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老师和她的星座弟子们（又名：北京中考进行曲）》来去无定的风

6、第5章 冲突

　　海若愚上课，都是由爸爸或妈妈陪着来的，爸爸来的时候居多。第二次上课前，金妮在等待室见到他们父子相对而坐。见金妮进来，父子二人都站了来，若愚爸爸陪着笑脸问金妮：“老师上节给若愚留了什么作业没有？”
　　金妮心下奇怪，上节课因为担心课后没有时间与家长交流，她特意把授课内容和作业全都写在一张纸上，嘱咐海若愚交给家长的。看来，孩子没有照做？可能是孩子对家长有抵触情绪，可是应该让家长了解到的情况，现在没有反馈到家长那里去，金妮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她连忙说：“我写在纸上交待若愚交给您们的。若愚，我写给你的那张纸呢？”
　　海若愚迟缓地什么也没有说。
　　若愚爸爸却顿时脸色变了，那是一种感觉被儿子欺瞒的愤怒，以及在老师面前丢了脸的恼羞成怒：“老师让你交，为什么不交？！”父子二人本来就站着，爸爸身子冲向儿子，几乎像是要动手揍他。金妮吃了一惊，没想到若愚爸爸这么暴怒。
　　更没想到海若愚同样怒火中烧，瞪着他爸爸，似乎也要动拳头：“怎么！”
　　金妮大惊，连忙抹稀泥：“若愚爸爸，您别急，大概是若愚忘了。这也怪我，应该再给您们交待一声的，那样即使孩子忘了，您们也可以提醒他。若愚，下次要记得哦。来，跟我去上课。”
　　父子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松懈了，若愚爸爸转过来又对金妮陪笑：“唉，不好意思，这孩子就是做事粗糙，给老师添麻烦了。”
　　海若愚跟着金妮走向工位，犹自气愤愤的。金妮心下盘算：这可不行，这样怎么上课？两人坐下，金妮先问：“若愚，纸条的事，忘了给你爸爸了啊？”她故意把“责任”归于“忘记”，好让若愚有台阶下。
　　海若愚不说话。
　　“你上课的情况，不想跟你爸爸说，是吗？”
　　若愚默认了。
　　“不喜欢你爸爸管你太多，他一说你就烦，是吧？”
　　金妮温和的声音，又都说中了海若愚的心思，海若愚的情绪明显放松了。
　　金妮又跟他闲聊了几句，看看海若愚的状态平和下来，才开始处理上次留的作业。海若愚虽然跟他爸爸犯倔甚至犯浑，作业倒都认真做了。金妮一边讲解作业一边肯定他做得好的地方，到作业讲完，海若愚终于变得喜欢了。
　　金妮想做的却是更多。这次，她算是领教了海若愚的浑了，难怪玖爱说到其他任课老师那样说若愚。青春期的孩子，果然得好好“侍候”才是啊。可是，青春期，也是应该可以平稳度过的。刚才的冲突，金妮分明清楚地看到，这孩子的犯浑，跟他爸爸的急躁易怒，是彼此“滋养”啊。金妮想帮助他们父子间相处得更好些。这样，她自己的工作也会更顺利些。
　　金妮于是问海若愚：“很反感爸爸问你的事，是吧？”
　　“嗯。”
　　“他一问你，你就觉得是你爸爸要管你，就觉得受约束，对吧。不过，你看，爸爸妈妈也很想了解你的学习状况，这样他们才会放心，他们放心了就不会管你了。你要怎样让他们放心呢？”
　　海若愚沉吟不语。
　　金妮说：“你要是主动把学习情况给他们说说呢？你主动说了，他们了解了，还会问你吗？”
　　“不会。”
　　“对啊。”
　　“可是我不想说。”
　　金妮继续加油：“你不是要让他们了解情况，你是为了免得他们问你让你自己烦啊。”
　　海若愚眼睛亮了一下：“原来可以这样啊。”
　　“是啊。这样，你心里不就爽了吗？”
　　下课的时候，金妮又特意告诉若愚：“把上课情况反馈给家长，也是我们老师的工作要求。若愚，一方面你主动给爸爸妈妈说，好让他们放心，也省得你自己被问得烦；一方面，我也再跟你爸爸妈妈说一声，如果你忘了把纸条交给他们，他们好提醒你，好吧？”
　　因为把事情都说开了，海若愚很平静地接受了。
　　金妮却清楚，想做的工作并没有结束。现在，她只是从孩子的这一方面发力，家长那方面，也得弥合一下与孩子的矛盾才行。她抽时间给若愚妈妈打了个回访电话。
　　若愚妈妈先就解释孩子没有交纸条的事，说孩子是忘了，又说提醒了孩子以后要记得。金妮也温和地说了自己也有责任。然后若愚妈妈期期艾艾地问：“我这孩子挺倔的，上课……怎么样？”
　　若愚妈妈是担心孩子在课堂上犯倔，令老师不喜欢；金妮忙说：“孩子在课堂上还挺好的，上课挺顺利。”
　　若愚妈妈松了一口气，又接着担心起来：“我们总觉得孩子有点笨笨的，老师您多费心了。”
　　想必是此前，学校也好，辅导班也好，反馈给家长的都是孩子笨，家长的心都伤透了吧，也难怪孩子爸爸会为一点小事就觉得丢面子，那是长久以来的负面情绪积累吧。金妮笑着说：“若愚妈妈，孩子不笨啊，这孩子，就是反应稍微慢些，需要时间稍微长一些，给他讲的东西，他都能理解，也做得很好。”
　　若愚妈妈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评价，一时也不太敢相信，但是，老师这么说，做妈妈的心里还是安慰了许多。
　　金妮话是这么说，课堂上，其实也没少费神。开始，问若愚问题时，若愚总是半天不回答，金妮还以为他走神了或者不用心，免不了想生气。可是看若愚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贪玩，而是在慢慢琢磨，或者是费劲思索。金妮捺住性子等啊等，终于等到若愚的回答。有时候，她甚至不得不问他一下以便确定：“在思考吗？”海若愚总是回答：“是。”
　　只要他是在学，金妮就满意了。她喜欢学生们认真的态度。她让自己习惯若愚的慢节拍，那就是这孩子的特性，你能怎么办呢。再说，除了慢，这孩子，学习上还真无可挑剔。
　　若愚妈妈放松了一些，跟金妮诉苦：“这孩子吧，气起人来，真是没话说。他爸爸脾气也急，两个人动不动就杠起来。”
　　金妮笑道：“若愚妈妈，孩子有个性，我觉得是好事。虽然现在让家长多费力气，但是，这对孩子来说，正说明孩子有自己的思想，有心劲，不盲从，到时候孩子会很有主见的。其实最怕那种现在唯唯诺诺的孩子，家长倒是省心了，但孩子长大后，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可能更得家长操心呢。”
　　老师的话，再次令若愚妈妈意外。若愚妈妈转述金妮的话给他爸爸听，夫妻二人品味良久：原来，儿子还是挺好的！甚至，某些方面，是超过有些看起来听话的孩子的！这是一个全新的角度，让他们去重新审视儿子，审视与儿子的关系。
　　金妮从后来若愚妈妈的反馈中，了解到这些情况，心中为他们高兴。这就是金妮想要的效果：爸爸妈妈们，请多欣赏你们的孩子！
　　若愚最初总是由爸爸或妈妈陪着来辅导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若愚自己坐公交或者骑自行车来，而他爸爸妈妈除非有事才过来，譬如续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