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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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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已经数月没见过司马超群了,蝶舞来了一次带来司马的口信,他说:虽然挂念你,但是你不回来定有你的道理,带去你在家使惯了的紫檀木箸和紫铜手炉,望一切如意。卓东来望了望天色,长吁道:山中不知岁月长。
蝶舞第二次来是两个月后,这次是司马要登门造访,陆熙平转过头笑望着卓东来:“说起来我还没正式见过一次你的义兄。”卓东来轮流嗅着手中两只水晶杯中紫色的酒汁,轻轻放下,摇头,神情严肃:“陆大老爷,你被波斯的酒贩子给诓了,这哪里有五十年的年份,撑死了不过四十三年。”
“我跟你说司马的事呢,”陆熙平按住那只紫色的袖子,手若有似无的探进去一些,又退出来些按住他的手背。他抬眼淡淡一扫,清冷孤绝的寒辉总是准确的冻结了对方的思想:“他受了陆大老爷那些照顾恩惠,上门道谢也是天经地义。。。”“你倒说说看,我给他什么恩惠了,我怎么没有知觉啊?”“陆大老爷对他司马无知无觉就是天大的恩惠了。”“给你这么一说我好象很讨人嫌似的。”“东来不敢,东来失言。”话音未落,卓东来已经滑下锦塌,伏在地上跪倒。陆熙平嘴角肌肉不禁微微抽搐,眼神黯淡,半晌没回过神。
卓东来伏地不语,陆熙平望着脚下那卷栗色的蓬松长发,发间隐现着紫金蟠龙结,这是他送给他的,他一直带着它,但从没说过喜不喜欢,发饰本不应该是男人之间的赠品,可是他接受了,并没有表现出受到侮辱,也看不出欢喜,只是天天簪在发间,那种紫色的魅光终日潆洄在栗色的发卷内,寂寞而瑰丽,蓬松柔软的卷发随风贪婪的张大口呼吸,似乎也赋予了那金属活泼弹动的生命。
大堂上徐徐走来的司马超群,数月不见更见端方大气,长身玉立,嘴角含笑,敦厚可亲,卓东来远远看去,疑心见到的是一个少年的陆熙平,忍不住瞟了一眼身旁的人暗暗比较,那人亦是气韵清朗,豪爽可爱,不禁啧啧称赏,这世上多少钟灵毓秀偏就属意了这二人。
“江湖上盛传司马大镖头一日收服北道六大镖局,今日得见果然气宇不凡,不愧为当世之英雄。”“陆大老爷谬赞,司马实不敢当英雄二字。司马嘴拙,对陆老爷一片仰慕和感激之情拥塞在胸,竟不知如何诉说,只借此酒一表心意。”陆熙平眯着眼扬眉一笑(偷了孙小白的表情,表打偶),竟然站起身饮尽了杯中酒,卓东来慌忙虚拦了一时,陆熙平却伸手按住卓东来的酒杯,一脸的依依不舍:“冷酒伤胃,忘了上次船上吐得稀里糊涂~~”话未说完,只见他扑通落座,头一歪,嘴角细细淌出血来。卓东来心中一痛呼,以手试其呼吸,脸色木然铁青,他冷冷转向司马:“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做?”
司马不以为然,眼神却全然系在卓东来发白的指甲上,那里沾着些许酒汁,嫣然光润,“我讨厌他,他那么像我。”司马脸色突然变得悲戚,捧起卓东来的手,唇贴着他的指尖,眼泪稀释了指上紫色的酒汁。
“你快走罢,这剩下的我自会收拾。”
“何必费心掩饰什么,我杀了他又如何,他也是该死,于吉人都死了,他难道没想过自己下场。”
卓东来挥了挥手,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司马退出门之后,他于桌边坐下,以手支颐,凝视眼前静静的陆熙平,从前竟没发现他一位世家公子是这样一脸的劳碌相,此时酣睡了却还是不甘不愿,手抚过他眼角优雅的细纹,扬声唤了一声:“蝶舞~”
“蝶舞,速取来化尸散,你再易容成陆熙平带着他的人头去一趟鹿背山。”
“鹿背山?”
“前几日陆熙平协助官府荡平了鹿背山一干流寇,现今只能顺水推舟了。”
“那这人头?”
“这是土匪的忌讳,割了头便不认得路报不了仇怨。”
“可是我这几日正守斋,不宜动刀。”卓东来闻言顿时起疑,斜过一眼,手却已先一步出其不意抽出靴中匕首,向陆熙平颈处扎去,刀锋如电,蝶舞倒抽一口冷气,来不及了!她根本来不及阻止!!“熙平!”蝶舞失声尖叫,卓东来的刀势突然乱了半分,这半分原本不能改变什么,可是却真救了陆熙平。
“没想到你出手这么快,狠,准。我差点就糊里糊涂的就被你将计就计了。”陆熙平戏谑的盯着停在自己皮肉三分远的刀尖,收回点在卓东来腋下的手指,眼中嘴角脸上无不洋溢着古怪的笑容,他盯着卓东来,瘪着嘴呵呵的笑,不知道要说什么,便回过头对那蝶舞说:“我今天若是指望你,可就没命了。”“你还怪我,到了那个份上,你还装什么死啊!!可不是活该!”蝶舞的语气不见得真有多快活,可那嗔怨之色却是掩不住的甜甜蜜蜜。卓东来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许是先前喝下的葡萄酒此时才现出效用,双颊红润,压倒桃花:“人道是女生外向,果然没~~~” 眼眶骤然崩裂,耳中嗡鸣不止,半晌竟听不见陆熙平挥着巴掌说了些什么,他看起来终于很悲恸,卓东来心中焦灼: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我很想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