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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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好几天林子君都仿佛生活在滚滚天雷之中。反反复复地想着叶臻是林慕云私生子的事情，自己亲爹的死和叶臻有关的事情，还有...叶臻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其实这三件事，哪一件都没能影响她对叶臻的感情，但哪一件又都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叶师傅还是一如既往地忙，十天里能上个两三天的课就不错了。所以多数时候她总是自己看着看着书就两眼放空，好半天才发出一声“人生如戏”的感叹。
人生如戏这四个字是林子君重生后最大的感想，不过以她自私又淡漠的本性，此时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从看客变成剧中演员。
想是她与林慕云的对话并没有传入叶臻耳中，他待她依然如故。只是她看他的眼神渐渐复杂了起来。
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一朝穿越过来，最想念的还是现代社会的种种便利，至于家人......她轻轻叹了口气，亲生爹娘待她并非不好，只是彼此从不交心，从不依赖，自然也从不亲近了。反到是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年纪小对环境又不熟悉的缘故，她被迫仰仗着林慕云与叶师傅的照拂，相处起来倒更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她生性淡漠，长这么大，从没发自内心地关心过其他人的死活，也不会闲到为谁的遭遇抱不平。可近来只要想到那天林慕云言及叶臻的话，便是冷血如她，也觉得那些话真是句句寒彻人心。
在她的概念里，所谓亲人，可以不喜欢不亲近，但总该是相互照拂的。可叶臻虽是林慕云的亲生儿子，却自幼只当下人教养，无论叶师傅还是林夫人，在得知“自己”这些年来对他的欺辱之后，竟也只是听之任之。还有叶臻不能生孩子的事儿，虽不了解详情，可从林慕云说那事儿时的神情便知：她并不在乎。当初是她抛弃了他们父子，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要这个儿子。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得力的帮手，在“一家人与私生子”的幌子下教其武艺和忠诚...
“小姐…”
“啊！”
这天早上，林子君刚从床上坐起，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天的事。不防叶臻已走到床边准备服侍她穿衣，见她呆坐着，忽然出声，便吓得她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什…什么事儿？”
背心和脑门儿上全是冷汗，林子君慌张地看向他，虽然方才心中所想并无根据，但林慕云对他的不管不顾确是事实，无论有意无意，她母女二人对他造成的伤害都已无法弥补，此时受害人就在眼前，她一时心虚，便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小臻想说，今日林管家带红玉出门办事儿，师父也随夫人出了远门，小姐若是无事，多睡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其实他只是想让她回被子里躺好。方才被更锣声叫醒后她就一直坐在床上发呆，他以为她要赖床，迟疑着也不敢上前询问。直到她双手环膝，明显是有些冷了却还坐着不动，他这才忍不住出声叫她。
林子君又愣了两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冷不丁先打了两个喷嚏。叶臻赶忙上前两步，略一犹豫，还是将她按回床上躺好。
“小臻…”见他给自己盖好了被子便要出去，一时冲动就开口叫住了他，可话刚开了个头就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几日叶师傅总来她这里借人，她也觉得不知怎么面对他，便也乐得让他外出干活。原本想着自己还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永世不要再提的好，可今儿普一见着他，她还是按捺不下好奇心，想要知道事情的始终。
“那个...你刚说，师父又出远门儿了？”
“是。”叶臻点点头，红玉说她近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先前他还以为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儿，可今日这样子，莫不是和自己有关？
“这样啊...”林子君犹豫着，这三件事儿哪件都是伤人至深的事儿，从哪件说起好像都不合适...
“小姐，小臻让厨房煮碗姜汤来可好？大清早就受了凉，到晚间若是发起热了可怎么好？”
旁的先不说，见她说话间又打了两个喷嚏，他便习惯性地紧张起她的身子来。
“你知道我不喝那些东西的。”
“那...那小臻去准备浴桶，总要把寒气逼出来才好。”
“我不是想说这个...”她微微皱起眉，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半响，到嘴边的话还是出不了口。想着若是真生病了只怕又要连累他受责难，只好改口道：“好吧好吧，水不要太热就好。”
“是。”
待人走后，林子君抱着被子躺回床上。回想着往日与他的相处，每每吓唬他时他受惊与恐惧的神情......她越想便越是觉得苦闷。原来不只是自己，整个林家都欺负他，难怪他这么信不过她，也难怪他怎么也不愿接受她一厢情愿的补偿。两代人，如此深重的恩怨纠葛，哪是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抚平的呢？
只可怜叶臻......思及此，她忽然又不禁小心眼儿地猜测，他对自己的好，究竟是因为真被叶师傅成功洗脑，还是只是忌惮林家的势力才不敢反抗呢？
哎......果真是自己多事吗？先前不知道这些的时候不是也过得挺好的吗？如今倒好，这一知半解的真相倒还逼着她非与他摊牌不可了。
正苦恼着，下人抬了木桶与热水进来。子君叹了口气，起身刚走到屏风后站定，却见叶臻也跟了进来，那架势，显然是打算服侍她脱衣服来的。
“我自己来，你还是去外边等我吧。”
叶臻的脸微微有些发白。他不会明白，在女尊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男人在意被女人瞧见身体，小姐是女子，自己又是她的贴身侍从，这些原就是他分内的事儿，眼下她不愿意，是自己又做错什么惹她生气了吗？
等林子君羞涩地裹着多余的布条坐进桶里，他仍是苍白着脸，一副双手不知该至于何处的样子。
“小姐，要不...还是去借了夫人身边的小厮来？”
“嗯？为什么？”她抬头看着他，不解地问。自己与他朝夕相处，此时都已经觉得尴尬，再添个陌生人，那不是更要命吗？
叶臻见她并非是真不愿让自己服侍的样子，也略放下心来，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他拿起梳子移步到她身后，轻柔地梳拢她垂在木桶外面的长发。
“小臻。”
“是，小姐。”
“你...”她背对着他，咬咬牙，终于还是捡了一个看似最不相干的事情问了。“你今年十五了吧？我记得你和周祁同岁的。”
“是，虚岁该有十六了。”
“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叶臻有些疑惑，不知她忽然问这个做什么，便道：“回小姐，小臻自幼跟着师父，总是逢年关就长一岁，也不知具体生辰是哪一天。”
“叶师傅也没告诉过你吗？”
“这...只怕师父也不记得了吧。小臻没有问过。”
“那，”她紧了紧拳头，仍是背对着他，用寻常口吻问：“那你爹娘呢？”
梳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他像是脚下忽然踩了个空，全然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事儿。
“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没...”他又重新顺起她的头发来，只是动作明显不如先前流畅了。“小臻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师父说他已经不在了。”
“哦...”他有意回避了林慕云，是不想骗自己吧？她心想。
“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她道：“想着你和周祁同岁，也到说亲的时候了。若是看上了哪家小姐，别客气，直接跟我说，我帮你做主。”
“小姐...”原来是这么回事吗？他将信将疑地答道：“多谢小姐美意，只是小臻不得嫁人。”
“为什么？”她终于转过头，问他道：“是娘不让吗？没关系，你跟我说，我会帮你做主的，还有红玉，我说到做到。”
“不是的...”叶臻摇摇头，似是有些不便启齿：“小臻没想过要嫁人，在林家很好。”
“我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嫁啊~只是让你自己留心一下，若是有好的自己不要错过，没有就多陪我几年。”
他看着她弯起的双眼和嘴角，想着这该是真话吧？她真不是想赶自己走...心下一喜，也微微笑了笑道：“小姐不必费心了，不会有人看得上小臻的。”
“这是什么话？”她夸张地拔高了音调道：“你这么会伺候人，性情又是一等一的好，而且从林家发嫁，我定是会给你备好多好多嫁妆的，想来只有你挑剔别人，哪儿别人挑剔你的理儿？”
叶臻毫无防备，见她这么认真的样子，终是落入了她的圈套，自己说了出来：“多谢小姐褒奖。只是小臻性属纯阳，不易受孕，世间不会有女子想要一个不能生孩子的男人的。”
“啊...”一半是装的，一半也是真不懂。她的医理还没学到这个部分，便问他道：“我记得师父曾说过，男子的体性是属阴的，你这是天生的吗？师父医术高明，让她给你看看，或许能治呢？”
“也不是天生的，而是幼时练功所致。当年师父就交代过会有此后果，所以...”
“等等等等，”她忽然打断他：“这是你几岁时的事儿？”
“约是三、四岁吧，未进林家以前。”
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后果”？
“是师父让你学的吗？”
“嗯。”
“明知道会这样还让你学？”
叶臻点点头：“因为男子的体格不比女子强健，唯一能胜过女子的方法就是这门武功。”
是叶师傅...
“此事娘知道吗？”
“小姐是说？”
“娘知道你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有孩子的吗？”
“这...”她的样子让他紧张，他不知她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对这些事儿感兴趣起来。“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小臻没有事敢瞒着夫人。”
“那...”不会的，怎么说也是亲生的，不至于...“那娘她说了什么吗？”
“小臻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她理了理思路，尽可能平和地问道：“你说进林家以前就学了这门功夫对吧？”
“是。”
“那进林家以后，见到娘以后，她知道你因为这事儿不能有孩子以后，她有什么反应？”
“夫人...”他想了想，才道：“夫人只说要潜心修习，小臻虽是承袭了爹的天分，但到底是男子，若是学不好，将来就没法保护小姐了...”他不解地看着她愈见愤怒的脸，不敢再说下去。
她跌坐回浴桶里，长发从他的指间滑落，饶是他反应够快，也已经湿了部分。
“小姐...可是小臻说错话了？小姐？”
他紧张地握着她的长发，早就该挽起来，现在却被水打湿的长发。
真相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不堪。林子君无力地垂下手，不意水花溅了一脸。叶臻一手还拎着她的头发，一手拽来布巾，有些慌张地在她脸上轻轻擦拭着。
许是因为热水的缘故，她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被泡成了浅浅的粉色，合着水面以下已隐隐有些起伏的胸部，看的他心头一悸。他早断了嫁人生子的念想，子君又是自己的妹妹，正因如此夫人和师傅才准他贴身侍奉，可这样的距离,实在是...他慌张地转过脸，捧起她的衣裳道：“小姐，水已经有些凉了，还是先出来穿上衣服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