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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左钟离闻言不由心中一喜,心里想到:“这半分堂主人果然是知晓秦观月下落的。”

      问道:“左某有一事不明,当日阁下令青莲姑娘转述之语,究竟是何意思?”

      半分堂主人在帘后微一叹息,道:“左大人想来必定心中奇怪,何以在下当日一见那药方便知是秦大夫手笔。其实并非在下与秦大夫熟识,而是在下猜出来的。”

      左钟离微感讶异,道:“此话怎讲?”

      半分堂主人道:“说起来,这其实倒容易猜的紧。在下略通医理,那张药方写的极其巧妙,用药大胆,配方高明,一看便是出自医术极高之人手笔。在下心中略略算来,这天下间医术能有如此高明之人,也并无几人。再者,这张药方纸张颇新,显然是近日所书,便说明写下药方之人应当是在这京城左近,如此,便只可能是一人了。因而在下大胆断言,认定此乃秦大夫所书。”

      左钟离“啊”了一声,当日他却不曾想到这一层,只因为关心则乱,一开始便只想着那一人,便反而局限思维,未得其果。

      那半分堂主人又道:“在下冒昧,令青莲转告那句话,却是因为……因为在下亦看出那字迹,实在像一人的手笔。”

      “在下有幸,曾亲见那人书写题字,其人风采,只要亲眼见过,无人能忘,在下亦不例外……”似是在回忆往事,语气幽然,叹道:“可惜他当年风华绝世,如今又有几人真正记得?”

      这言语间,显然指的是楚观月。

      左钟离默然,心想,如今年轻一辈如今年的新科状元王经,已只知道楚观月其人,不过道听途说,若再过几年,只怕真是要无人知晓了。

      这绝代风华的人物,无论当年是如何的光彩夺目,也终究还是一年一年的褪了色,消失在过去之中。

      正遐思间,听见半分堂主人在帘后轻咳一声,说道:“左大人,想必你不见秦大夫终究不甘心,在下倒也略知秦大夫行踪。”

      左钟离连忙道:“还请阁下告知。”

      半分堂主人道:“秦大夫如今已经离京,去处不定,但他一个月后必归,你或可去他的医馆碰碰运气。”

      左钟离心中欣喜,不禁起身作揖,道:“如此,左某感激不尽!”

      离开半分堂,仍是青莲一路陪着,马车直将左钟离送到府前,青莲款款送行,倒教门人瞪大双眼,错愕不已,只因从不曾见自家主人与哪位女子相交。

      风平浪静的两日之后,六月初九这日夜里,祈帝忽然密诏左钟离入宫,左钟离一路心中揣测,待见了祈帝,却仍然吃了一惊。

      祈帝将左钟离带入皇宫密室,密室之中,囚着一人,赫然正是宁王水祈丹。

      却不知是何时入宫。

      左钟离面现讶异之色,道:“陛下,这……宁王殿下怎会在此……”

      心中将前因后果一一联系,暗想到,此事也只能是那半分堂主人作为,当真是好不厉害,竟叫他生擒了宁王水祈丹,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送入皇宫。

      想来,半分堂幕后之人,若不是太子,便是祈帝本人,只怕是祈帝的可能更大一些。

      难怪那半分堂主人说不得不趟这混水,只因受命于天子,自然不得不为之奔波卖命。

      不由微感心寒,祈帝秘密建立半分堂,暗中操持,手段实在深沉难测。

      却听见祈帝说道:“宁王密谋造反,左爱卿替朕审审罢,且看还有什么同党。”

      这等审问之事本不该左钟离来做,按理应交宗人府或大理寺,但左钟离心中明白,宁王被囚之事甚为隐秘,祈帝唯恐打草惊蛇,并不信任他人,因而才命他前来。

      只是,如今祈帝对他信任,却也未见得便是好事,伴君如伴虎,这是前人留下的至理,左钟离绝不敢忘。

      也正因此,左钟离深知许多事情,便是知道也要装作不知,该糊涂时绝不能聪明过头,一旦引起祈帝的猜忌,有的是厉害手段,天下之大,却也无逃身之处。

      祈帝既然要他审问宁王,那便无须多言,只照着祈帝的吩咐去做便是了。好在当年左钟离也曾任大理寺右寺丞,虽则是个闲职,但这审问犯人的手段,还是知晓不少的,祈帝大约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召来左钟离。

      于是领了命,待祈帝走了,便拉了把椅子在宁王面前坐下。

      宁王虽然被囚,手上脚上俱上了镣铐,固定在墙上,但尊荣气度却丝毫不减,看见左钟离留下,不由露出些蔑视的神情来,头略略侧过,摆出一副不愿开口的架势。

      左钟离忍不住低笑一声。心想,其实还有什么好审的,便是猜也猜的到另一个主谋,显然便是安王水祈苏,至于余下的同党,无非也就是京兆尹周全等安王、宁王派的人马。

      这些人,左钟离虽然不能说一个不漏全部知晓,却也清楚一大半,想必祈帝心中也是有底的。

      他这一声笑,倒令宁王生出些讶异,却忍着不说话,于是两人便在这室中默然相对。

      第二日一早,左钟离自密室中出来,匆匆整理了仪容,便去上朝。朝堂之上,无论祈帝、安王抑或太子都浑然无事般,只是专心议事,若非早知内情,又怎能想到这一场勾心斗角的争权夺势已在暗中展开了呢?

      待下了朝,立刻便被祈帝召入御书房。祈帝端坐桌后,问道:“左爱卿,可问出什么来?”

      左钟离答道:“宁王殿下毕竟陛下手足,贵为王爷,寻常刑罚不免折辱皇室,是以臣未敢施刑。”

      祈帝眉头一皱,道:“如此说来,左爱卿什么也没审出来?”

      左钟离道:“臣虽无能,但陛下胸有成竹,必定早已洞悉宁王阴谋。”

      祈帝随手拿起一封奏折,翻了翻,道:“左爱卿,你却是越来越慎言了呢。有什么话,你便直说罢,朕便当不曾听过就是了。”

      祈帝逼到这份上,左钟离不好再打太极,只得说道:“陛下,宁王同党,左右也就那么几人,其实审与不审并无分别,更甚至究竟是不是宁王同党,也无关系。宁王只不过是个因由,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这天下子民的生死又有哪个不为陛下所掌控?”

      话说到这程度,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今既然宁王被抓,便可以此为借口势铲诸人,无论是否真的是宁王的党羽,只要妨碍祈帝统治这江山的,都可以趁势一并砍了,全凭祈帝一句话而已。

      只是,也并非便能绝对的随心所欲,否则又岂能容安王水祈苏逍遥至今?

      说到底,这便如棋局一般,仍是一场巧妙的较量,或丢卒保车,或横扫千军,每一步须得精心算计,唯有最后的赢家才有笑看天下的资格。

      这里面固然有许多并不光彩的手段,但政治上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干净的。

      左钟离圆滑世故,怎会不知变通,只消目的达成,自然不择手段。

      祈帝沉吟片刻,道:“此事朕心中已有定夺。”袖中拿出一面玉牌,道:“此令如朕亲临,左爱卿可凭此调令皇城兵马。”

      又沉声道:“相信左爱卿必不会令朕失望。”

      左钟离连忙叩首谢恩,接过玉牌。

      碧绿的玉牌上,正面刻着“如朕亲临”四字,背面则雕着龙纹及一个“祈”字。

      出了御书房,左钟离看着手上玉牌,不由神情肃穆。

      心想,这皇城,只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第二日夜里,果然如左钟离所料,起了异动,当夜恰逢二皇子水晟渊所率羽林卫风队当值,京兆尹周全带着一队人马奔到皇宫前,欲与二皇子水晟渊里应外合,却被左钟离率领的余下三队羽林卫埋伏个正着。左钟离手持祈帝钦赐令牌,又言明参与谋反士兵不知真情,只要投降便不责罚,当时那两队人马便弃甲投降,京兆尹周全与二皇子水晟渊被左钟离生擒。

      这时有人来报,说太子殿下正在安王府内,与安王水祈苏僵持不下。

      左钟离心中明白,安王果然心思缜密,让京兆尹周全和二皇子水晟渊当炮灰,想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今既然这两人败了,他自然不会冒险,轻易出手。

      只是,若被他乘乱杀了太子,再把罪名往二皇子水晟渊身上推得干干净净,便有些不妙了。

      心念一转,已有主意,低声吩咐随从数句,便带着人赶往安王府。

      办法倒也十分简单,先教几个身手敏捷之人在安王府内纵火,自己再带着兵马冲进去,美其名曰救火。安王水祈苏自然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谋害太子水晟澈。

      到安王府时,火已经燃起,因为匆匆纵火,其实火势倒并不大,但左右不过一个借口,不待门口侍卫阻拦,已经率着羽林卫冲了进去。

      恰看到安王正指挥着弓箭手对准太子水晟澈,地上倒了数十具尸首。太子水晟澈身边尚有两人,其中一人浑身浴血,靠在太子身前,借着月光,看清那人长发披散,容貌俊秀,一双狭长美目寒光闪动,右手白玉金槿扇,左手暗红长针,尤自气喘。

      不由一惊,那人,分明是江白。

      那流连烟花之地,纨绔不肖的浪荡子江白。

      心中浮起些说不出奇怪的感觉,江白是如何会与太子水晟澈在一处?

      忽然想起那日在东宫之内看见一个白衣背影,觉得有些熟悉,原来却是江白。

      难道说,前几日传闻太子宠爱的琴师,便是江白?

      他这般白衣溅血、满身杀气,与平日判若两人,倒底哪个江白才是真的?

      这样的江白,已故的江雉究竟知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

      一时间千头万绪,简直理也理不清除。

      饶是如此,左钟离面上却不动声色,按奈着种种情绪,行了一礼,说道:“拜见安王殿下。听闻安王府走水,臣急调水龙队前来救援。安王殿下受惊了!”

      安王水祈苏面色阴沉,说道:“劳得左相亲自前来,本王感激不敬。”

      左钟离心中暗想,只怕是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呢。面上却做出一副惊讶神情,好似意外看见太子水晟澈在此一般,说道:“原来太子殿下也在这里。”又看了看江白,说道:“臣近日听闻太子殿下有一琴师,不逊当年李氏,安王殿下亦十分欣赏。原来今夜太子殿下是要与安王殿下共赏仙乐。只可惜这一场走水败了兴。”

      太子水晟澈点头笑道:“左相若是有兴致,不妨改日本宫设宴,请听一曲。”

      安王水祈苏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左钟离不由微微一笑,这一场交战,算是过去了。

      侧过脸,恰与江白视线相对,心中略一疑惑,却看出江白此时伤势沉重。

      心想,江白之事,改日再问也并不迟。

      于是向太子水晟澈告辞,指挥羽林卫退下,奔回皇宫向祈帝复命。

      至第二日,却忽然想到,当日那半分堂主人说由他亲自假扮宁王水祈丹潜入安王府,昨夜为何却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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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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