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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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秦和月住进了刘府之后，刘显的生意做得更是顺风顺水了。如今新铺子要开张，自己得去剪彩。
“当家的，得出门了。”
“嗯。”
刘显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秦和月，便起身走了过去。
忽然间，脖颈处稍稍有些麻痒，一看，竟是秦和月将一条狐皮坎肩搭在了自己肩上。
“天已不冷。”刘显眨了眨眼，想要扯下那条坎肩。却见秦和月将手搭在自己肩上，满眼都是认真。
“当家的身体不好，多穿些。”
刘显听罢，摇摇头。没有做声，也没有将肩上的东西拿下来。
多年来，自己很少受人照料，只是那秦和月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让自己狠不下心拒绝。
只是……
说道神色坚定，刘显也只能从自己这个新来的侍卫身上看到这样的情绪了。
并不是说秦和月这人有多么的不动神色，刘显更觉得，这人脸上的线条像是完全僵硬的一般，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不过，这样也好……
刘显不喜欢口若悬河爱拍马屁的人。秦和月这样不爱说话的人更让刘显心中踏实。
转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刘显说道：“浑身冰凉，你却是要多穿一些的。”
说完，便又转回头去。
殊不知，这话让身后的秦和月身形一怔。
今日新开张的铺子是刘显在城西的购下的。取名七巧斋。
锦城城西是花柳街，而刘显的新铺子便就是在那花柳街的前头。
那地方位置不错，刘显看上已经有些时日了。如今在那花柳街前头开上专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也着实能大赚一笔！
刘显这二十年并没有多少特别的喜好，若非得要说上几个，那就是做生意了。其实，刘显最喜欢的并不是那与人勾心斗角的过程，而是在一桩生意谈妥之后手中拿到黄金白银的成就感。也可以说，那白花花的银子总能给他这个从小便不与人亲近的孩子一些类似安全感的慰藉。
来锦城已有好几个月，如今自己在这里已有了两间铺子。当刘显站在自己新开张的铺子前，不得不说，他的心里难得的生出些许感慨。独身一人来到这里，一切都不容易，以后还得更为小心。
“当家的，姑娘们都来了。”秦和月低声在刘显耳边说道。
“好。”点点头。刘显便站在新铺的大门前。
这铺子不小，原本便是由青楼改装而来。两层，上面便留由伙计和掌柜居住，并作为仓库。下层则是店面。
“哟！刘当家的！你这铺子选得可真是了不得了！我家的姑娘原本都瞅着你能把铺子开到这边来！你们家的胭脂水粉可是着锦城最好的了！”
刘显低下头，看着特意偎在自己怀中来的风雪苑的老鸨柳二娘，难得的勾起嘴角，拍了拍老鸨紧紧拽着自己衣服的手，说道：“那到时候还得妈妈帮忙跟这街坊邻居说说好话了。”
柳二娘此时竟怔了怔，她只道这刘当家的长得俊俏，但却没想过，这冷面商人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只得呆着应了声好，然后看着刘显走到另一边，跟其他人寒暄。
“这面皮，就算是要老娘倒贴都愿意了。”
柳二娘拍了拍自己胸前的八两肉，抬起头，又像是找到了什么。
“色目人……”
黑眼睛一转，心下便开始盘算了起来。
那刘当家身边的护卫长得也不错。虽说，这当家的不近女色，但是那护卫也就不一定了。不如叫姑娘们收拾好了刘当家身边的人，到时候，钱也还是一笔一笔的进！
“莺儿！多叫几个姐妹，把刘当家的人伺候好了。往后，我们风雪苑便和这七巧斋是裙带相连了。”
“那刘当家……”
“别管他。我们尽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好的，妈妈！”
这柳二娘从塞外来，虽然满脸脂粉却不显老态。脸上五官深刻，鼻子高挺，一双柳叶吊梢眉，一头乌黑流云发，也是难得的美人。身上还有这一些胡人的血统，虽然在这年头身上带着外族血统的人不少，但是世俗陈见还是抵不住的砸向异族人。
刘显眼中微闪，看着七巧斋前越来越多的青楼女子，大抵都是风雪苑的。心中不由得对那柳二娘另眼相看。
若是这人有手段，若是这人有资产，那世俗成见也不过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筹码罢了。
这柳二娘，不简单。
秦和月一直站在刘显身边，尽职尽责。尽管比起自己的当家，秦和月要高大不少，而眉目间又有着色目人特有的俊逸，一身玄衣却又不露俗套。像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是愿意屈居人下的。
刘显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他能够感觉得到，这秦和月藏得深，那气势，收敛得不露痕迹。
“秦先生，再过几日就是清明，你可需要告假几日吗？”刘显看着前方却问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温和的男音从身后响起：“回当家的话，和月并不需要告假。”
“哦？”刘显挑了挑没，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男人。
“那便通知巧兰，清明那日府上所有人都休息了罢！”
“当家的体恤下人。”
刘显听着这回话，心中觉得好笑。若说是拍马屁，这句话说得却不带一丝情感，只让人觉得这秦和月不过是敷衍一般对着自己的老板讲话。
刘显摇摇头，说道：“给我准备些香烛纸钱。”
“当家的可是要吊唁家中过世的亲人？”
“嗯。”
清明时节雨，行人欲断魂。
今日的刘府上下已是没了几个下人。就连巧兰，也是一天前便跟刘显告了罪，今日去城郊祭奠死去的父亲了。
这偌大的府上，也只有刘显同秦和月二人了。
手中握着竹篮，里边装着香烛和纸钱。刘显只穿着月白色的单衣依靠在自己房门外走廊上的一根柱子边，右手还拧着一个白瓷酒壶。
那雨纷纷地下，雨滴不大，却连绵不绝。
低头看了一眼那些香烛和纸钱，刘显勉强的嘴上便勾起了一抹弧度，眼中却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自己到底要不要烧些纸钱？
烧给谁了？
父亲和自己那些兄弟姐妹现下如何了？
是逃出升天，还是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途中遇上了不知名的危险？
不过……
无论如何，就算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都还安在也不会想起他们的二哥或是二弟的吧！
或许在那些活着的人眼中，自己已经是替罪死了。现在，他们若能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好心地给自己烧上几张纸钱，那自己为老刘家做的那些，也值了……
心下一股抑郁之气生出。
刘显不知为何，却也知晓为何。
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为何自己要留下来给老刘家顶罪？为何如今会想着那些分开的血亲？
这……
不过是对生养自己的人的缅怀和对自己付出的肯定罢了。
自己原本便没有想着要那老刘家的任何人记得他感谢他，只是尽力将府上的人保住，还清刘向威的恩情。然后离开那个冷漠的地方，重新开始。
既然如此……
刘显看着天边的雨，咧开嘴，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笑。
是牵强，是无奈，是心酸，其中却有些一些期盼。
这香烛和纸钱还是要烧的。
就烧给那被自己克死未曾谋面的娘亲罢……
刘显蹲下身，将香烛点燃。
今日下雨，风有些凉，却没有将那迎在风口上的烛火吹熄。只是将站在烛火后边的男人，那一身月白色的单衣吹得飘起。
老刘家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去祖坟扫墓，但是，那些都是他那大哥和父亲去做的事情。刘显这样的出生低微的棺材子是不被允许靠近祖坟的。所以，今日，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做。
刘显只是站在烛火后边，将手中的白瓷酒壶打开，里面的竹叶青飘散着浓郁的香味，糅杂在空气中，酒壶被一只白皙的手握着，倾斜，其中的酒液滴落在青石的地上。
直到壶中的酒被倒光了，刘显微微一松手，那白瓷的酒壶便打落在了地上，响声清脆，碎裂开来。
他听说过，要将酒倒在地上，便是希望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能够喝到那些酒，将纸钱烧了，便是希望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能够拿到那些被烧掉的冥钱。
那，自己将酒壶打碎，母亲是不是就能拿到那个酒壶，然后装着自己倒在地上的竹叶青，慢慢品尝？
也许是这样罢！
刘显垂下眼，将火折子拿起来，放到嘴边吹燃了，然后开始烧着那些白色的纸钱。
刘显也不管那雨会将纸钱上的火浇熄，只是将其点燃之后，便甩出积雨的庭院。
带着火星的白色纸钱开始飘摇在走廊前的庭院中，与春雨缠绕，缠绵之中变成黑色的残灰，再被那风一吹，卷向虚无缥缈之间，再也不见踪迹。
雨还是淅沥沥的下着，刘显的竹篮中已经没有了纸钱，那烛火也快熄灭。
空气中夹渣着炭灰和烛火的味道，还有那淡淡飘香的竹叶青。
刘显垂下双手。
慢慢离开。
庭院中也只余下那荷花池中飘摇着的半片白色，和那角落中站着的一抹暗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