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祯爱

14、第 14 章

　　十四
　　“是谁……你是谁？”黑暗中我根本就看不见身前的人影，只是从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触感中可以知道那是个男人……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拉住了我飞奔。
　　其实我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我已经猜到了他是谁……眼眶刺痛着，我拼命地眨着眼才没让眼泪掉出来……

　　我站在满园的月色下，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黑暗在这皎洁的月光下似乎只是幻梦一场，可是手腕残留的温度提醒着我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赵祎……他早就发现了我……他救了我……
　　我回头看着那座假山——刚才赵祎把我从密道里推出来后，很快就关闭了机关，我没有看到他的人，只是可以感觉到他炙热的眼神……我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抑制地抽泣了起来。
　　只是身后隐隐传来的人声，让我不得不强压下满心的酸楚，连忙躲在了假山背后。
　　一队提着灯笼的宫女向我这边渐行渐进。不得已，我只好趁她们还没有走进偷偷地弯腰退到一个房间门口闪身躲了进去。
　　前脚我关上房门，后脚两只手已经一上一下地捂住了我的嘴巴箍住了我的腰！
　　我今天没有看黄历，如果看的话毫无疑问上面一定会写着“诸行不宜。大凶。”
　　我一边在心里叫着苦一边抬脚狠狠向后踹去。
　　身后的人显然没防备我会有这么一脚，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我立刻从那人怀中挣扎了出去，吃惊地低叫：“叶……耶律容成？”
　　“是我……云瑞……”耶律容成按着被我踹到的小腿，苦笑地说道。
　　她也知道我的身份！！！白~~~你的破易容术！！怎么谁都可以认得出我来啊！！！
　　我转眼看着四周想找找有什么顺手的可以让我用来杀人灭口的东西。
　　耶律容成直起身，笑着说：“别担心，云瑞，我不会伤害你的。”
　　“鬼都不会信你的话！”我防备地看着她。
　　“你还记得在开封府花园里我们说的话吗？”她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哪还记得那些有的没的啊~~~眼看着和白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心中的也越来越焦急。
　　“你说过，如果你是男的就必会娶我为妻~~~”
　　我向天翻着白眼：“我不是男的！！”
　　“我当时就回答你，如果我是男的我也一定要娶你为妻的。”耶律容成笑得灿烂。
　　“你也不是男的。”虽然口头上这么说着……可我为什么隐隐从耶律容成的笑容里嗅出了点阴谋的味道？？？
　　然后我就看见耶律容成微笑着面对着我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直至上身裸露——
　　平……平……平的……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人平坦的胸部——啊啊啊啊啊~~~我一定是太疲劳了产生的幻觉啊~~~
　　“还要看下面吗？”耶律容成妩媚地微笑着，配上她，不，是他，他平坦的胸部……情景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你，你为什么要，要女扮男装？”我颤抖着手指着他。
　　他背对着我又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上：“是神的旨意……”
　　“啊？啊？什么……？”
　　他猛然转过头，悲愤地低叫道：“就是因为占卜出来我是下一届黑水神宫的继承人可是黑水神宫向来都是女子继承我被人不管我自己的意愿穿上女装直到现在你以为我喜欢当女人穿女装啊我又不是变态人妖我是正常的男人啊！！！！！！”
　　原本应该是非常凄惨的故事……可看到他那表情我实在忍不住有想要笑的冲动，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他看着我，突然说道：“我喜欢你。”
　　我打算把这一句话当作我的幻听时他又开口：“云瑞你就像个太阳一样，你知道吗？看到你可以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真的是又羡又爱！我并不想要当什么黑水神宫的宫主，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直到看到你我才发现自己的软弱……”
　　“云瑞……”他认真地看着我，“如果我帮你救出你爹爹，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我愿意抛开所有的身份和你在一起……”
　　我仰天长叹……我是多么希望这句话是从赵祎的口中说出来的啊……
　　我看着眼神诚恳的耶律容成，笑了笑：“谢谢你的错爱……我……”想到了赵祎我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是还是微笑着说：“是我太鲁莽了……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吗？”
　　我点了点头。
　　他笑了：“谢谢……”
　　气氛缓和下来后，我才想起问他怎么会发现我的。他大笑了起来：“因为你身上有我种下的绝情蛊啊！蛊母在我身上，只要接近你它就会骚动不安，所以——”
　　“你该不会从第一天就发现我了吧？”那我真的就和傻瓜没什么两样了！
　　他摇了摇头：“刚开始还没有，只是奇怪为什么蛊母会骚动地那么厉害，后来渐渐才发现的。”
　　“那是你告诉赵祎的？”我问道。
　　他奇怪地看着我：“什么？表哥也知道你了？”
　　“是的。”我点点头，“赵祎和你是表兄弟？”
　　“我父亲和他的母亲还有如今黑水神宫的宫主耶律墨然是亲兄妹。”耶律容成扼要地介绍着。
　　原来是一家……
　　我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到了我和白约好的时间了。我连忙说要走，耶律容成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绝情蛊虽然平日里没什么危害，但是到了每月初七月上中天的时候，便会发作。这是暂时可以压制它的药，你先收着，等我用你的血做了药引再帮你把它给除了。”
　　早知如此，当初不要给我下不就行了？我叹着气收下了，又贡献了一点自己的血留给他做药引。
　　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否又是一个新的阴谋，但是现在的我只能使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了。
　　“云瑞，我会帮你打听你爹被关在哪里的。”临走时，耶律容成很诚恳地说着。

　　不过一炷香过后我就知道不需要耶律容成来帮我找爹爹了……
　　出了耶律容成的房间，正急速在房顶上腾跃的我，突然遇到了一股大力的袭击。
　　从屋顶跌倒地面的一瞬间我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今天果然是诸行不宜啊……”
　　挣扎着从地上竖起上半身，一个一身玄衣飘飘的美女如同黑色的蝴蝶一样翩然从屋顶飘下。
　　看到她那张艳若桃李又冷若冰霜的面孔，我就知道今晚我死定了——黑水神宫宫主耶律墨然！！！！
　　“原来这几天每晚在我宫中乱窜的就是你这个小丫头啊！”她冷笑地看着我，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污秽低级的东西一样。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偷偷伸手向腰间装石头的锦袋摸去，不过还没碰到边就已经被耶律墨然一袖挥来——原本应该是柔软无比的丝绸在她内力的催发下居然坚若磐石利若宝剑！！！
　　立刻我的肩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痛死我了！！！
　　我借着她的力向后滚了两圈迅速地爬起身脚尖点地就向最近的屋檐上窜去，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脚腕被耶律容成鬼魅般神出鬼没的衣袖卷住又被拖回了地上。
　　她一脚踩住了我的胸，冷笑道：“好一式鹤冲天！展昭是你的什么人？”
　　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我装出了一副小白的笑容：“什么？什么鹤冲天啊~~~”
　　她冷哼一声，脚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女孩子，又会鹤冲天，轻功这么好，每晚鬼鬼祟祟地在我宫里找东找西的——展云瑞，你真当我这个宫主是吃白饭的吗？”
　　我觉得胸口的肋骨都快被她给踩裂了！
　　吐了一口血我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吃白饭的……堂堂黑水神宫的宫主若是餐餐只吃白饭不是太寒碜了一点？”
　　她长袖一卷，卷住我的脖子硬生生地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真不知道展昭那根木头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油嘴滑舌的女儿来！”
　　我几乎快被她勒死，只能苦苦抓住绕在我脖子上的袖子为自己争取一点呼吸的余地：“我本来就不认识什么叫展昭的……”
　　还没说完，她袖子一甩，我就被她丢进了一旁的池塘中——已经是接近冬天的天气了，加上又位於北地，池水简直是冷得刺骨！哪怕我会水，也是在池子里挣扎了半天才游回了岸边，一池混浊冰冷的水也不知灌了多少进肚！待我爬上岸，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耶律墨然俯视着我，冷然道：“果然长了一张和你爹一样会勾引男人的脸。”
　　我这才想到了自己脸上的易容膏药——刚才在水里这么一折腾，估计早洗光了吧——等，等一下！！什么叫做“和你爹一样会勾引男人的脸”？？
　　“老妖婆你在乱说些什么？！”我愤愤地盯着她。
　　她扯住我的头发把我拽了起来：“做爹的勾引白玉堂为他卖命，做女儿的也学了个十成十啊！！”她恶狠狠地说着
　　“你闭嘴！不许你污蔑我爹对白五叔的感情！！！”我大吼，却被她一巴掌打回地上。
　　她妖艳的脸上浮起了几近疯狂的仇恨表情：“先是你爹……现在又是你……为什么你们父女总是要跟我抢一样东西！！！！”
　　完全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东西！我只觉得头皮都快要被她扯下来了，只好挥动着根本就没有力气的手臂去格开她的手。
　　想当然尔，下场就是我反被她扭住了手腕。她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我的肌肤中，我甚至都听见我的腕骨发出了咯吱的惨叫声。
　　她强行拖着我穿廊过园：“哼哼哼哼~~~我今天要让展昭和你尝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我踉踉跄跄地勉强跟着她的步伐，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懊悔。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对待我和爹爹——这个女人看上去好像已经疯了。我更加后悔自己的不小心给爹还有白带来了麻烦……

　　穿过了几个园子，耶律墨然竟然拖着我来到了赵祎推我出地道的那座假山机关旁边。
　　爹该不会就关在我刚才跌进去的地道里吧？
　　耶律墨然接下来的举动证实了我的推想。她打开了机关，把我推进了地道后自己也跟着进来了。
　　不知她启动了什么机关，原本漆黑一片的地道两旁立刻神奇地亮起无数盏油灯，将整个地道照得灯火通明。我这才看清，其实这已经不能算是地道了而是一个庞大的地宫了！面前有很多条通道通向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地方……
　　当初如果不是赵祎出手，恐怕我真的会一辈子都在这里摸索吧~~我苦笑了一下——可最后还是又回来了……
　　没有给我更多的感叹时间，耶律墨然拉扯着我拐过数条通道后，推开了一扇铁皮包着的厚实木门，把我推了进去——

　　虽然已经做好了爹一定会受伤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我看到爹爹就这么被两条三指粗的铁钩穿透了肩胛骨吊在梁上只有脚尖勉强及地，而且还是遍体怵目惊心的伤痕根本看不到一块完好地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爹！爹！爹！”我无法控制地呼喊着，要不是被那女人牢牢抓住不能动弹，我早就冲上去了！
　　爹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中，一点都没有听见我声音的反应，我甚至还浮起了一个恐怖的想法——爹已经被他们折磨死了！！

　　我更加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心脏出，涨得我生疼！那种疼竟比我以往所受的任何疼痛要剧烈上千百倍！
　　我的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只听到身后耶律墨然对屋里原来两个狱卒打扮的壮汉说道：“把他弄醒。”
　　一桶水就这么向爹爹身上泼了过去，冲击力让爹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可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然后又是一桶水……
　　当第三桶水泼上去还是没有反应的时候，耶律墨然不耐烦地把我丢给了那两个狱卒，径直走到了爹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你……不！！不要！！住手！！！！”我尖叫着，眼睁睁地看见她拿起一根已经烧红头部尖尖的铁棒向爹爹肩上被铁钩穿透的地方刺去……
　　“不要……不要啊~~”我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可是那烙铁触肉时的刺啦声还有爹爹皮肉焦糊的味道却成了我躲都躲不掉的梦魇！！！
　　我听见爹爹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然后——“云……云瑞……”
　　我睁开眼睛，本来想对醒过来的爹爹微笑一下的，可是却失败地眼泪流个不停。
　　“爹~~~”出口的呼唤虚弱颤抖地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云瑞……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爹爹突然激动地挣扎起来，“耶律墨然！你居然连个女孩子都不放过！！”
　　我清晰地看见大量的鲜血从爹爹肩上涌了出来，我急得大喊：“爹，你不要动——！你不要动……”
　　“云瑞……”爹停止了挣扎，悲哀地看着我，“对不起……爹害了你……”
　　我流着泪拼命地摇着头：“不是的……是云瑞不好……是我太不小心了……现在还拖累了爹……”
　　一旁的耶律墨然突然噼噼啪啪鼓起掌来：“好感人的场面啊~~~”
　　“耶律墨然，你我的仇恨就在你我间了结，不要把不相关的人扯进来！”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耶律墨然嘲讽地笑了起来：“她是你女儿，怎么能说是不相关的人呢？”
　　她走近了爹爹，恶意地扯紧了那挂着铁钩的链子，爹的脸上立刻冷汗汵汵：“我今天就要你看着你女儿是怎么被人糟踏的——我要让你知道，凡是你所珍爱的人必定都会因你而死！”
　　“这个女孩子，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了！”耶律墨然冷酷地对那两个狱卒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
　　我倒抽一口冷气，转身想跑，已经被那两个狱卒压倒在了地上，肩膀上的伤口再一次受到了冲击，痛得我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了。
　　“耶律墨然！你给我回来！住手！你们给我住手！”被那两个挡着我看不见爹爹，但是我听到了他几近疯狂的喊叫，还有令我心惊肉跳的铁链剧烈撞击的声音。
　　一个狱卒的手已经伸进了我的衣服里，我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能喊——不能喊——我不能再增加爹爹的痛苦了”
　　“云瑞！云瑞！云瑞！”爹爹嘶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铁链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想告诉爹爹我不会有事的，我想要他不要再挣扎加深自己的伤口了……可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的发出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