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十二国同人）》foxbest

31、31

　　狄恩给迁尘和莲晓做了点稀饭，又煮了点野鸡汤，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迁尘和莲晓都还没有醒，他只好把汤饭放在锅里热着。
　　走出来，只见羁狂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羁狂，吃点东西吧。”狄恩把一个碗递给他。
　　“没胃口。”羁狂接过碗，又顺手放到一边。
　　狄恩也不再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今天……原本应该是平安夜的啊！”半晌，狄恩喃喃地说，“有圣诞树、圣诞大餐、温暖的炉火，还有一家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
　　他环顾四周。院子里一片清冷，尸体的轮廓在惨淡的星光中更显得黑黢。中午还有说有笑，商量着如何过这个夜晚的人，都永远留在了死亡的黑暗之中。再转眼，看到了他好不容易找到又扛回来的那棵小松树，也凄凉地倒在角落里。
　　狄恩站起来，把那棵松树竖立在院子中央，点着了火。火在树枝间蔓延，轻脆的噼啪声中，松树的清香慢慢渗开。
　　“十年前，也是平安夜，”狄恩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燃烧的松树，思绪开始飘远，“我把全家人一起装饰好的圣诞树烧了。”
　　“为什么？”羁狂盯着火树，机械地问。
　　“因为，那天跟今天一样，再也没人去欣赏它。”
　　“怎么？”羁狂愕然地看向他。
　　“都死了，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几分钟前还笑闹着，说要到哪里去玩，几分钟后，却再也不能说不能笑了。”狄恩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狄恩！”羁狂不知该说什么。
　　“而且，是因为我的错。”狄恩淡然一笑，双手却紧攥着，指甲刺到肉里。“我太任性，非让爸爸在那个玩具商店门口停车，自己跑到橱窗看那个拟真度达98%的潜艇模型还在不在……
　　“那几个月来，我做梦都在想着那个模型。我每天给人送报纸、帮邻居扫雪，希望能赚到足够的钱买下它。但到那天为止，我的钱还不够。”狄恩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潜艇确实还好好地摆在那里，但店员说已经有人买下它了，只等着晚上送货。”
　　“然后呢？”羁狂追问。
　　“我很失望，垂头丧气地朝汽车走回去……”狄恩突然停了下来。
　　羁狂担忧地看向狄恩，他知道下面的事情一定很可怕。
　　“然后我听到一声巨响，爸爸他们坐的那辆车突然飞了起来，在空中炸成了一个火球。”
　　“怎么会这样？”
　　“很简单，有人在车旁的商店里装了炸弹，他们的车受到了波及。”松树发出的火光在狄恩的眼睛里跳跃，“在警察的事故报告中，爸爸妈妈和妹妹被列为无辜受害者，成了冰冷的数字。”
　　“狄恩！”羁狂欲言又止。
　　“爸爸跟妹妹当场身亡，妈妈也只活到救护车赶来。要不是因为我坚持在那里停车，他们都不会死的，可妈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幸好，你不在！’
　　“可笑的是，等我回到家里，却收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正是我日思夜想的潜艇模型。”良久，他慢慢地说道，“只是，我已经不想要了。”
　　羁狂没有说话，只靠狄恩更紧一些，似乎要把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
　　“别担心，我很好。”狄恩嘴角微微上翘，“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我都以为自己已经全忘记了。”
　　松树已近燃尽，只留下一堆暗红的灰烬。
　　这个夜晚，很冷。

　　“迁尘怎么样了？”眼见夜已深，迁尘的房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狄恩忍不住走了进去。
　　浠含听见他进来，微微侧了侧身子，让出一点空位。因为迁尘一直对他很有好感，所以很自然的，浠含也比较信任他。
　　迁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血迹已被洗净，颈部的伤口也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了。不知是由于失血过多还是因为沾染血污，她原本红润的脸庞惨白得吓人。
　　“还没醒吗？”狄恩担忧地问。
　　浠含只点了点头，目光一刻也不从迁尘脸上离开。
　　“她的伤这么重，我们还是尽快找医生看看才是。”
　　“这里地处偏僻，没有医生；她现在的状况，也不宜移动。不过已经通知蓬山了，玉叶大人会安排好一切的。”
　　“大概要多久呢？”
　　“这里离蓬山再快也有三天路程，相信三天后女仙们就会来了。”
　　“三天？迁尘能撑那么久吗？”
　　“能的，她是麒麟呀！”浠含的回答其实没有多少信心。
　　狄恩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昏迷不醒的迁尘。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飞快地从脖子上解下十年来片刻不曾离身的那个银制十字架，轻轻放到迁尘无力的手心里，让她的手握住它。
　　“这是什么？”
　　“妈妈留给我的护身符，”狄恩微微一笑，“它一定能保偌迁尘挺过这一关的。”
　　看着迁尘苍白的脸，他不禁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默默祝祷：上帝啊，请赐予她生存的力量……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却发现浠含正诧异地看着他。
　　“呃，在我们那里，据说如果有人一直握住她的手的话，可以给她更多坚持下去的力量。”狄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迁尘的手，“对了，你一直跟在迁尘身边对吧？到底发生了回事？”
　　“你们走后，突然来了些黑衣人。他们一来就抓住朱旌们作为人质，威胁塙麟不要召唤使令。塙麟生性仁慈，当然不忍朱旌们受伤，便束缚住我跟使令的行动。”浠含瑟缩了一下，似乎不愿意想起那一幕，“结果黑衣人杀死了所有人质，并想加害塙麟。幸好你的朋友及时赶到，救了她。”
　　“明知迁尘是麒麟还要杀她？为什么？一国不是只有一个麒麟，要靠他们来选王的吗？这么重要的人物，为什么要杀呢？”
　　“不知道，”浠含也莫名其明，“虽然上代的峰麟是被人杀死的，但那是因为人们觉得她选错了王。还没选王的麒麟是没有敌人的。”
　　“没有敌人么？”狄恩觉得自己想到了些什么，但又飘飘摇摇地抓不住重点。他拍了拍前额，改变了话题，“他们怎么知道迁尘是麒麟呢？一起这么久，桑坤大叔他们都没认出来。”
　　“不知道，塙麟一直掩饰得很好的。”浠含皱起眉头沉思着说。
　　“这么说来，一定是有人在她以麒麟身份出现时见过她。”狄恩也在思索。
　　“那就只有升过山的人了。”
　　“那些黑衣人中有升山者吗？”
　　“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升山，我不可能一一记得。再说升山者多半都有随从，见过塙麟的人太多了。”
　　“是啊，这个范围太大了。”
　　“这种事情，玉叶大人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但愿吧。”狄恩点点头。

　　在悲伤气氛的笼罩下，两天过去了。
　　迁尘还是没有醒，但令人稍微安心的是，她的情况虽没有好转，却也没有恶化。
　　莲晓哭了两天，终于还是接受了亲人去世的事实。他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成熟了。
　　经过他的同意，狄恩和羁狂在村子北边的墓地将大家一一安葬。至于那些黑衣人，虽然令人憎恨，但总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也把他们给埋了。村子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因为没有旁人经过，也就没有传出去。
　　“莲晓，这些还是交给你保存吧。”忙完之后，狄恩把桑坤他们的旌券，以及贴身的一些遗物交给他。
　　看到那些东西，莲晓的眼圈又红了，但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他拿起一个香囊。香囊上沾满了血迹，虽然上面的图案才绣了一半，但看得出做工非常精致，做它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从荷露怀里拿出来的，虽然没做完，但也是个纪念。”狄恩解释说。
　　“我知道，”莲晓轻轻说道，“前几天姐姐一有空就在做这个。”
　　他回想起荷露在刺绣时，常常失神发呆，有时满脸飞红，有时又笑意盈盈的样子，当时他还为此取笑过她。如今想来，仿若隔世。
　　“羁狂哥哥，这个你留着吧！”莲晓把香囊递给羁狂。
　　“这是你姐姐留下的，我不能……”羁狂摇摇头。
　　“如果姐姐还活着，她也希望你能留着它吧。”虽然年纪小，莲晓也从大人们的片言只语中了解了荷露对羁狂的情意，“这本来就是姐姐想要送给你的，是圣诞礼物。”
　　羁狂默默地接过香囊，小心地放到怀里。

　　蓬山的女仙终于赶到了。她们带来了从天帝那里求来的灵药，还有供迁尘躺着回蓬山的驮轿。
　　她们以一位身材高挑、姿容秀丽的女仙为首，她自我介绍名叫祯卫。
　　“多谢你们多日来对塙麟的照顾。”见到狄恩后，她深施一礼，说。
　　“可惜出事时我们不在，否则迁尘一定不会受伤的。”狄恩内疚地回答。
　　“事情我们已经从颉锒和浠含那里听说了，玉叶大人一定会好好处理的。”祯卫走到莲晓身边，怜爱地抚着他的头，“可惜的是居然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可怜的孩子！”
　　见到祯卫眼里流露出的同情和哀伤，再想起自己的亲人，泪水从莲晓的眼中泉涌而出。
　　“好了，好了，别再伤心了。”祯卫轻轻给他擦去眼泪，“玉叶大人已经决定先把你一起带去蓬山，那里有好多姐姐，她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莲晓感到非常意外，难以置信地看看狄恩。
　　“这样安排再好不过了。”狄恩真心地为莲晓感到高兴。他知道这样一来，莲晓的未来可说是有了保障。
　　“可是狄恩哥哥，我想跟你们在一起。”
　　“我和羁狂还有点事要做，暂时无法好好照顾你。”狄恩有些为难地说。前天羁狂去附近的里镇为迁尘买药，无意中看到了通辑他们两个人的告示。他只把这事告诉了狄恩。狄恩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带着莲晓在身边，只怕会连累莲晓。
　　“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莲晓忙说。
　　“这样吧，”狄恩半跪下来，平视着莲晓，“现在迁尘姐姐受了重伤，需要人保护和照顾。但我和羁狂哥哥还有事，不能跟着一起去。不知道你能否帮这个忙？”
　　“能的。”莲晓忙挺了挺胸。
　　“有你在她的身边，我们就放心多了。你先跟着迁尘姐姐去蓬山。我和羁狂哥哥办完事情后就来看你，好吗？”
　　到底还是个孩子，想到自己肩负的重任，莲晓乖乖地答应了。
　　事不宜迟，祯卫等女仙把迁尘安顿在驮轿里，便立即起身赶回蓬山。
　　临别时，莲晓小大人似的，居然没有哭。
　　看着骑兽载着他们消失在天边，狄恩不禁叹了口气。经过了这么多事情，终于，又只剩下他跟羁狂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