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缣染

4、chapter 04

　　柳吟想，她现在能理解母亲的做法了。
　　止住回忆，老太太也扭好腰了，柳吟起身站在树下晃了晃手里的毛巾和水，对方也回头看见她了，微笑着往她的方向看来。
　　柳吟上前将水和毛巾递给她，出声揶揄她：“不得了了，家里的老太太越活越年轻了，到时候我们站在一起，指不定真要被别人说成是姐妹了！”
　　“油嘴滑舌！”老太太接过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不是说不回来了么。”
　　“是啊，但是知道你想我，我就是累的走不动，爬也好爬回来啊！”
　　老太太要的不多，一句两句甜言蜜语就够了。这不老太太嘴里虽然说着‘贫嘴’，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这时过来几个大妈级的阿姨，看样子都是互相认识的，其中一个阿姨问：“孟阿姨，这是你们家女儿啊，长得真水灵啊！”
　　老太太跟柳吟介绍，她也乖巧地跟两个阿姨问好：“周阿姨好，上官阿姨好！”
　　说话的正是周姓阿姨。
　　老太太说：“你们俩就不要夸她了，再夸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上官阿姨抱怨起家里的孩子：“我就喜欢闺女，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我家的那个儿子啊，成天见不到人影，有时候还非得跟你对着干。”
　　周阿姨也说：“我家儿子也一样，恨不得重新把他塞回肚子里换个丫头出来。”
　　几个人被周阿姨的这番话逗得都笑了起来，柳吟也抿着嘴笑了笑，抛了个眼神给老太太：看，我给你长脸了吧。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又笑着说：“我们家妞妞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别人姑娘家到她这个岁数，孩子都会爬了，她呢，连男朋友都没有。你说我们做父母的真是不容易啊，小时候怕她被人贩子拐走，上学了吧还要担心会不会早恋，现在还要操心她的婚事。”
　　两个阿姨点头表示赞同。周阿姨还煞有介事地对柳吟说：“小姑娘不要急啊，阿姨帮你留意一下我们单位的未婚男士，保证个个都是精英，个个都是人才！”正要问她想要找什么样类型的男朋友时，中场休息结束，新的一支音乐缓缓响起，她们这才作罢。

　　尽管柳吟不反对母亲去凤苑，但她还是跟老太太表示要约法三章。比如说她可以不让老沙跟着，但手机必须随身带着，并保持通话的状态，她要时不时抽查。老太太点头同意这条约定，毕竟女儿会担心她的安全。做通了母亲的思想工作，柳吟也答应她有空就会陪她过来跳跳舞，聊聊天。

　　第二天，柳吟经不住莫行殊的夺命十三call，下了班还是辗转去了月光。没出多少意外，包厢里都是一些认识的朋友，只是没想到于开阳带来了孙思琪。柳吟简单地跟认识的朋友打了声招呼，也不顾他们异样的目光，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包厢里的娱乐活动不外乎是唱唱歌，砌砌长城。柳吟有点小胃病，喜欢少食多餐，这会儿绕了半个城过来，还真是饿了，于是随手在茶几上拿了小蛋糕慢慢地吃了起来。正吃得欢畅，没想到于开阳凑了过来，指指她手里的蛋糕，啧啧道：“你不会又没吃晚饭吧？”
　　柳吟连眉都没抬，自顾自地吃着蛋糕，于开阳也非常耐心地看着她吃蛋糕，还顺便给她递了张纸巾，柳吟接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才抬头看向他：“你过来干嘛，小心你女朋友跟你闹别扭。”
　　于开阳笑了笑说：“宋柳吟你不会还在意上次的事吧？”
　　柳吟故作惊讶，“上次什么事？我不过是担心你那位，”她用眼神示意不远处有些落单的孙思琪，“不是怕你跪搓衣板么！”
　　“谁规定离婚的男女不能做朋友的。”于开阳故意伸手揽了揽她的肩，状似亲密道；“何况我们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是？”
　　柳吟一副嫌弃模样地拍掉他的手，“谁跟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于开阳讪讪地收回手，“你还是一样，半点开不起玩笑。”见她低着头露出白皙的一片，忍不住撇过头去，玩着手里的高脚杯问道：“听孟阿姨说你最近挺忙的？”
　　“嗯，还行吧。”柳吟抬头看向一旁正跟朋友说话的莫行殊，淡淡笑着：“这还不是你那个好兄弟干的好事，我还想回家好好睡个觉的，这不还硬让我来月光。”
　　“听行殊说，聂祁澜将枫岚那个项目交给你来做？”
　　“算是吧。”柳吟点头，见孙思琪的目光频频望向这边，她伸手拍了拍于开阳的肩，“好了，我的事你不用替我操心啦。快回去陪孙小姐吧，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柳吟坐的位置光线比较暗，她拍着他肩的动作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效果不同，好死不死地看在莫行殊的眼中就比较暧昧了，“哦，你们俩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在聊什么好事呢？”莫行殊笑眯眯地，像极了一只偷了腥的猫。
　　柳吟最讨厌这样的笑，斜了他一眼，“我们俩聊什么关你什么事！”
　　“我不过是随便问问，你干么这么大反应。”莫行殊无辜道。见她的眸子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了，他赶紧转移话题，笑嘻嘻地看向于开阳，“咱们自己去玩一把，不跟小女子计较。”

　　送走两个瘟神，柳吟也乐得清静，吃了点东西就径自玩起了手机。解了锁柳吟才发现手机里有一通未接电话，是个陌生号码，但显示的是本市，柳吟担心错过客户的电话，于是她出了包厢马上回拨过去，没有乱七八糟的彩铃，电话也很快被接起，是个好听的声音，柳吟确定认识这个声音，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
　　她问：“您好，你是？”
　　那边传来低沉的轻笑声，“宋小姐，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这个邻居给忘了吧，还记得我欠你一顿饭吗？”
　　柳吟终于反应过来：“你是叶之境？”
　　叶之境爽朗道：“我是不是该得意一下，你还没忘记我的名字。”
　　上次他们是互相留了号码，但她忘了存号码了。柳吟羞赧，“抱歉啊，这次我一定记得存你的号码。”再次保证道：“嗯，待会儿挂了电话就存！”
　　也许是听到电话这头的背景声，叶之境问她：“你是不是在外面？”
　　“嗯，跟几个朋友一起唱歌。”柳吟问：“你打电话过来不会是请我吃饭的吧？”
　　叶之境说：“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看样子你很忙？”
　　“吃饭的事，谁会嫌多。”宋柳吟嫌包厢里的空气不好，正愁没借口，这会儿正有一个送上门的机会，如果她不加以利用，她就不是宋柳吟了，她跟叶之境说：“你等我一个小时，我跟他们说一声就回来。”
　　叶之境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俊朗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

　　柳吟回去跟莫行殊说自己有事先回去了。他还一脸惋惜的模样，“别啊，难得出来一趟，迟一点再回去吧。”看了她一眼又道：“又没人给你等门，你这么早回去干么？”
　　柳吟皱了皱眉：“反正在这儿也是吃吃喝喝的，再说你也没时间搭理我，我还不如回去呢。”
　　莫行殊看着她笑：“你这是变着法说我怠慢你？”
　　“我可没怎么说。”柳吟死气说，“你不要想太多了。”
　　“好了，我没想很多。”他的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看在柳吟眼里，却是一副欠抽的模样，她太明白莫行殊这厮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果然在跟朋友打完招呼，才刚坐上车子，莫行殊的电话就来了，“我说小嫂子，你不会是因为今晚开阳带了孙思琪才迫不及待地找借口离开吧？”
　　“莫行殊，我真没见过比你更八卦的男人了！”柳吟将耳机挂上，慢慢将车倒出停车场。
　　莫行殊一愣，然后抿着唇笑：“若没有八卦，这个世界该有多无聊啊！”
　　柳吟没好气道：“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到荣幸，能成为你莫少的笑料？”
　　“彼此彼此，你宋小姐也没少笑话我。”
　　莫行殊正经道：“哎，晚上我真不知道开阳会带孙思琪过来，”这是天大的实话，以往朋友聚会时，于开阳从不带孙思琪过来，今晚不知怎么搞的，前妻新欢一起上场，也难怪宋小妹心里不舒服，找借口提前退场。“若知道开阳会带她过来，我也不会非要你过来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让她误会了可真就不好了。
　　柳吟哼了一声没说话，弄得莫行殊心里毛毛的，就在他忐忑不安时，柳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边笑边喘气道：“莫行殊，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于开阳和孙思琪才借口离开？”憋住笑，她说：“天，我在你心里不会就是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吧？”
　　莫行殊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等反应过来，他忍不住说了句脏话：“kao，宋柳吟你耍我？！”
　　她笑得一点都不惭愧，振振有词道：“谁让你先消遣我。”
　　莫行殊一直觉得好友的脑袋是被驴踢了才会跟宋柳吟离婚，想她宋柳吟，要才情有才情，要脸蛋有脸蛋，何况她还有一个当官的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比孙思琪强太多了，不过爱情这个东西，要的是感觉，那感觉对了，那些身外之物倒也显得其次了。

　　柳吟驱车赶到叶之境住的地方时，他正在准备食材。她一进门就见他围了个很卡哇伊的围裙，她不觉得男人穿着围裙很奇怪，只是觉得很新奇，她认识的男生中，没有一个会做饭的，若有会下厨的，也会介意在她面前露一手。
　　她跟着叶之境去了厨房，见他刀法娴熟，随口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叶之境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会不会洗菜？”
　　十指不沾阳春水。好吧，其实说的就是她，柳吟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叶之境也看到了她的迟疑，笑着摇摇头，“算了，你去客厅坐一下吧。”
　　自知在厨房可能会帮倒忙，柳吟没有强出头，转身打量起叶之境的单身公寓。其实翡翠冷单身公寓的设计大同小异，不外乎一个厨房，一个卧室和一个客厅，不过比起其他男人的房间，叶之境的公寓算是很干净了。曾经她和孟恬突击过一个大学男生的房间，真是乱得惨不忍睹，对方还振振有词道，谁让你们过来也不说一声。想她和孟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然不会提前通知了。
　　不过就是不知道他叶之境有没有特意收拾过就是了。
　　柳吟注意到房里挂了几幅字画，落款处那里都是一方刻着“兼之”的印章，她回头问叶之境，“这个‘兼之’是你的字吗？”
　　叶之境正好端着面条从厨房里出来，见她问的是字画里的署名，点点头说：“小时候学书法时，姥爷说不能用原来的名字，便给我取了这个字。”
　　“兼之兼之，德才兼之，看来你姥爷对你寄予了厚望呐。”
　　“小时候不懂事，不懂老人家的心思，学什么都不认真，还整天与他作对，”叶之境感慨，“等大一点懂事了，想要好好学了，他却不在了。”
　　“其实你已经很好了，你姥爷若地下有知，也会为你骄傲的。”柳吟安慰他，不惜自我揭短：“我小时候才顽劣呢，看别人学小提琴我也吵着要学，后来又觉得钢琴好玩，再后来又想学芭蕾，最后是一样都没学精，而且为这事我没少挨我爸的揍，到现在他还老拿这事说我没出息。”见对方沉默着没说话，以为是想到了他姥爷，心里难受，于是笑嘻嘻地往餐桌上凑，“闻起来好香啊！”见意大利面里细心地撒了一些小葱花，她一脸惊喜道：“叶之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面条里放葱花？”
　　叶之境回过神来，面上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信不信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故做惊讶道：“没想到叶先生还有这等癖好，喜欢当那种小生物？”
　　叶之境哑然失笑。
　　开够玩笑了，柳吟换了一副正经模样道：“我想你不是知道我喜欢在面条里加葱花，只是你恰巧也喜欢在面里放调料而已，我猜的对不对？”
　　叶之境看了一眼她，才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也喜欢在面条里放葱花，你可以看看我这碗里有没有放葱花？”事实上他讨厌吃葱。
　　柳吟狐疑地探过头去看他碗里，果然没有，她不禁纳闷道：“那你怎么在我这碗面里放了葱？”似乎想到了某一种可能性，她又笑吟吟道：“我说叶之境，你不会是暗恋我好久了吧，专门去调查了我的习□□好？”
　　“有没有人说你很自恋？”叶之境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
　　她笑得一口答应：“有啊，还不少呢。”她皱皱眉又道，“主要是除了这种可能性，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啊！”
　　叶之境没好气地抛给她一个‘你果然很自恋’的眼神，才解释起原因：“上次跟你一起付款时，发现你买的那些薯片和饼干什么都是带个葱字的，就猜你比较好这口，看来我猜的不错呀。”
　　“什么叫我好这一口，弄得我很重口味似的。”柳吟表示抗议，“还有，你不觉得在面条里放点葱花，卖相很好么，嗯，会让人食欲大开。”
　　“我嫌它味道大。”
　　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就像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柳吟也不勉强让他接受自己的饮食习惯。吃了几口面条，她自觉味道还行，再加上他细心地给她撒了葱花的份上，她在心里给这碗面条打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分数。
　　她边吃边问叶之境：“还没问你做什么呢？能把事情观察的这么仔细，我猜你从事的工作也应该是细致类型的吧？律师？”
　　见对方笑着摇摇头，她的小脸霎间垮了下来，“我猜错了？那你做什么的？”
　　“医生。”他说出答案。
　　“啊？你是医生？”宋柳吟有些不相信，她在他身上闻不到半点医院的味道，之前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她混迹医院，即使成海天再怎样儒雅淡然，她还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两分医院的味道。但旋即的，她便开心道：“医生也好，我最喜欢医生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会让对方误会的话，她又忙说：“我不是说喜欢你，因为我有些朋友也在医院工作，所以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很亲切。”
　　叶之境微笑着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她又问他：“那你在哪家医院工作，哪个科的？”
　　“医大附院的心脏科。”他答的简略。
　　听他提医大附院，柳吟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我怎么没听小护士说心脏科来了帅哥？”这时又听叶之境说：“我也是刚来医院不久，前几年一直呆在国外，正巧现在医院心脏科的主任是我们以前大学的师兄，他说现阶段医院正准备筹备新的医疗项目，就让我过来帮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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