥，美佳姐都已经就座，单等着我和麦穗。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我来迟了。”
　　我走过去，按顺序和麦爸妈，拥抱，亲着麦妈的脸，我竟泪流满面。抬起头，麦妈也在擦拭眼睛，美佳姐还是那么的漂亮，她和麦田哥的孩子琬琬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美佳姐怀孕时，我已随妈妈远离中国。
　　麦田把菜单放在我的手上，“早早，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推到他的面前，“我无所谓的。”
　　麦穗不客气的接过菜单，囔囔道：“客气什么啊？我来点，反正是哥哥买单。”麦穗是真正的吃货，这个餐厅想必也是她熟悉的，不一会把点好的菜单放到侍应生的手上。
　　我逗弄着可爱的琬琬，可能是女孩子像爸爸的原因。孩子的眉眼长得还是像麦田。我悄悄问美佳姐，“什么时候再为琬琬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我的声音不大，还是被边上的麦穗听到，她说道：“他们一直在造人。”
　　麦妈笑骂道：“你也不脸红。”麦穗无所谓的摇摇脑袋，美佳姐倒是红了脸。
　　麦田问：“这次回来准备呆几天”
　　我把回来的实际情况和他说了下，他沉吟片刻，“我倒是几个认识的朋友是做这些投资的，明天我帮你问问，然后给你电话！”
　　“太麻烦了，我自己去找吧？”
　　麦妈叹道：“早早，你是懂事，我们穗穗到现在还像是小孩子一样成天吃喝玩乐。”
　　我沉默良久，我那时何尝不是和穗穗一样。在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时，只能逼自己变得懂事和坚强。”
　　菜一道一道的上，麦穗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我细心的照顾着琬琬，美佳姐很惊讶，“樱子，你简直比我做妈的还要细心。”
　　“云诺阿姨的两个孩子都是我在照顾。”
　　麦妈瞪了一眼麦穗道：“早早将来做妈也是个称职的妈妈。”
　　麦穗顶嘴：“我将来也会是的。”
　　麦爸忍不住打圆场，“算了，你和你妈碰在一起就会吵架。”
　　美佳姐问：“樱子，交男朋友了吗？”
　　我摇摇头，笑道：“没有男朋友喜欢我，他们说我只知道工作，太无趣。昨晚阿娘还警告我，千万别找个老外带回来。”
　　桌上一阵哄笑，我知道他们体恤我的心情。其实我一直很好，人生不必这么自哀自怜。
　　麦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你爸爸知道你回来吗？”
　　这是回来后第三个人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我肯定的摇摇头：“我不会主动的去见他，我想他也不会乐意见到我。”
　　快乐的时光也是太快，说着笑着几个小时很快过去。麦妈说，退掉酒店吧！住在我们家去，别墅里有的是空房间。我谢绝她的好意，不愿意麻烦任何人，也不想亏欠谁。
　　麦田哥开车送琬琬和美佳姐回去，我亲了又亲琬琬，这时又想起安安和希儿。
　　晚风吹过，上海的夜景有种沉静的美，美得让人心碎。
　　我在下榻的酒店下了车，麦穗拉着我不肯离去。直直的盯着我，道：“柏凌宇知道你回来吗？”
　　想不起有多久我没有从他人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阴暗的路灯下，我的心都在颤抖，穗穗知道我和他之间一切的一切。也许我和他的往事身为当事人的他早已遗忘。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何况是我这样青涩，连怎么讨好男人都不会的傻女孩。
　　反转过身，我抱着穗穗喃喃道：“我已忘记这个人，就像忘记当初的我一样。”
　　我能听见穗穗咬着牙的声音：“我能读懂你爱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樱子，你不会撒谎，从来都不会。”
　　我放开穗穗，低低的说：“所以穗穗你要比我幸福，一定要比我幸福，找一个爱自己的，懂自己的男人。帅不帅，有没有钱没有关系，一定要对你好。”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去。我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感情，还是被懂我的穗穗看出端倪。我爱着不爱自己的男人，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