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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山穷水尽疑无路(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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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梅府门前就即时挂上了挽联,花圈陈列在了灵堂,下人们都换上了白衣哀悼他们的主子逝世。天空阴沉着,也不似昨日那般晴朗了。
昨日宾客满堂,喜不自胜,今日白装缟素,忧愁暗生。舒广袖立于梅老爷的牌位前上了柱香,听闻周围啜泣声一片,令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谁也不知道此番岭南一行会发生这样的事,舒广袖默然,灵堂暗沉沉,昔日旧友正跪在蒲团上烧着纸钱,不过一夜之间,梅家却发生了这样的巨变。尤其是对于他们名下的产业,在梅老爷骤然离世的影响下,不知道会不会乱作一团呢?
罢了,舒广袖转身,对跪在一旁的梅轻庐说了声节哀,径直走出了灵堂。世上每一天都有人离世,他舒广袖又怎能管得了那么多呢?虽于心不忍,但更重要的是帮梅家找出凶手才是。可未走两步,舒广袖便见得颜曦手中拿着一包东西,朝他走来。
“可巧,我正要找你。”颜曦的神色一如往日般沉静自得,他向来是心思慎密的人,也许这番有了什么新发现,只见他把手中的纸包递给舒广袖,说道:“这是昨日梅老爷药的残渣,我路过膳房时偶然得到的。”
舒广袖心下一沉,拉着颜曦离开了灵堂,找了个偏僻的林子才开口说道:“你怀疑有人下毒?可梅老爷昨日并未喝下那碗药。”
颜曦摇摇头说道:“你糊涂了,毒也分慢急两性,若梅老爷食的是慢性,时间到了独缺昨日那碗又何妨?何况药材之间本就是相生相克,只要一种的用量稍微多一些,说不定就可以致命。”
听颜曦这么说,舒广袖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抓起颜曦的手,在他手中写下二字,然后抬头说道:“你怀疑她在药里做手脚是么?”
舒广袖的手指划出“璞媛”二字,颜曦感觉到后只是叹了口气,点点头,这案子疑点重重,尽管不愿意去怀疑那个娇柔的少女,但出于公心,他还是得把一切可能都考虑到,这才能尽快消了梅轻云对舒广袖的偏见。
舒广袖摊开纸包,细细地闻了闻,辨认出了几味他较熟悉的草药,随后小心地弄回原状缓缓说道:“颜曦,这次估计是你判断失误了,第一,你好好想想,昨夜梅老爷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么?第二,如果梅老爷可以毒发身亡,那么犯案者又何必再补上一刀呢?第三,若梅老爷的药有问题,那么她不就是第一个被众人怀疑的对象吗?”
颜曦沉默了,是他有些着急了,舒广袖所言甚是,虽仍有顾虑,但下毒这个手法,确实是太愚蠢了些,看来璞媛的确是清白的没错。
“我心里总是不踏实,那天晚上,我是第二个到现场来的人,我觉得那间房间很奇怪,不,或许不是房间,而是摆放的物事,还有那个匕首上的花纹。”颜曦思忖着道,一副苦恼的样子。
“花纹?怎生之前没有听你提过?”舒广袖有些诧异。
颜曦连忙说:“那图案不是很完整,我觉得有些像……凤凰?呵,不过谁会在匕首上纹上这种图案呢,哎,是我疏忽了,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无妨,此番暗件也实在是过于离奇,着实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舒广袖拍了怕颜曦的肩,说,“我们对梅老爷生前的情况是一概不知,这样是不利于调查真相的。人在什么时候会对一个人痛下杀手?结仇亦或贪财……贪财是没可能了,梅老爷房间一样东西都没有丢呢,仇家的话,璞媛夫人不是说,他不轻易和人结仇么,莫非……”疑惑地低语,舒广袖踱步在原地来回走着。
恰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在林子后面的二人听得人声传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唉,梅老爷风光一世,没想到却不得善终啊……”
“就是,少年得志,娶得娇妻在家,生意兴隆,子女们又都个个机灵得很,就连当年和点绛楼头牌云妆那事也搞得满城皆知,谁人不叹他风流多情呢?只可惜后来太爷心狠,不愿出身风尘的女子进他梅家的门,啧啧,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真是可惜了。”
“是啊,今日梅老爷离世,不知那云妆有没有来拜祭他哟,这段往事怕是梅老爷平生少有的风流韵事了吧……”
人声渐行渐远,外头的两人却全然没有发现里头人已经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全,自顾自地离去。颜曦甚少做出听壁角这种事,此番虽是无意,倒也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点绛楼,云妆。”舒广袖默念了几声,然后抬头看向颜曦郑重地说:“若是想要知道梅老爷年轻时候的爱恨情仇,梅轻庐那我估计是问不出什么的,梅夫人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说吧,毕竟这种私事又涉及到梅家的秘辛,怕是只能去问问这云妆姑娘了。”
“时隔多年,可还找得到她么?”颜曦面露难色问道。
舒广袖忽的想起一个人,只得笑笑说道:“就算找不到,也得先试试再说,正好浔州的点绛楼美名在外,我认识个那里的朋友,可以去问问她。”他的笑容突然变得暧昧,瞥了一眼颜曦,便大笑了起来。
颜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凛然一侧身,说道:“舒广袖,你交友可真是遍布全天下啊,颜某着实佩服。”
舒广袖也不解释,只是乐呵呵地笑着,颜曦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入夜,浔州城却依旧热闹非凡,商贩在街上叫卖着,行人来来往往,俨然与梅府是不同的景色,灯火通明,清风徐徐,明月朗朗。此时细心,便可以看见有这样的两人——此蓝衫彼青衫,都是面容清俊的弱冠男子,行走在人潮之中,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而他们也像世人一般,偶尔见到漂亮的花灯或者别的玩物都忍不住驻足,毕竟浔州的东西做工天下第一,这是世人皆知的。
“老板,这发钗多少钱?”那蓝衫男子便是舒广袖,他忽然止了脚步,站在卖发饰的摊贩前拿起一个吸引了他眼球的簪子,今晚身着青衫的颜曦顺着光线瞧过去,只见那银簪坠着流苏,尾部镶嵌着紫色晶石,虽然样式简单,却有种小家碧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