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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十一
      子青经常把我从屋子拖出去看那些残障的乞丐卖艺。听那个失去双腿的人拉手风琴也确实在我心如死水的内心刮起了波澜,可还不足以使我从现实的困顿中获得救赎。可当我被子青拉去听了一场残疾人音乐会后,我枯萎太久的心终于重新开始焕发活力。
      看那些失聪的孩子在音乐中翩翩起舞,听盲人拉的二胡如泣如诉,子青早已泪流满面,我还依旧心绪平静。音乐会的压轴是独臂的17岁的女孩演奏钢琴。她穿一件白色带袖连衣裙,若不是因为一只空空的袖管,她无疑是个天使,也依旧是天使,是一个独臂的天使。她弹的曲子是《献给艾丽斯》,我的眼睛渐渐湿润,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两年前杨老师的家中,白杨端庄地坐在黑色的钢琴旁为我弹奏《野花》,她微笑着抬起头,露出一口整齐好看的白牙。当四周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子青拉扯着我的衣角示意我站起来鼓掌。独臂的小天使噙着泪珠深深而持久地鞠躬,抬起头来也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我蛰伏一个生命的冬天之后,又开始重新燃起了希望。我收留了一只自己跑到我租住屋子的流浪狗。每每回家看见它摇头摆尾的欢快模样,我黯然太久的心都会有一丝松动。好心的房东在我外出时,甚至会帮我取名“可乐”的京巴狗洗个澡。
      这个城市到处都是象可乐一样被人遗弃的宠物,它们惊恐万状地在最肮脏的角落觅食。我又何尝不是一个被遗弃的人。因为相同的际遇,我格外心疼可乐。
      我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城市还很陌生。怀揣着白杨的照片和那张红色的护身符,我乘公车游遍了这个不落雪的城市的几乎每一处景致。我还惊奇地发现郊外的缙云山居然也会落雪。子青带我吃了诸如火锅,麻辣烫,凉皮,凉虾等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小吃,可我依旧不习惯重庆人挥汗如雨地吃辣得人泪流不止的火锅。我总觉得这是个催人泪下的城市,连这么享受的事情都可以让人眼泪汹涌。
      当我流着泪水汗流浃背地和子青吃冷锅鱼时,我问了她一个问题,“为何领我看那么多残障人的表演?”她的回答让我已经流着的泪水更加汹涌。“因为你本身就是残障人士,”我疑惑地停下手中的筷子,“你的心被白杨穿了一个窟窿。试问,一个心缺了一块的人又如何能活?当比干听卖空心菜的农夫说,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必死,就此倒地不起。所以我得想个办法填补你内心的空洞。我让你看那么多身残的人继续充满热情地去追求美和生活,就想你从颓废中获得一点激励。无论身体的或者心灵的伤害都不足以带走一个人的灵魂。只要不绝望,穿过这段黑暗就有看见光明的希望。”我骤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明白子青。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流进我的嘴里,咸得分外苦涩。
      我常常挑个最开心最明媚的日子来到白杨的墓地。漫山遍野的墓碑前放着的鲜花都已经枯萎,这每一束败掉的鲜花背后都该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吧!我抱着那把白杨送我的吉他,弹着我为她写的歌一坐就是整个下午。“可乐”安静地蹲在一旁,被我的歌声点燃后烧得火红的夕阳撒满了整个墓地。微风里起舞的野草和我飞起的衣袂象一面旗帜,我恍如置身于奔流不息的长江岸边,将那些从没有开始过的支离破碎的情感扬手丢进了淹没并容纳一切的流水中。这盛载我几乎所有情感与梦想的奔腾的江水也必定会流过我的家乡吧!落入其中的那些童年的时光与记忆是否也会伴随着我的青春的流逝而永远葬在江底。我看着墓碑上白杨始终如一的微笑,被自己的歌声感动的落泪。
      我象一盆屋顶上的仙人掌
      站在高处
      被人深深地遗忘
      我只想知道
      曾被风割开的另一半
      是否也象我一样
      站在高高的屋顶上
      顶着黎明与夕阳
      寂寞地生长
      你我不过两粒风中偶尔邂逅的微尘
      在世界的两旁
      寻找着下一次相遇的方向
      可再怎么坚强
      也总会在风起时
      各自寂寞地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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