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联姻-第一桶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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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不出一个月，林家的两位家长就又分头忙了起来。林慕云三天两头出远门，无论何时回来都即刻招叶师傅过去议事。子君的课大多开了个头，就丢给红玉或者叶臻教了。
生日那天的事儿在子君心里成了疙瘩。以往她不常出门，在家中时常忘记自己已身处女尊社会的事实。总当叶臻是小孩子，偶尔逗弄一番也并不觉得有多不合适。而叶臻性格又最是温柔和顺，面对她的调戏便是心里不乐意轻易也不敢表露。直到生日那天无心的玩笑......
难得他亲手做了那么费工夫的礼物，她心想...那天她并非有意寻他开心，因为愧疚和尴尬，之后的好几天里她一改往日的不正经，连句玩笑话都不敢多说。只可惜此番难得的“体贴”不但没能让叶臻释怀，反而害他愈发的患得患失起来。和她一样，他长这么大，真正熟悉的女子也只有她和红玉二人而已。以前的林小姐虽然爱折腾，对他的依赖和厌恶却都是直来直往的，并不像如今这样反复又难以捉摸。和先前的粘腻相比，此时正常而疏远的主仆关系总让他担心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或是......她已经开始想起过去的事了......
江盐城的冬季湿冷，好在时间并不长，过完年没多久天气就渐渐回暖。周家送来的礼也似树上新抽出的嫩芽般，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子君猜想林夫人大概是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心里谈不上欢喜，只觉新鲜。私下里也曾想过是否要让叶臻雕个玉石“钻戒”什么的送给那爱脸红的周家小少爷当作聘礼。毕竟是自己娶的第一个夫郎，虽说并不那么对她胃口，但看在他娘家如此财雄势大的份儿上，也不好过于怠慢了人家。
不能调戏叶臻，她只好出门找乐子。年后的短短两个月里，林子君几乎把江盐城的商市都摸了个遍。她发现周林两家的争斗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激烈。因为都是大家大户，靠着祖上的积累，民生百货之类的购销都已成固定规模，别的小商户无论是价格还是质量都难以与两家匹敌。而周家靠着和朝廷的关系，赢的只是吃皇粮的那部分银子。而饮食中药类因为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光看门市行情应该是分不出高下的。这么一来，要想赢过周家便只有在衣装饰品行当下工夫了。
依着林子君前世的经验，这世上最好赚的是便是贪官和女人的钱，换到这个朝代她的主要目标自然就变成了贪官和男人们。
“照小姐这么说，那些既是男人，又能花贪官的钱的......不就是官夫郎了吗？”
“你我总算没白认识一场~”她点头道。
“可是林家和官府交情一般，反到是周家...”
“那就先不动官府。红玉我问你，这城里最爱美，又最舍得为衣装首饰花钱的...除了官夫郎，还有何人？”
“...这......啊！小姐是说！？”红玉忽然双手捂住嘴，不敢把答案说出来。
子君见她如此，反而唇角一勾，轻笑道：“去都去过了，还有何不好意思说的？”
“那是...那是因为小姐说好奇...”她羞怯地拽着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这事儿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让夫人和师父知道啊！”
“那是自然。”子君摆了摆手，全不在意道：“万一被娘发现，就说我们是为了谈生意好了。”
嘴上这么答应着，可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便把自己亲自去勾栏院查探的事儿说了出来。
林夫人果然又惊又怒，一改往日对她的娇宠纵容，拍着桌子道：“胡闹！以你的身份，又是这样的年纪，万一被人认出来...”
“娘，您先别急着教训，听孩儿把话说完啊。”向红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避避。等屋里只剩下林夫人和叶师傅，这才不紧不慢地将计划娓娓道来：江盐城商贸发达，民风却相对保守。小倌们平时用的胭脂水粉、衣裳饰物都有专人从中采购，商家从来都不屑直接与花楼交涉。
“可我翻过账本儿，这块儿的东西只有小部分是城里的贵人们买走的，余下的大头主要是卖去了几大花楼。”
“那又如何？”林夫人不以为意道：“不直接与花楼做买卖是这行里不成文的规矩，况且那么多中间人指着其中差价养家糊口。林家不缺这点儿银钱，也不做断人生路的买卖。”
“这点孩儿也想到了，所以我的建议是与中间商合作。以往这批人都是自由活动，今日看上林家的货，明日可能就看上周家的。可若是我们在卖东西的时候连她们的利益也一并考虑进去，只要差价较别家稍高，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林家便可在不失颜面也不坏规矩的前提下垄断几大花楼的供给。”
“嗯......如此一来，中间损失的差价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林夫人尚未答话，倒是一旁的叶师傅颇为赞赏地点头附和。
“非但如此，孩儿发现城里的富贵人家嘴上不耻，实际上衣着装扮也多是跟着小倌们变换的，凡是能在勾栏院时兴起来的东西，不久便会在城里脱销...”
“君儿，”她说的正兴起，林夫人却出声打断道：“你有这些想法固然不错，可你年纪还小，平日里课业繁重，家事...就暂时不用操心了。”
“...娘......”林子君没料到林夫人会是这般反应，原本自信满满，还没说尽兴就被泼了凉水，不禁有些愕然。
“我倒是觉得，小姐既然有心，趁此机会历练一番也是有好处的。”倒是叶师傅又开口帮腔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小姐还是先回房休息，待明日我召齐了几房掌柜才好听小姐差遣。”
子君不敢应答，她还是第一次见叶师傅与林慕云意见不合。原本这事儿只是她想出来打发时间用的，就算实现不了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可林夫人这样坚定的拒绝委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娘......我...”
“......罢了，此事容我再想想，你先回去歇着吧...”
不明就里地点头离去，林子君的心里越发疑窦丛生。她想起自己到林家的这短短一年时间里，林家的生意不但半点没有长进，反而关了不少铺面。尤其是周家提亲之后......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是林慕云与叶师傅有意为之的。以她二人的能力不可能把好好一份家业败成这样，就算时局不利，连自己都能想到的改良之法，难道她们还会想不到吗？
“......我藏了她十年，原是想让她安逸一生，到头来......”
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林夫人轻声感叹道。
“小姐自落水醒来后就完全变了个人......你别怪我多事，不过如此天赋，便是有心埋没也不见得能成功。”
“哼，天赋...”林夫人冷哼一声：“再有天赋又如何？争得过命吗？当年你我自持天赋过人，为了实现胸中抱负不惜以命相搏，结果呢？”
“......”
“我们一早说好，若是散尽家财能保一家平安倒也值得，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你更该想想子君以后该怎么办。”叶师傅接过话头道：“当初你我北上京城之时，老夫人也曾劝过，可那时谁又听得进去？有些路非要亲身走过才知道错。”
“......可她要是错得太远，像你我一样，回不了头怎么办？”
“果真如此，也是子君的命，你我都拦不住的。”
“......”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是在生意上试试手，等时候到了，告诉她前因后果，她自然会明白的。”
“哎......”
林夫人叹息着摇了摇头。要不是因为生在这样的家庭，以女儿的天赋，她也好奇若是任由她伸展，此生会有如何成就，只可惜......
“那便让她试试吧。只出主意，不许出面，凡事都让叶臻和红玉代为通传。”
再有天赋，终归只是个孩子......林夫人心想，那主意听上去是不错，可真正做起来她便会发现其中的问题。孩子都只图一时新鲜，届时受了打击自然也就不会再想这茬儿了。
回到自己院中，见主屋里烛火透亮，门也敞开着，林子君心里冒出一丝连自己也未觉察到的欣喜，快走两步进到房中，果然见叶臻正在准备她的浴桶和洗漱用品。
“回来了？”
“小姐。”
这段时间也不知何故，林管家钱管事甚至是叶师傅都经常来她这里“借人”。想着红玉是女子，跟着自己出入很多场合都更为方便，就只能忍痛出借叶臻。
一开始只是零散的几个时辰，后来变成整天整天地见不到人。碍于来人都是长辈，她不好发作，加上她身边这点儿事有红玉一人足矣。可因为她早已将叶臻看成自己的私有物，老被人借来借去的，时间长了心里便总有些不痛快。
“今日去了何处？累不累？”
“不会...”
叶臻脸上还是一贯的清淡，心里却也不禁生出些许温情来。
前段时间因为她的刻意疏远，白天他就是留在她身边，气氛也颇为尴尬。后来因为府上事务忙不过来，他被借调去别处，觉得轻松的同时，却也无法忽略心中那一丝牵挂。
尤其是最近几日，他晚上回来时她已然入睡，早上不待她起床就要出门，连林管家也说他睡回原先的后院其实还更方便些。可......他心里就像是有根细线拽着，一日不回来这里便总也安不下心。何况在他看来，小姐原本就不那么待见他，如果自己走得远了，或是时间长了，那根线断了，他或许就再也无法回到她身边了......
五日后，叶师傅果然召集了二十几个掌柜，照子君的吩咐置办新的货品，笼络中间商们。林子君依旧纱巾遮面与红玉穿行于茶馆街市之中，未及月底的账目明细出来，她便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天真了。
因为各家的进货渠道都差不多，林家给中间商的回扣不但没能让他们入伙，反而成了他们与别家谈判的筹码。原本暗地里偶尔为之的竞价行为如今被公然抬到了明面儿上。许多财势远不如周林两家的散商直接找到林府，埋怨他们搅了行市坏了规矩。
林夫人一人承担了骂名，子君却并不感激。她认定，依林慕云的经验，应是早料到会有此后果的。为了让她知难而退，不惜搭上林家的商誉......心里一半觉得蹊跷，一半又是不甘，好像被人坐等着看了笑话去，便愈发决心要扳回颜面。
“小姐别难过，近来账上现银充裕，未必会输给周家。”
这天，她又闷在书房苦思生意上的事儿，红玉从外头端了新茶进来，见她如此，便自以为得法地安慰她道。
林子君摆摆手，打价格战那是下下策，除了喂饱中间商，周林两家谁也占不到便宜。何况她原本就是一时兴起，目的只是显摆，并非恶意挤兑周家。
“总要卖些别家没有的东西才好...”她琢磨着。自己从没学过设计，对衣料和贵金属也几乎一无所知。思来想去，唯一能看到商机的反而是她一直不大看得上的铜镜买卖了。
她一早便发现，这里的男人爱起美来丝毫不输前世的女人。高档一些的酒楼和成衣首饰店里也都设有专门的小隔间，内置大面铜镜，专供出门在外的男客们修边幅用。子君在无数次见过男人们排着长队等照镜子的情形后，便生出了卖随身手镜的念头。
她给铜镜作坊的要求并不高：男子巴掌大小，有柄，一面雕花，一面照人。通常也就是祥云或花卉纹饰，青楼红牌或富贵人家出得起价钱的，也可定制独一无二的人脸雕花。
生意比她预想的还要火爆，新作坊开张不过三月有余，定制人脸雕花手镜送小倌夫郎什么的就已在江盐城蔚然成风。可林子君并不满足，她知道，铜镜这种东西虽然费工，但对工匠技艺的要求其实并不算高。她家能做出来别家自然很快也能学去。何况她既然已经插手，便想干脆将动静闹得大些，光是开创一个新品类，生意再火爆，到底也不会长久。
果然不出她所料，小半个月过后，林家定制手镜的货单就排到了年后。包括周家在内的许多同行看准时机，重金从外地聘请大批铜匠，以较低的价格接受订单，铜镜生意的增速迅速下滑。这时，林子君不但不随大流降价，反而要求手下铺面统一涨价一成，同时还放慢了出货速度。
“小姐不会是想赚完这一票就罢手吧？”红玉不解。生意做的这么好，就算没能独断，能维持现有的市场份额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你不懂，”林子君解释道：“铜镜这玩意儿不似衣裳，变不出那么多花样，若真只拿来照镜子，就算上头刻了自己的脸，买一面也能用上好多年了。”
“可是...镜子不拿来照，还能做什么？”
“这个嘛...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月底，不知何处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人重金回购第一面林氏铜镜。十日后，又传说有人在收集城里最大的花楼临江阁几位红牌的订制铜镜。一时间已面世的林氏铜镜价格飞涨，一度嫌价格太高、制作时间太长而转投别家的买家也开始重新下单。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家所有的衣装首饰铺面都摆出了一套精美礼盒，内置专门用来装铜手镜和梳子的片羽吉祥手袋七只，每一只颜色都不一样，单看已是绚丽，一字排开便更是让人难以取舍。可奇怪的是，这样讨喜的东西却既不标价也不售卖。反而是被林子君一一遣人白送给了城里达官贵人家的男眷们，成了有钱也买不到的身份象征。
人心便是如此，越是买不到的东西，偏偏就越多人想买。那些没名没分却备受宠爱的男子，还有那些有了名分地位却比不过家中正室的侍宠，都不甘心因一款饰物而被人比了下去。男人们争风吃醋，自然就苦了城里小有成就的女人们。因为上市的时间短，得了收藏的正宝贝得紧，偶尔拿出来与人显摆一番，可旁人想借去仿个样子却是绝计不能够的。子君足足撑了四个月，直到第五个月初才松口不限产量，仍旧是精工细作，价高者先得。这四个月间她又缠着叶师傅调了一味气色清雅的凝脂香膏，同样是先白送给有些身份地位的男人，几个月后才轮到次一等的商客们。
如此反复，到了第二年中旬，林家已成了衣装饰品行当里当之无愧的翘楚。每每推出新品，如论价钱几何，实用与否都会迅速热卖，就算别家有仿制，同样的东西林氏出品也必是首选。
而这其中最争气的还是最早推出的铜制手镜。在林子君的严格控制下，铜镜的销量和所接的订单都大大消减，价格却愈发水涨船高。印有林氏家徽的铜镜如今早已脱离了日常消费品的行列，成了如古董玉器一般的珍藏。规格也不再只拘泥于手镜，各种大大小小的妆镜和穿衣镜开始作为特产和贡品，流向京城与全国各地。
看着这一派大好的形势，林夫人心里却有种难以言说的矛盾。她一方面暗喜于女儿的天赋，另一方面又不愿她完全施展开来。好在林子君虽然好胜，却并不爱出风头，跟叶臻红玉以外的人也基本无话可说，无论林家的生意因为她起了多大的变化，她依旧躲在众人身后，当她病弱的大小姐。
七月，周林两家正式定亲的礼宴由城里最大的地方官主持。按照江盐城的规矩，订婚宴只需长辈参加，当事人反而乐得清闲。林子君自那年去周府拜访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周祁，连他长什么样都快忘干净了，好在她出门都带着面纱，就算擦肩而过不认识也不觉得尴尬。
红玉偶尔打趣她，说也要给周家公子做面铜镜定情用，林子君却笑她道：“这么会哄人，将来嫁给你的男子都有福了。”红玉也不脸红，只说这话放小姐身上才是实至名归，楼里的花魁再怎么装扮都输给小姐，天下男人见了她都恨不能再投过一次胎才好。而每每说起这些，一旁的叶臻都会微微皱眉。
这天趁叶臻不在，红玉悄声对子君道：“大概是因为小臻长的不漂亮，加上我又拿小姐和小倌做比，虽不是恶意，也是犯上的话。”
“怎么会？小臻很漂亮啊！”她不以为意道：“只是少了些风情，不过现在已经会脸红皱眉，以后慢慢会好的。”
“小姐可千万不要在小臻面前说这话！”红玉闻言连忙摆手道：“小臻个子太高，小时候还好，长大了越发女相，加上小姐赏的那道疤......总之他也知道自己是不漂亮的，小姐若是说反了只怕他会觉得咱们是在取笑他呢！”
林子君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什么叫我赏的那道疤！？”
“小姐息怒，哈哈小姐息怒啊，红玉错了还不行吗？”
不远处的屋顶上，叶臻面无表情的看着廊下嬉戏的二人，他内力武功均高出红玉许多，想要不被发现而听到她们讲话根本易如反掌。虽明知自己这样做不对，可一有机会还是忍不住偷听。尤其是最近......最近府里的事已经不那么多了，他却碍于先前的疏远，不敢整日整日地守在她身边。
手指下意识地划过脸上的伤......他忽然有些怀念起她之前的戏弄，一开始只当那是她新想出来的惩罚方式，后来才相信她大概真只是觉得好玩儿。再又看了二人一眼，叶臻飞身落回檐下，并非他想要逃避，可如今的小姐比起从前确实开心了许多，从前的事......他只愿她永远也不要再想起来，如果她以后都能这么开心下去，哪怕是让他余生都在躲闪和不安中度过，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联姻-第一桶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