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领丽人》姜敷

3、3

　　中国人喜欢讲“失而复得”，这种心情肯定很棒。尽管羊排和芒果冰淇淋没有好好享受，不过眼下有这么多美味，我可管不了许多了，就当这三个古怪的人不存在吧！我的口中无数的小馋虫早已集结待命，只等我一声令下。一大勺一大勺的我把每一样菜盛到我的盘中，毫不客气得发起了总攻。奇怪的是只有我有这么好的胃口，而他们三个却像是同时得了厌食症似的。
　　骆家明开了一瓶一九八二年的红酒，要和谢虞文碰杯。而刚刚摆出一付长谈架势的谢虞文，嘴巴却像只留下喝一项功能，大口大口的喝闷酒。只有那位林眉珠还算赏脸吃一点，不过，她的吃相太优雅，我看着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噎在她喉咙里。
　　我一边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大客冰淇淋，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他们三人：我发现骆家明在看我，他肯定很想弄清楚我是什么人，不过，他的目光充满笑意，我的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至于谢虞文，他根本一直低着头，一杯接着一杯得大口喝酒，感觉像喝水。我不用猜就知道他心里一定认为在这里碰到下属太窝火，也许他正在考虑明天把我辞掉。
　　不过——我努力甩甩头，才不要管明天的事！如果康越知道我今天在和这么一群奇怪的人吃饭，不知他会怎么想？噢，康越，我突然间很想他。
　　“楚小姐！楚小姐！”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我茫然地看看他们，注意到林眉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座，而叫我的人是骆家明。
　　“是你在叫我吗，骆先生？林小姐怎么不见了？”
　　“噢，林小姐去了洗手间。楚小姐，你常常会走神，是吗？我叫了你很多声。”
　　“抱歉，我这人有时就是这样。”我面带歉意。
　　谢虞文懒懒地放下酒杯，看也不看我，说：“不是有时，是经常这样。”
　　我竟然有勇气瞪了他一眼！我爱走神关他什么事，这个人真不道德，老抓人家的小辫子。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要离开这里，离这个自以为是的谢虞文远远的！我推开面前的冰淇淋，竟全然忘掉骆家明似乎还有话对我说，腾得站起身，张嘴就像竹筒倒豆子，容不得他人插话似的说：“骆先生，你打扰了我的晚餐，不过，你回请的这顿美餐，令我胃口大开，吃得很开心。这里的菜肴做得很不错。”我拿起餐巾用力擦擦嘴。
　　骆家明看起来挺高兴：“如果这里的大厨听到你的夸奖应该会很开心。我谨代表他向你表示谢意。”
　　我听了好奇怪，“你代表他？这话我没听错吧？？难道你是这里的法国大厨？？？”我左看右看，他一点都不像大厨，如果非要说像，他倒有点儿像这里的老板。
　　谢虞文的目光充满惊讶，冷冷道：“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吧？”
　　“骆家明！你是骆家明！”我没有被刚才吃的香蕉鲑鱼的鱼刺噎住，倒有被我自己的话噎死的可能。我真笨得可以！这个餐厅除了老板谁会像他那样叫侍应生，而侍应生对他又都是那一种熟稔又不失恭敬的态度。我的话刚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失礼得可以，直呼餐厅老板的名字，在他这个旅法绅士的眼中不知有多无礼。
　　他却微微一笑：“我是骆家明。楚小姐，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好印象还是坏印象？”我脱口而出，发觉自己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他，也许喜欢的正是他这种优雅而礼貌的绅士风度吧。我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能把他介绍给雅言多好，雅言那种文静贤淑的淑女和他真的很相配。
　　“你说呢？”他笑着反问我。
　　“肯定是坏印象。我知道我这个人很糟糕。”我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顺了一下垂在颊边的发丝，“不管怎么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骆先生。”伸手拿起皮包，说声再见，转身离去。
　　“楚小姐，请等一下。”骆家明匆匆离座起身，追过来，“我可以送你一程吗？”他的眼睛闪着亮光，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我点点头，心里在盘算：正好借此机会把他介绍给雅言认识。骆家明回头看谢虞文，说：“虞文，一会儿林小姐回来，请代我说声抱歉。”
　　“谢先生，再见。”我故作轻快地说，很高兴看到谢虞文那一脸冷漠的表情，明天也许他就要开除我——管他呢？反正他明天会让我不痛快的，那么我今天让他不痛快也不为过，我们一报还一报算是扯平了！
　　我接过骆家明递来的一张名片，和他说笑着一道步出星光。
　　走出门外，夜空星光熠熠。骆家明正要去取车，一辆宝蓝色的宝马稳稳地停在我们面前，谢虞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家明，待会儿你和林眉珠说一声，女人在洗手间待这么久本身就不礼貌。”
　　我和骆家明吃惊地转身去看，谢虞文就站在我们身后，接过把开子开来的服务生递出的钥匙，笑容诡异地走到我们面前，在挥手再见的一刹那之间，他一把拉住我，径直走向车子。
　　“虞文，你这是——”骆家明显得又惊又怒。
　　谢虞文停住脚步，回头说道：“家明，我想送我自己的女朋友回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的手腕被他的手握得生疼，一听这话，差点儿跳起来，大声质问：“谢先生，谁是你的女朋友！？”骆家明像是怔到了原地，口中在念叨什么“怪不得刚才你们说认识，可表情却又是那样奇怪”的鬼话。
　　他吓倒骆家明的目的轻而易举得达到了，可我呢？好好端端的、莫名其妙的被他混说成是他女朋友，这还不打紧，可雅言呢？我又要怎样去接触骆家明，又怎样把雅言介绍给他？情急之下，我使劲想甩掉他的手，可他的手却像是一把钳子似的，紧紧地箍住我，一把将我拉上了车。
　　车子发动了，骆家明像是才反应过来，向我们跑了几步却又停下。我看在眼里真真是恨透他停留的脚步，我恨不得放开喉咙冲他大叫：“骆先生，我早有男朋友，可不是谢先生！你不要误会呀！”不过在人来车往的星光门前这样大叫大嚷，饶是我胆子大，也是不敢做的。无奈何，我只好回头拼命瞪谢虞文，可他显然不拿我当回事。急中生智，我冲他大叫：“谢先生，你喝了酒，不可以开车！”
　　他依旧看也不看我，车开得很快，驶出老远这才慢悠悠地说：“那点酒跟喝水没什么分别。”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眼睛像喷出了火，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对他说：“谢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在人前乱说，我有男朋友了。”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可是很快又神色自如地说：“如果你的男朋友看到刚才你和骆家明在一起的情景，不知还会不会认为你真的是他的女朋友？”
　　“要你管？”我勃然大怒，“尽管你是我的老板，可这是我的私事，谁也管不着。虽然你不开心可以辞了我，可做为下属也同样可以炒老板的鱿鱼！”
　　他忽然笑起来，看上去是那么开心，就像我在说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半晌才说：“我没想到，云云，你是这么凶。”
　　该死！他凭什么又叫我“云云”，这个疯子。我叫道：“我要下车！下车！”一边伸出手推他。他终于发怒了，“小姐，你要咱们都撞死吗？”我抬头一看，前面一辆车刚好擦肩而过。我的手不由停住。
　　“告诉我！你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