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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相泽(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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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都没有问题了吧?”见她不回话,郈梓彧一挥手,“拿下!”
“你以为躲在神像旁,我就不会出手了吗?”北释缓缓放下相泽还残留着余温的尸身,那满地的暗红色的血液,在她已经不顾一切的操纵下,像是在沸腾前时刻,不断地翻涌而起,攀升而上。在极其愤怒的状态下,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或许不是忘记,而是——她是真的累了,她不在乎什么了!在愤怒的指引下,她抛却了一切,只为了仇恨有一个发泄!
不,这还不够!看着那些看着她就像看着金钱财宝、官爵奉禄向自己招手一船助纣为虐的士兵们,她的眼神冷得像泛着寒光的刀芒——
“汝等皆来受死!”
原本稀薄的空气中水之气息,骤然凌厉起来,而她身后的池水更是冲天而起,化作九九八十一条水凝蛟龙,像暗箭一般贯穿门外士兵的包围圈后,冲进玄武供堂。这并非是她想起了池水的存在,而是她在那一瞬间极度得近乎疯狂地在找寻附近的水元素。连空气中的水都接到指令,在供堂外的池水又怎么会没有动静?
那一刻,北释如天神下凡,因怒火随气息翻飞的黑色长发翻腾着,与以她为中心散开的身后八十一条蛟龙,像是来自地府的盛放的曼珠沙华,也像是黑色的能焚尽一切的黑色火焰。那由仇恨燃气的怒火啊,以生命为燃料,蔓延、灼烧、不熄!因为之前过度使用精神力,她不得不咬破舌穴,强忍脑海中的如海啸般来袭的眩晕感,嘴角边淌下的鲜红触目惊心,就像无尽的黑色中绽放一朵鲜红的死亡之花。但她心中淌的血却更多,更黏稠,浓得化不开。那是自责——她竟然忘记了身后的水池!相泽本来……本来——是有救的啊!是这些人、还有她自己的错……
错了,错了,都错了!这以生命为代价的错误啊,要怎样去弥补?怎样……去弥补……
她不知道!她现在只想让这些人——
“死!”
怒火更盛,那强横的精神力,似乎要将池水连同整个水网抽空,连护城河都浅了好几分!
“你们认为,我会束手就擒吗?!”水凝蛟龙聚成几条,三条直取郈梓彧,五条攻官兵,一条最通透,鳞片最明显的蛟龙径直向鬼魈而去!
而就在此时,空中的强盛气息,一涉九条蛟龙一顿,北释瞳孔一张再缩下,喷出一大蓬紫黑色的血。心中一惊,这种颜色的血?!这是死魂气息中毒导致的?!再当她看向对面,方才还瑟缩在官兵身后的郈梓彧此时见状却像秃鸠一般伸长脖子阴笑着,“所以,星辅大人,我们打不过您,不过可以做些手脚啊!”转头,一挑下巴,他道:“左右,还不拿下?”
但官兵们看着瞬时间收缴一片人生命的、还悬于空中蛟龙心存畏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然都不敢向前。
郈梓彧见状急了,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先制服她的人赏银万两,还能晋升成射士。那是九品的官啊,拿奉禄的!你们不想要老婆孩子过好点,不想再娶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的当小的?上啊!”听了他的话,士兵们逐渐靠近,包围圈逐渐缩小,而北释面前的地上已逐渐积起了血泊。可是,她感觉不到痛!她心中的痛苦比这强了几十倍、几百倍不止!
欲望强列到连都生命不顾吗?那他们也该死!
而郈梓彧扭头,继续鼓动道:“她才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你们怕什么?!快上……”
而他的下半句话咽在了口中——一条蛟龙绕过前方被用做盾牌的官兵,龙头从他和鬼魈的胸口穿出。作为操纵蛟龙的人,北释冷冷地看着他,道:“你错了,我才十二岁。既然你来到这里,与我做对,就要有死的觉悟!”话音一落,那九条蛟龙同时如冰裂开一般消逝在空中,表面上像是刻意为之,但事实是——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强忍中毒后筯脉中那像是有千虫噬咬的痛楚,北释大声喝道:“谁敢逆我!”
官兵们少了指挥的人,也就再不敢有所动作,冷冷环视一圈人,她又冷喝道:“退下!”
彻底拜伏于她的威严之下,恐惧又凌驾于欲望之上,官兵像是退潮一般缓缓散去,让出一条通道。北释转身,正准备扶起相泽的尸体时,一道风声掠过左耳刺,她条件反射地向右一闪,余光瞥见一道寒芒扎在供堂外的青石地砖上。不用细看她也知道那是手里刃——刃堂杀手专用暗器。她心中一凉,但接下来喷薄涌起的,就是愤恨与破釜沉舟的心情——
不愧是繇帝啊——她本应效忠其一生的君主!做人做到绝!竟然连刃堂这张王牌都打出来了……今天她恐怕凶多吉少,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她想起来了,她还与相泽和西哲有约!
哪知道在北释还未站稳之际,又是一阵密集的破空声自背后各个方位传来——人还不少!
她心中更凉了,终于避过了所有的手里刃,却躲闪不及,一头撞在了门柱上。就在这个时刻,数道索链从突然掀起的地砖下、堂柱后、神像的阴影中,甚至于横染上向她射来,再无力躲闪之下,北释被缠了个正着,脖颈、胳膊、腰和腿都被绕了个结实。在她逐渐变暗的视野中,依稀看见索链上的幽黑的光泽——缚灵索!那是专门对付有力量的人的武器!她已无法使用力量了!心中一片冰凉,在被夺去意识之前,只听到刃堂的人命令士兵们立即将她吊在高台上,将要处以火刑。
火刑!那个梦……她终究还是没逃过……
西哲,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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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在荒烟断,站着一个披着白色斗蓬、将整个头都裹在白色兜幅里的人。深深呼吸一口山间的气息,他缓缓地摘下兜帽,露出一头橙红色的如朝霞一般的长发。无意中低头,他的瞳孔一缩,随后蹲下去仔细地检查地上的血迹,而下一刻,他猛然抬头,旋身,向身后山下无尽的茫茫云海中望去。
——西哲,对不起……
是那个方向!他瞬间消失在原地,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只是他原先处站处周围的薄雾,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北释,千万千万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