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十二国同人）》foxbest

30、30

　　时值隆冬，虽然没有下雪，附近的山里却也已经走兽绝迹。羁狂不得不多走出很远，才发现山鸡的行踪。饶是他打猎经验丰富，却也花了不少时间才打到五六只野鸡。等他开始往回走时，已经快到做晚饭的时分。
　　虽然是妖魔，但自从以人的形态与狄恩相遇以来，除了初见迁尘那次，他再没有显示过自己强大的妖力，即使是出来打猎时也一样。做个普通人也不错吧，他有时这么自嘲似地想。
　　离村还有两里多，羁狂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灵敏的嗅觉捕捉到了风带来的血腥味，若有若无。闭上眼仔细品味，他心一沉：这是人血！
　　再看看远处零落的房舍，那里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晚饭时间本该有的袅袅炊烟都没有。
　　出事了！是妖魔袭击吗？顾不得再去多想，羁狂飞奔向朱旌们驻扎的那个院子。
　　还未到院门，浓烈的血腥就中人欲呕地扑面而来。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血腥，也不由得微皱了皱眉头。
　　推开紧闭的院门，扑入眼帘的正是那个为首的黑衣人举刀劈中迁尘的那一幕。
　　眼见势已危急，来不及跃到迁尘身边去阻止已然触身的长刀，羁狂蓦地大吼一声。
　　那黑衣人眼看就可令迁尘毙于刀下，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震得心胆俱裂，手一软，刀被卡在迁尘颈部，再也劈不下去了。
　　就在一瞬间，羁狂已经看清了院内的局势，明白除迁尘外，其他朱旌都已经遇害。从未有过的悲愤充满了他的内心，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长长的头发和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无风自动，烈烈作响。
　　其他黑衣人也已经回过神来，纷纷举刀砍向他，但离他还有数步之远就被震飞，再也没有动静。
　　为首的黑衣人见手下纷纷丧命，顾不得再去杀迁尘，拔腿就往后院奔。
　　羁狂微哼一声，手一张，一股漩涡般的巨力把那人吸了过来。看着那人惊恐变形的脸，他厌恶地一掌挥出，那人被远远击飞，眼见也是不活的了。
　　他静静地站在血泊尸体当中，只觉得一片空茫。
　　“羁狂，你走得真快，看你明明就在半里外的，却一下子就不见影了。”就在这时，院外传来狄恩的声音。
　　“什么事那么急？还把辛辛苦苦打来的野鸡丢到了路上。”莲晓也在一旁笑。
　　“别进来！”羁狂回身大喝。
　　但已经来不及了，狄恩扛着一棵比人稍高的松树，与莲晓出现在了门口。
　　“这是……”莲晓看着眼前的惨景，话还没说完就张口结舌怔在了那里。
　　狄恩反应极快，马上想到这情景不能让莲晓多看，挥手在莲晓后颈一劈。莲晓哼都没哼一下就瘫软下来，狄恩一把把他抱住。
　　“怎么回事？”边把莲晓轻轻放下，狄恩边问。
　　“不知道，”羁狂走到迁尘身边，把仍卡在她颈部的刀拔掉，鲜血如注般涌了出来。“我进来时，正碰上他们对迁尘下手。”
　　见迁尘已经有羁狂照看，狄恩飞快地跑到桑坤、荷露他们身边，逐一探他们的颈脉。半晌，他缓缓站起，难以置信地说：
　　“都死了！？”
　　羁狂没有说话。
　　“迁尘怎么样？”狄恩来到迁尘身边，看她浑身是血，心早已沉了下去。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蹲下身去察看。
　　迁尘颈上有一个大口子，血伴随着气泡直往外流，狄恩只好用手使劲捂住它。但他心里知道，她已经伤及颈动脉和气管，别说这里人烟偏僻，就算医疗条件再好，也束手无策。看着奄奄一息的迁尘，狄恩绝望了。
　　“她是麒麟，只要不被砍断身体，就不会死。”羁狂安慰地说。
　　“麒麟？”
　　“你没有看到她的金发吗？这是麒麟独有的标志。”
　　“所以她才会戴着假发，”狄恩喃喃地说，“以防被别人认出来。”
　　“只是麒麟不能沾染血腥，否则会大病一场。我们得想办法马上把她身上的血洗干净。”
　　“我去打水。”狄恩忙说，转身跑去厨下拿水桶。
　　见狄恩暂时不在，羁狂无声地念动咒语，浠含的身影显现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她看着羁狂，对于这只强大的妖魔，她从来就没有失去过警惕。
　　“你的主人需要你照顾。”羁狂淡淡地说着，将手放到因为被迁尘的咒语所缚而无法行动的浠含身上。
　　一股幽幽的蓝光从羁狂手上发出，瞬间笼罩住浠含的全身。她只觉得身上一松，原本沉甸甸的身体立刻行动如常了。
　　“麒麟身体虚弱，女怪和使令也会受影响吧。我只是暂时把你跟她之间的联系切断，等她恢复后就会回复。”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妖魔和麒麟是不相容的。”浠含仍心存疑虑。
　　“我不是帮你们，只是不想他为难。”羁狂看着狄恩消失的方向。
　　狄恩打水回来，浠含已经把迁尘放到了屋内的床上。看到女首鸟身的女怪，狄恩并没有大惊小怪。跟朱旌们相处这么久，耳濡目染，他也知道麒麟的一些事情了。
　　把迁尘托付给浠含后，狄恩回头去看莲晓。
　　被羁狂抱到屋内的莲晓，已经渐渐醒来。
　　“爸爸妈妈和姐姐呢？”一睁开眼睛，他就问。
　　狄恩低下头，沉默无言。
　　“他们没事吧？我看到他们满身是血的睡在地上。”莲晓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扯着狄恩的袖子，急切地说。
　　狄恩把莲晓搂在怀里，他不忍心对这个才九岁的孩子说出真相。
　　“快告诉我，他们没事对不对？只是在排演对不对？”
　　“莲晓，”狄恩艰难地说，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无助过，“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莲晓眼巴巴地看着他，渴望从他嘴里听到令人安心的消息。
　　“大叔大婶他们……已经去了。”
　　“姐姐呢？”
　　“她……也一样。”
　　眼泪无声地从莲晓脸上流下来。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从生下来，他就跟着父母们走南闯北，看过了很多假的演戏，也看过了很多真实的死亡，所以第一眼看到亲人们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心里就已经清楚。但是他不愿承认，仿佛一承认，事情就真地如此，再也无法改变了。
　　“莲晓！”
　　“都是我的错！”莲晓抬起泪眼，看着狄恩，“如果我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他们就不会死了。我的眼睛最尖，每次妖魔才刚露出个影子，我就能看见。如果我在的话，就能早点提醒大家躲好藏好了。”
　　“这不是你的错。”狄恩知道莲晓一定误以为大家是被妖魔杀死的，但他也不知道事情经过，想想还是让莲晓暂时这么误会下去吧。
　　“是我的错！如果我在，就可以帮爸爸他们打妖魔，说不定大家都不会死。”莲晓把头伏在手臂里，“爸爸妈妈他们当时一定在怪我没有帮他们。”
　　“不，他们没有。”狄恩安慰地轻拍他的后背，“他们在庆幸，庆幸事情发生时，你没有在场。”
　　“当时你又不在，你怎么知道？”
　　“我也有过和你类似的经历。”狄恩的眼睛似乎透过墙壁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怎么？”
　　“我的家人出事时，我也不在他们身边，”狄恩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当时我也跟你一样自责。”
　　“后来怎么样？”
　　“我母亲临终前说的一句话，让我放下了包袱。”
　　“什么话？”
　　“‘幸好，你不在！’”狄恩慢慢地说。
　　“是么？爸爸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远离危险。”狄恩捧起莲晓的脸，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所以绝对不要自责！因为，这不是你的错！”
　　莲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想起死去的亲人，他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直等到莲晓哭得倦极入睡，狄恩这才走出屋子。
　　羁狂已经把桑坤他们的遗体收拾好，整齐地摆放在院子里。至于那些黑衣人，他只是把他们堆到了一起。
　　“他没事了吗？”见狄恩出来，他关切地问。
　　“大哭了一场，现在睡着了。”狄恩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到达时，大叔他们都已经遇害，一个黑衣人正要加害迁尘，被我制止了。”羁狂轻描淡写地说。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狄恩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怪我太残忍？”
　　“不，他们都死有余辜。”狄恩忙说，“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厉害。明明我只比你慢了几分钟进来呀。”
　　说着，他去翻黑衣人的衣服，想查出他们的身份。但是那些人身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常世的人外出必带的旌券。
　　“他们是山贼吗？”他沉吟道。
　　“山贼一般只劫财，很少害命。再说大叔他们一看就是朱旌，没什么财物，不会有山贼打主意的。”羁狂也在思考，“而且看他们那架势，是非要把所有人都杀死不可，连迁尘都不例外。”
　　“迁尘明明已经露出了金发，他们怎么还会要杀她？他们不知道她是麒麟吗？”狄恩更觉得奇怪了。
　　“可惜我当时气昏了头，忘了留个活口了。”羁狂有些自责。
　　“没事，等迁尘醒来，一切都会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