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青玉案》七澜

16、风波地偏生蒹葭（1）

　　“小二，再来一壶烧酒！爷今个不爽，要敞开胸了喝！”略带醉意的声音从酒楼之中穿出，打着“悦来”名头的客栈内坐着个醉醺醺的汉子，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却是一副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疲惫模样，只见得他桌上摆满了酒坛子，一旁的菜肴倒是一点都没有动过。此时店里只有他一人，倒显得冷情得很。
　　店小二无奈了一下，又从后院之中搬出了一坛酒，他现下十分担心，按照这样喝的速度，会不会闹出人命啊！都多少坛了，这客人把自己当成酒窖了么？他看了看掌柜的，只见掌柜的也是与他如出一辙的表情。
　　“掌柜的，这客官都快搬空我们酒窖了还没有尽兴，这可如何是好啊！”小二苦着脸对掌柜的说。
　　掌柜的捋了捋胡子说道：“我一怕他喝死，二怕他喝完了不付钱，这些可都是陈年佳酿啊！这样吧，你待会去给他送酒的时候，兑点水进去，哎哟，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也是怕他出事么！快去快去，迟了扣你工钱。”
　　小二哥无奈，只好听从掌柜的的说法去做，盛了大半碗凉水，将酒倒出好一半，然后再将水兑进去。这样做依旧觉得有些不好，他显得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颤巍巍地把酒坛子放在了那位客人桌上。
　　“好酒，闻这味我就知道。”客人醉的东倒西歪，连句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他头发乱乱地垂下来，显得有些邋遢，见到酒坛就像见到了再生父母般，亲切地搂在怀里，将它揭封然后仰头就是一口。
　　小二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只见他神色突转，二话不说就把酒坛往桌上一拍，怒声道：“怎么味道不对！你们给我送的是酒么！是不是瞧不起爷，以为爷不会付钱嗯！看我不砸了你们这黑店！”说罢应声响起的便是酒坛破碎的声音。
　　“杀人啦！！”掌柜的没想到会引发这层变故，当下便惊恐地叫声传了过来，他连忙上前连哭带抱地拉住那醉汉说道，“这位爷您行行好吧啊！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店面，不能砸啊！哎哟喂！”
　　醉了的人往往精神也会有点失常，只见那醉汉一甩手，将椅子翻起来又狠狠地砸了下去，带出碰撞地砖发出的清脆响声，使人不禁一阵肉痛，他一拂袖，把桌上的餐碟全部扫下，怒吼道：“你是什么人，你也敢拦着我！反了天了！”
　　“小李快去报官啊！哎哟！！”掌柜的呼喊着小二的名字，看着碎了一地的碟子心痛不已，却无法拦住已然癫狂的醉汉，真不知是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他！
　　小二腿脚哆嗦了一下就想往门外冲去，可人还没有走到外头，便见得有一人凌空而入，手脚之快竟令人来不及反应便已点住那醉汉的穴道，使其倒下坐在了另一张椅上，小二长吁一声，看来今日又解决了一个祸端了。
　　他忍不住抬头，那出手帮忙之人此时已经转身，只见他身着暖黄色衫，腰间佩剑，面容精致，带着浅浅的笑容，给人以温和之感，下一刻只见掌柜的摇摇晃晃走到他跟前几欲跪下说道：“多谢少侠相救！我感激不尽啊！”
　　“掌柜的言重。”那少侠只略略颔首以回礼，他似想起了什么朝门外看去，只见这时，门口也恰好走进了一个人。
　　小二哥不禁惊叹，今日究竟是走了什么运气，居然能在同一天见到两个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此时进来的这位着青衫，手执一把纨扇，扇柄略长，长发随意束起，眼睛甚是明亮，身材颀长，与前头进来的那位少侠，倒是给人以不同的感觉。
　　“我们就在这里落脚？”只听他缓缓开口，径直走到先头那少侠身边，看来他们是同行之人，他瞥了眼此刻正昏睡在桌上的某人，说道：“你又管闲事了啊，颜曦。”
　　没错，这两人便正是舒广袖与颜曦，他们一路而来到这里住店，颜曦在不远处听得有大动静便先一步赶了过来，舒广袖才会出现在其后。
　　颜曦笑道：“你也不想住的地方是一片狼藉吧？”见到舒广袖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他转向另一方说道，“掌柜的，早些时候我来过了，定了两间上房，还记得我吧？”
　　掌柜的连呼：“记得记得！小李诶！快去给天字第一号和第二号房准备好招牌菜送去。”试问这样的英雄少年怎生会不记得呢？只不过刚才在惊险关头他一时给吓忘了。
　　舒广袖闻言，正想随店小二一同去后堂的时候，却注意到了那昏睡之人，他一愣神，然后快步走到他身边去将那人的面颊抬起来仔细一看，发现这人不正是在梅府时有过一面之缘——大呼璞媛、擅闯梅府而被赶出去的那个人么？！
　　“等等，颜曦你瞧这人是谁。”舒广袖招了招手对颜曦说道。
　　颜曦走过来端详了一下也才反应过来，“刚才竟是没有发现，我记得这人是叫张华吧？他怎么会在这里买醉，而且还起了砸店的心？”
　　舒广袖心思一沉，说道：“小二，上杯醒酒茶，如果方便，可否顺带打一盆冷水过来，颜曦，稍后解了他的穴道。”
　　那掌柜的见没他的事了就招呼人开始打扫这一屋狼藉，自己也走到柜台那边去了，他必须要好好算算他今天的一切损失，这足以让他心痛一个月了！小二则是应了句好，便跑到后堂去打水去了。

　　张华醒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他感觉面上有湿毛巾覆盖着，因天气还有些冷，不禁打了个颤，他一起身，就有人递来一杯茶水，然后便只听得一句“喝了它”传来，于是他当时便迅速起身，却发觉自己还在悦来客栈里，只是从前厅移到了客房，面前还坐着两个陌生人。
　　他心生疑窦，不敢接来人的茶，那人倒聪明得很，一下子便猜出了他的心思，耐心地补充说明了几句，道：“这是醒酒茶，你给我喝下去好好醒醒。”
　　张华不太记得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但隐约还有些印象，头有点晕，好不容易才借着灯影看清了来人的样子——看起来他们倒都不像是坏人，更何况眼前这青衫男子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所以他便乖乖接过来喝了下去。
　　“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张华纳闷地问道，将茶喝下，感觉腹中有股暖流，稍稍缓解了醉酒的难受。

作者有话说

　　事情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