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青玉案》七澜

19、拨开云雾见月明（2）

　　璞媛站了起来，面朝舒广袖说道：“呵，原来舒公子不仅武功了得，胡编乱造的能力也是厉害得很。梅府下人多得很，如果按照你说的来看，假使那时候恰好有下人进来，那杀人的计划不就全完了？”她言语突然狠了起来，字字珠玑，让人觉得陌生。
　　“不会的，这也是在你计算之中了，梅老爷一向不喜欢你，可却是你给他送药，这样不是很奇怪么？我想，一定是梅老爷发现了你和林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一向自大，便想拿这件事来找你茬，每日趁你送药的时间，有心无意地念叨嘲笑你那么几句，他就开怀了，因为他没有想过你会报复，也以为你不会知道，当年的事是他一手促成的，贿赂官府的是他，想垄断商路的人也是他，只是你父亲给他背了黑锅。他在与你父亲的竞争上取胜了，自然是想以高姿态对你多嘲笑几句的。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机会，你得以自由出入他的庭院，了解了下人换班的详细时刻，也明白了梅老爷有个嗜好就是不喜下人伺候，因为他房中，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猜，也许是有一些云妆姑娘的画像吧，下人们若是看到了，便会在背地里偷偷议论起这事来了，于他于梅府，影响都是负面的，所以抓住了这点，夫人便可放心大胆地行动了不是吗。”
　　璞媛惨然一笑说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可有证据？”
　　“还需要什么证据呢，夫人，案发现场只有你一个人，当时梅府外头那么多下人，应邀而来的江湖豪杰又有不少，想要从外头进来而不被人注意是件难事，然而那天晚上杀人的时间正好处在换班时刻，夫人占齐了天时地利人和，难道还不承认么？何况梅老爷死前没有挣扎的痕迹，若是外人他怎生会如此，定是他熟悉而又没有防备的人下的手，夫人一向给人柔弱之感，自然是满足了这个条件。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若梅老爷不是夫人杀的，一般人杀人，不是寻仇就是贪财，梅老爷除了林家，我想应该是没有什么仇家了，毕竟那之前，他也是个富商了，只不过他不满足于此，才会想要弄垮林家吧？所以只可能是贪财，然而室内干净……”
　　舒广袖最后一次停顿，然后接着说道：“夫人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一点——你家族的图腾，颜曦对我说过，他那晚见到的杀人匕首上是有花纹的，而夫人与我们初见时穿着的衣服上的腰带上，也有花纹，然而又恰巧纹的是一样的图饰，颜曦没有注意，我也没有注意，然而当我们知道林家有个族徽是凤凰于飞的样子时，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去了，夫人的无心，恰好就是此案最好的证据，除了你，谁还会知道那个图案是什么样的呢。”
　　“不用说了，人，是我杀的。”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阳关照射在璞媛的脸上，映出一片风清无暇，她那么站着，眼神带着倔强，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镇定极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却听得一旁树丛走出了一个人，璞媛定眼一看，是梅轻庐，他眼中带着震惊和不相信，摇着头朝她走来，而紧随其后的，是颜曦。舒广袖叹了口气，颜曦果然把梅轻庐带来了，看来这桩恩怨，也该了结了。
　　“弟妹，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梅轻庐喉头干涩，这么问了一句。他不能相信这次事件的真相，刚才颜曦急匆匆前来，他完全没想到是为了这事，然而此刻亲耳听见，便是心下一痛，若是轻云得知，不知该神伤成什么模样了……
　　璞媛，不，或许该叫她沉鸢了，她开口说道：“舒公子所言非虚，人，是我杀的，玉也是我盗的。梅鹤斋太自作聪明了，众人皆以为青玉是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不过是他在寝室床后的暗格之中，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你们梅家的，我取回来，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璞媛，青玉是我们家的东西。”梅轻庐上前一步说道，他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事情，不知道待会回家，要怎么向弟弟说明，他想必会伤心欲绝吧？
　　“不！不是你们家的！是林家的家传之宝！”璞媛突然激动起来，“梅鹤斋是个骗子！他害我爹爹冤死，我家破人亡，又取走我家的青玉，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青玉浑身剔透，纹理清晰，因为是林家的东西，所以纹上了个极小的林字，除了林家人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大哥，是你家对不起我，我杀了你父亲，偷走青玉，这下可是两清了？”璞媛喃喃自语道，“我本身并不愿意杀人的，可是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他居然在我面前，背对着我一边练着字，一边说着我父亲……他居然还敢说起我父亲！”
　　“也就是说，夫人那时候不是设计好了才杀的人，而是一时冲动是么……”颜曦叹了口气，感到惋惜，“卿本佳人，奈何……”这句话，他一个月内居然说了两次了，可真是不幸啊。
　　梅轻庐十分懊恼，这件事从情上来看确实是情有可原，可是死的人是他和梅轻云的父亲，他们怎么弄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然而从理的角度来看，若是将璞媛交给官府了，径直查下去翻出了昔年的旧事，怕是对梅家也是不利的。
　　正在这时，舒广袖冷不丁说了一句：“夫人，你可认识一人，名叫沉烟？”掐指算来，若是不出意料的话，沉烟也正是璞媛来梅家的那段时间到浔州的吧。
　　“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是我师姐……若是她在浔州，可能是因为放心不下我一人吧。”璞媛叹道。
　　往事如流水，慢慢涌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