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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这一场乱事以祈帝赐宁王水祈丹、二皇子水晟渊鸠酒结束,兼之又以各种名目铲除大小官员数人,其中有宁王暗桩、二皇子党羽、皇后外戚、安王部下,各派势力多少受了些影响,表面看来,最大的赢家却是太子水晟澈无疑。

      然则却又并非如此简单。

      被撤官员之职空缺之后,各派势力自然又要千方百计的将人手安插进去,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一番勾心斗角,饶是左钟离百般计出,也只得了一个京兆尹,已算是十分了得。

      待这厢尘埃落定,左钟离想起江白的事情来,已是二十多日后。

      这时已入了夏,天气渐热。这日散了朝,左钟离便往江府去了。

      到江府门口,看见大门紧闭,不由心中生出些怪异感觉来。

      伸手拍了拍门,大门打开,探出门人的脸。看见左钟离,连忙打开门,一边把左钟离往里请,一边说道:“左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左钟离道:“我是来拜访你家小主人。”

      门人一愣,道:“左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主人出远门了。”

      左钟离一阵愕然,心念一转,说道:“那么,便让我见一见管家。”

      他心想,那日江白似乎受伤颇重,莫非至今未愈?

      门人连声应是,将左钟离引入前厅,不一会管家匆匆赶来,看见左钟离行了一礼,道:“老仆来迟,多有怠慢,左大人请见谅。”

      左钟离摆摆手,道:“是我一时兴起来访,倒是有些唐突了。”

      管家看了看左钟离,说道:“左大人,实不相瞒,我家少主不在,大人若有事寻见,只怕要教大人失望了。”

      左钟离不动声色,问道:“我听门人说你家小主人出门远游,不知究竟去了哪里?”

      管家略作犹豫,吞吞吐吐,答道:“若是别的人来问,老仆便会答说少主南下江宁郡游玩。只是少主曾特意留言交代,老仆不敢欺瞒左大人,少主实则是去了骊山。”

      “骊山?”左钟离一怔,随即会意过来,道:“太子殿下的属地骊山别院?”

      管家点头道:“正是。”

      这骊山别院,他倒也曾去过,乃是太子水晟澈的属地。建在山上,作为夏日避暑之地。近来太子水晟澈频频出京,便是去了那里。

      想来倒有些后知后觉,难怪太子水晟澈要这般频繁的去骊山别院,原来是因为江白在那里。

      忍不住揣测,江白与太子水晟澈究竟是何关系?若江白便是安王水祈苏夜宴之上的琴师,便是那令太子水晟澈提及时苦笑不已之人人,则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又真的是外间传闻一般——是太子的男宠?

      想到这里,左钟离不由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莫说江白本为富家子弟,绝无沦为伶人出卖身体的缘故,单只是他终日流连坊间,风流放荡,又怎么会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

      但念头一转,却又觉得有些说不通的蹊跷之处。

      江白若真只是放荡成性的纨绔子弟,又怎么会与太子扯上干系,又怎么会学有武艺?

      便是说……江白平日里的模样,都是假的?

      若是假的,这江府里,已故的江雉也好,现在站在面前的管家也好,究竟知不知道真情呢?

      左钟离不由上下打量起这管家来。

      一张老脸,数年未变,这管家自数前左钟离结识江雉时候起,便是在江府中的,看似平庸无为,实则精明干达,做起事情来四平八稳,简直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不知情的?

      不由试探一般故意问道:“江白怎么会去了骊山别院?”

      管家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神情,坦然答道:“少主受了重伤,被太子殿下带去骊山别院疗伤。”

      这样一说,意思再明白不过。

      这管家,的确是知情的。

      他既然知情,那么江雉也没有道理会毫不知情。

      忽然想到,当年江雉给他的那枚半分令,他一介商贾,如何会得到这样的东西?

      江雉之于半分堂,或者现在江白之于半分堂,究竟是……

      心里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江白便是那日帘后的半分堂主人。

      这样一来,事情便都说的通了。

      如此,江雉手中有半分令自然毫不奇怪。

      江白本就认识秦观月,当日识出那张药方也是自然。他后来那一番话,只怕是故意混淆,可笑自己竟被他骗到。

      半分堂主人既然说亲身假扮宁王水祈丹潜入安王府,江白那日出现在安王府内便是理所当然。

      他既受命与祈帝,与太子水晟澈扯上些干系也毫不奇怪。祈帝生性猜疑,想来是要让太子水晟澈监视江白,以免生变。只是太子看向江白神情,只怕已不是监视者的神情了。

      两人间,大约真的是有些暧昧。

      否则何必把江白带入骊山别院,又何必隔日便匆匆赶去别院,只把太后特意招入宫中的江宁郡主莫韶华冷落在一旁。

      虽则仍有些细节不详,但大体总是不错的。

      想通这些事情,却又有一丝疑惑浮上心头。

      外间都说江雉是因为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满而抑郁生疾,药石无医而亡。江雉既然知道真情,又怎么会这样结果?

      当日江雉确实莫名病重,药石无医,可是,会不会有别的原因?

      忍不住向管家问道:“你且说实话,你家老爷当日究竟是不是病故?”

      管家默然片刻,沉声道:“此事老仆并不敢称知情,左大人如有疑问,还是请当面询问少主罢。”

      他这么一说,左钟离心中明了,江雉之死,显然也是一桩悬案。

      半分堂既然受命与祈帝,只怕江雉的死也脱不了皇室之中争权夺利的阴谋诡计。想来,不觉一阵心寒,踱几步,走到前厅门口,遥看向皇宫方向,心想:“这天下人无不艳羡的皇宫,实则乃是最阴暗丑陋之处。说到底,只为了权之一字罢了。”

      叹一口气,说声告辞,缓步离去。

      出了门,不由心中抑郁,打发家仆回去,便一个人缓步走在上京街上。

      京中商铺酒肆林立,繁华热闹无比,左钟离沿着路慢慢走去,恍然想到当年金榜题名骑着白马游街时,走的也是这一条路。

      犹记得当日楚观月调笑道:“左状元白马游街,好不风光。”

      左钟离不由脸露窘迫之色,道:“你又来笑我。谁不知你楚观月天下闻名,当日我便是骑马背上,仍听见有许多人说,若非楚观月无心仕途,这状元便未必是左钟离得呢!”

      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这般说来,你这样的才华,为何不入仕途?”

      楚观月淡淡一笑道:“且不说我天生体弱多病,过于娇贵,不宜辛劳。一者,要我顶着个太师之子的名号入仕,心中不屑。再者,我本已锋芒过露,难免遭家中兄长猜忌,又何苦再增烦恼呢?婉姐的意思,也是劝我莫入官场。”

      他口中的婉姐,便是楚贤贵妃楚婉,亦是安王水祈苏生母。

      左钟离笑道:“想来贵妃娘娘也是好意。”

      楚观月点头道:“正是。我母亲早亡,全靠婉姐怜惜,才能安逸至今。都说长姐如母,这是一点也不错的。”

      左钟离心中明白,这楚府之中,大多对楚观月或妒或忌、大约也只有楚贤贵妃待楚观月是真心的好。

      只是,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皆化做了尘土。

      想来,便是当日楚观月未因病而死,也免不了日后满门抄斩,受凌迟酷刑。

      这一晃眼便是十年过去,街景依旧,身边知交好友却已故亡,不免生出些物是人非之感。

      此时天色近晚,左钟离恍恍惚惚走到一条街上,待有人拉了他一把,才猛然惊觉过来,仔细一看,不由一阵尴尬。

      鼻端传来浓郁脂肪香气,一张涂满白粉的脸正对着他,艳红的嘴一张一合,说道:“这位公子,可要来咱们千水阁坐坐?公子您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千水阁可是上京闻名,且不说花魁纹儿姑娘,那是多少王孙公子千金捧上只求一笑,便是臻臻姑娘,一曲销魂,琴艺之绝也是天下闻名的!公子您面生的紧,想是初次来京城吧……”

      竟是被老鸨当作寻花问柳的客人拉着不放。

      再一打量四周,整条街上站了许多涂脂抹粉、衣饰鲜艳、招揽客人的女妓,原来竟不知不觉走到花街上。左钟离生平行止严谨,何曾遭遇这等阵仗,见老鸨仍然拉拉扯扯,要把他往千水阁里带,慌忙挣脱,匆匆往不远处街口奔走。

      总算狼狈出了这花街,环顾四周,却是熟悉的,原来已经走到东市,旁边一条小巷走进去,便是秦观月的医馆。那日他白天来,青楼大多不曾开张生意,兼之走的又是另一边的路,倒不曾经历今日的尴尬。

      走到秦观月的医馆前,两扇黑漆木门紧闭,门前点着一个纸糊灯笼,上书一个“医”字。昏黄灯光照在门板上,晕出一团亮光。

      左钟离忍不住敲了敲门,好一会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来,露出一张脸,仍是那日的看门人,满脸的不耐烦,说道:“秦大夫不在,找别家去罢。”

      话音未落,门已砰一声关了。左钟离吃了个闭门羹,站在门前怔怔发了一会愣,才抬步要走,旁边匆匆走过一人,正撞在了一起。

      左钟离借着门前灯光看向那人,不由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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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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