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来过》一叶倾城

24、第二十三章

　　陈默走了以后，沈絮和他每天都通电话，可谈话的内容实在枯燥乏味，流水账一般报一下各自每天的动态，就再无多余的话了。沈絮安慰自己，那只是因为他们好久没见，彼此还疏落着，紧接着又这么快分开，感觉还没有完全建立，等到他回来，再见面的时候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Dylan离职的日子已近在眼前。虽然沈絮竭力想忘掉这件事和这个日子，甚至自欺欺人的，把台历也悄悄收了起来。可随着最后一天的慢慢临近，她已经不用刻意计算，也清清楚楚的晓得，每一天是倒数第几日。
　　在Office已经鲜见他，沈絮并没有刻意回避，只是工作上已经没有交集，生活的轨道也已分叉，疏离，是必然的结果。
　　沈絮从Alice口中得知，公司里的其他人会给Dylan搞一个FarewellParty，就在他lastday那天。办公室有很多人都受过Dylan的恩惠，或多或少欠过他人情，这是最后的报答机会，所以参与人数众多。Alice问沈絮要不要一起凑份子，沈絮说好，毕竟他照顾过她那么多，再怎么锦上添花也是要的。
　　Dylan的Lastday是周五。还没下班，他的那些女粉丝们已经忙里忙外的在张罗吃食饮料了。一过六点，就有组织者发Email出来，号召大家齐集茶水间。沈絮本来有点情怯，想着主角未必喜欢见到她，就磨磨蹭蹭的不想过去。
　　奈何Alice太过热情，一直卯着沈絮。她知道她的心思，她主观上总认为沈絮和Dylan有点什么，于是身体力行也一直在竭力撮合，眼看今天这场好戏就要谢幕，怎么样也要尽力一搏，不旺她做媒的苦心。
　　沈絮被Alice拽到茶水间的时候，里面已经非常热闹了。只见Dylan被一众女同事簇拥着，正在摆Pose拍照留念。各色女子魔爪齐伸，搔首弄姿的很。Dylan被拥在正中间，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让人想起唐僧误入女儿国时的场景。
　　沈絮心虚虚的挤到角落，不想惊动任何人，可还是有好事之徒一下把她指证出来，“Carrie，快过来一起拍照。”她才想说不用了，Alice已一把把她推向人群，不由分说间，快门一按，她被定格在离他最远的那个位置。
　　接下来是吃吃喝喝的环节。出乎意料的，餐台上的食物质素很高，倒不像一般这类聚会的例牌小点。
　　“都是Dylan自己掏腰包买的。”Alice像知道沈絮心里的疑惑。
　　“不是说好大家夹钱的么？”
　　“他说不用，钱还是他来出，谢谢大家的好意了。”
　　Dylan是大方惯了的人，自然不习惯罗汉请观音。恐怕这里没什么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不然只怕会吃的更加心安理得。
　　沈絮意思意思对付了几块寿司，就想离开，一转身没站稳，差点撞到人。抬头一看，正是这聚会的主角，她一直在躲的那个人。
　　Dylan对她点点头，沈絮也笑一笑，两个都没说话。她想着一旦踏出这扇门，便可能再没机会见他，就觉得心头发酸。沈絮一边努力克制情绪，不要显露出来，一边想着说两句大方的句子，作为告别。可她挖空心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们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Dylan先开口。
　　“你不用内疚，我辞职并不是因为你。”
　　沈絮抬起头，这是她想问但不敢问的，没想到现在得到答案。
　　“Ronnie和Michael都是心太软的人，做生意他们有时候拉不下脸，所以出了点问题。我父母都知道我是不怕扮恶人的，就希望我回去帮一把。所以，你不用觉得自责，我只是回归其所罢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Dylan的话让沈絮多少有些释然，可再怎么释然也不过十之一二，因为这释的是疑虑的“疑”，而不是情怀的“怀”。
　　“你不是很能吃的么，怎么，今天的东西不合胃口么？”Dylan开起玩笑来。
　　“怎么会，我还没发功呢。”沈絮也配合他，故作轻松。
　　她一直留到曲终人散的一刻。Dylan临走朝众人挥手，大踏步走出了大门，再没有回头。
　　其他人也纷纷离开，也有意犹未尽的，彼此招呼寻别的地方继续Happy,讨论着是就近去兰桂坊打个照面，还是去湾仔一带夜蒲。Alice叫沈絮一起，她说不了，今天难得没什么事，要早点回去睡觉了。
　　嘈杂的人群终于散去，沈絮回到座位上，看到桌上放了一个米色的信封，上头写着她的名字。沈絮的心止不住的狂跳，因为这信封，这字迹，和那时Dylan在美国寄来的卡片一模一样。
　　沈絮坐下，吸一口气，慢慢打开。不知道他会在里面写些什么，是恶言相向出口气来骂她，还是有未完的情话再述衷肠，而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种她都承受不起。
　　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卡片，上面Dylan正开怀的笑，眉眼间满满的快乐。她从未见他这副模样，宛如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卡片反转过来，开头是大片的空白，仿佛一个人在开口说话前，有长久的沉默。空白之后，是这样的字句：
　　“Carrie，这是我在美国最后拍的照片，正是启程回来的清晨。做卡片的店出了问题，昨天才收到。本来计划回来那天亲自给你，可时至今日，你恐怕已不愿意与我有任何瓜葛。可还是忍不住，临走想把它留给你——Just.something.to.remember.me.by.”
　　沈絮重新看那张照片，右下角有一行淡淡的小字：当我想起你。
　　霎那间，她的眼泪飞涌而出，想起他离开的背影，再看着他彼时的欢颜，心如刀割。她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大声叫住他，求他留下——不在这幢冰冷的办公楼，而是在她日后的生命里。
　　沈絮握紧了卡片，正要起身，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急急的响起来，一声声，似有所指。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喂，阿絮，我明天晚上的飞机回来，你来接我好么。”
　　陈默欢快的声音把沈絮生生拉回现实。
　　这个人，才是她的王子，命里注定的，她的未来。
　　“好。”她生涩的答，浓重的鼻音没有逃过陈默的耳朵。
　　“你怎么了？感冒了？”
　　她想说是，她的确病了，不过不是感冒，而是心病，且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而就在刚才，她却彻底的失去他。
　　沈絮死死克制住决堤而出的眼泪，这是一早预知的结果，落子无悔。
　　她理性的告诉自己，已经伤害了一个，不要连累了另一个。终于，在挣扎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嗯，有点伤风。”
　　“看了医生没有？”
　　“看了。”
　　“要多喝水注意休息。既然这样，那你明天别来接我了。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嗯？”
　　她说好，你自己小心。
　　挂掉电话，沈絮怔怔的看着桌上Dylan的笑颜，心里却像被八号风球吹袭过的旷野，荒凉一片。
　　一直到第三天的中午，陈默来看她，沈絮才想起来，原来他已经回来了。
　　此后他们频繁的约会，几乎踏遍香港所有的风景区。可是沈絮的心里总觉得，自己的心境，像游客游览风光，三心二意，走马观花。
　　陈默好像也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对着她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可他越是对她好，沈絮却越觉得不自在。他们之间仿佛是一场追逐，他步步追赶，她却步步后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到悬崖边，退无可退。
　　Dylan回归太子爷身世的新闻，上了好几本八卦杂志的封面。据里面的描述，Dylan因为年轻有为，长得又帅，已经成为了新鲜出炉的钻石王老五排行榜的TOP3。而办公室里一众真相后的女同事无不扼腕，这么大个宝藏，就这样失之交臂了，早知道那时候，多加几分力道，现在说不定就嫁入豪门了。
　　这天陈默来接沈絮晚饭，无巧不巧，正是她和Dylan第一次见客户，去的那间四季里面的餐厅。
　　灯光，服务，甚而刀叉用具，都和那晚一模一样，只是身边坐着的人，已经今非昔比。
　　沈絮索然无味的吃完饭，在酒店门口等陈默去拿车。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笑声，她侧头一看，一行4人，男男女女，正朝她这里走来。
　　沈絮一下子躲到柱子后面去，因为那群人里，她至少认识其中的三个：Michael，Ronnie，和那个在舌尖盘旋了千万次，随时都会一不小心掉出来的名字，Dylan。
　　他们也像是刚吃完饭，在等司机开车过来的样子。沈絮小心翼翼的躲在柱子后面张望。Dylan看上去气色很好，脸上的神情轻松愉悦，正和身边的女伴谈笑。那个女孩子个子很高，一头清爽的短发，笑起来露出可爱的虎牙。
　　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沈絮心里骤然一紧，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她想收回偷窥的目光，可是脑子却无法指挥眼睛，只好怔怔的看着他们一齐乘上黑色的劳斯莱斯房车。而在上车的时候，Dylan还绅士的为那个女孩打开车门，伸手护住门檐，微笑的口型似乎在说，小心。
　　车子渐渐开的远了，沈絮才敢从柱子后面出来。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恍如梦境。几个月不见，他已经有了新欢了么，那个女孩，从头至踵，都与他相配至极。她本该恭喜他觅得佳侣，可是心里实实在在想说的一句话却是，许政之，你何其薄情寡义！
　　人就是这么矛盾自私的动物，明明是她不要他，却见不得他对自己忘情。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实在是废话之中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