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辅·前篇》F.L.Y.young

10、风之意（1）

　　日当正午，阳光投射在云中城中的最高楼阁上时，都有些亮得发白的颜色。
　　舜帝和繇帝对坐在岳云阁的最顶层的栏杆边，面前的棋枰上黑白纠缠，互不相让。
　　“南灵王，你意下如何？”岳云阁内，东瑾王轻声地与南灵王交换着语言。眼看着巳时就快到了，而繇帝和舜帝却越下越痛快，似乎根本不曾注意时间的流逝。
　　因为观棋不语真君子，所以南灵王和东瑾王都坐在离楼阁边缘较远的顶层中心，享用着面前的果品，享受着身后的侍者扇过来的凉风。在他们的身后，是众属国的君主。在二王的两侧，是放大直立的棋枰，上面正时刻演绎着舜帝与繇帝激烈的对决。
　　“他们都想获得完胜，所以没有用故作思考来拖延时间，只是因为两人棋艺相当，所以若是不靠近一些，去仔细去数各万所余的子数的话，是看不出胜负的。”看了一眼棋枰上的棋局，南灵王如是道。她虽为女帝，但是对棋技却是极为精通。
　　“南羽，可能预见？”她偏过头去问到。而她身后的、也身为女性的南星辅羽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灵力被西星辅压制了吗？”南灵王自语道。
　　西哲，究竟何许人也？
　　“舜王惜子，然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大局似乎是在一直强横进攻的繇王手上，但舜王把握时机的能力很好。这是五道决第一决，双方都不想输啊……”东瑾王叹息一声道。
　　就这样又过了几柱香的时间，一直注视着漏沙器计时的侍从官敲响铜锣，宣布时间已到，舜帝刚下完一颗子，敲钟过后才淡然地拈起繇帝方才被他吃掉的两颗子，然后道：“计数。”
　　繇帝的眼睛明显因为舜帝方才的举动暗了一下，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在计数多遍且经核查过后，侍从官向舜帝躬身道：“本局陛下获胜。”
　　“朕负子多少？”繇帝阴沉地问道，侍从官在他的眼神下抖了一下，连忙恭敬地答道：“回繇王陛下，仅一颗子。”
　　“险胜，承让了。”舜帝面无表情地对繇帝客气了一句，随后向二王及诸君主道：“多谢各位在此观棋，今日五道决已毕，明日将进行第二决，力之悍——套马！”
　　“舜王，不如这样可好！”繇帝接着舜帝的话道：“朕知道这次套马的奖励，是西胡克兹国进贡的汗血宝马，但一匹马你我二人共套太没意思。”
　　“不知繇王有何方法？愿闻其详。”舜帝转身，冷凝着繇帝的眼睛道，但是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我槃海最近刚引进了几十匹铁骑马，虽不敢与汗血马相比，然品质也属上乘。套马本是多人竞技，不妨略微修改一下规则，我们各从本国选出十名勇士一同竞赛，也参与到套马决之中，从旁协助。”
　　“不知怎么个协助法？”两人的眼睛想咬住一样互不放松，毫不相让。
　　“勇士们也可参与套马。而你我则以争夺汗血宝马为目标，一个时辰后看哪一方套得的马数多，汗血宝马顶五匹铁骑马，已套得马匹者不得再套，如何？”
　　“不错的建议。”舜帝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但心下却暗想，这是否是一个不错的计谋？
　　“各位意下如何？”繇帝向众君主们冷冷扫视一番，有些君主不得不在威压下点头，但也不乏小声议论者，最后还是那位老迈的晋王与众人商议了一会儿，代替众人同意了，而南灵王和东瑾王也微微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那么，请容舜王予朕十日，十日后，人马必到。”

　　深夜，云中城内安置繇帝歇息的行馆内。
　　此时已经是子时，侍从们早已将烛火熄灭后退下，而透过在床前挂着的层层叠叠、随着夜风轻微飘荡的薄纱，可以隐约看出来，床上其实并没有睡人。此时本应该安寝的繇帝站在窗边，甚至连轻薄的衣襟都被夜露微沁到有些润湿。
　　窗户未关倒并非是侍从们的错误，那是繇帝自己推开的。为了看夜空中的星星。说得更准确一些，是为了让月光星光照射进来。
　　星辅到底所为何物？他们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力量与生命力，承天之召命侍奉四方之王，观星、释五行，以辅天命之子。
　　可是，他们却不能预言自己的君王。这是天的旨意，没有人能理解。
　　既为天之辅，辅者即应听令，不听令的星辅，他不需要！
　　繇帝身旁的木几上放着一个空着的银盆，只有边缘的内侧镶着五颗色彩各异的宝石，按顺时针方向依次是黑、青、红、黄、白色，略通五行者即可知道，那分别象征着北之水、东之木、南之火、中之土、西之金，而那银盆更是一件通灵的宝物。按照雕刻工艺和盆底铭文上来看这似乎是几个时代之前的中土名匠敖绍所造的。
　　当子时的钟锣声敲响之时，银盆内有了动静，射入银盆中的月光和星光，就像一把钥匙，而五颗宝石同为连锁，照射在西之白石上的银白色光华，在那一刻像遇到了镜子一般，被依次反射到其它宝石上，在银盆的口上留下一道道银色的踪迹。然后被反射的月光逐渐化为雾气，缓缓地往盆底沉去，过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最终化为银色的粘稠液体，由模糊变清晰，最后化为影像，映出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
　　“抱歉，让陛下久候。但北释那里依旧没有未来，力量被压制得太厉害。”
　　“西星辅哲吗？他居然能远在湎昊而干扰到安粼？无论他是谁，只要是妨碍朕的人……反正他的君主也不久就会……”繇帝的目光如深海底层的暗流一般沉暗而不可测，溺得鬼魈透不过气来，即使是相隔万里他也能感到无形的、如同从荒蛮时就存在的威压。
　　“可是，星辅可以预言自己的死亡，若是派遣刃堂里的人……”鬼魈在繇帝的压迫下战战惊惊地道出这句提醒之言，却差点被更大的威压给窒息了——
　　“只要不是死亡，就不会被预言。”
　　的确，星辅不能预言自己的命运，只有在谢任前预知自身的死亡和继任者。
　　但星辅预见的未来只能算准未来，是无限可能中最接近的一个。历史上也有获得永生权柄的星辅。他们因为完美地完成天之辅的授任，以及传授继任星辅完毕，且通过天审而可于人间永生，成为星隐，即星辅中的隐者，负监督在位及谢任星辅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