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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二章 锦妃(三) ...

  •   皇帝已有两个月不来承乾宫了,迎驾的宫人们都显得分外殷勤,打帘的打帘,捧茶的捧茶,献手巾、打扇子、掸尘的,团团围住。皇帝自坐在一张雕漆凉榻上,啜了一口冰镇的酸梅汁,抬头问锦妃道:“玉泉呢?”
      锦妃忙吩咐人让李嬷嬷把公主引来。不过半盏茶工夫,就听见外面唱名的声音,湘竹帘子被揭起,一个翠裳红裙的女孩摇摇摆摆走了进来。
      荳荳听过公主的大名,知道玉泉公主是取她出生时所住的宫殿名,也知道她是陛下现在惟一的孩子,只是却从未见过公主本人。这会儿她侧立在花架旁,不免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打量起公主。
      公主年幼,不过五六岁大,看上去跟自己大哥王恪的女儿若瑜仿佛相若,头发左右各梳着如意双鬟,只简单用大红丝线扎着,身上穿着一件通袖翠竹百蝶襕的锦制短衫,下着大红凤纹襕裙,手里则抓着个和她自己装扮极为相似的不倒翁娃娃。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娇声呖呖道:“父皇万岁!”跪拜之间,手中的不倒翁一时没抓紧也应声落下,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儿。
      荳荳观之莞尔,皇帝不觉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忙敛住脸上的笑意,皇帝也觉得好笑,转过头吩咐宫人道:“好了,把大公主扶起来吧。”早有服侍的嬷嬷扶起公主,皇帝又道:“走过来,让朕瞧瞧。”
      嬷嬷忙把公主小心送过来,皇帝俯下身子,一把把公主抱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坐着,笑问道:“泉儿想父皇了吗?”
      玉泉公主扑闪着大眼睛,瞅了一眼在旁急形于色的母妃,吐语明转答道:“自然想——父皇为什么好久不来看泉儿?泉儿最近又新学了十首诗,一一会背呢。”
      锦妃闻言放下心来,不觉喜逐颜开,接口道:“泉儿和陛下最肖似,性情聪明,看过的诗只要读两三遍就能成诵呢。陛下何不考考她?”
      皇帝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提议,只把手轻轻搁在公主额上,问道:“泉儿已经不发烧了吗?”
      锦妃说公主生病原是一个借口,现在见皇帝郑重其事询问,神色不觉有些尴尬,只得应道:“昨晚出了点子汗,大概已好多了。”
      皇帝看了一眼立在帘侧的李嬷嬷,道:“李嬷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朕记得齐王就是你一手调养大的,现在把大公主交给你,你该仔细。”语气虽轻描淡写,话中的不满之意却不能不让人畏惧。
      李嬷嬷闻言忙跪了下来,颤巍巍答道:“陛下把大公主交给奴婢带,是对奴婢的天高恩德,奴婢敢不尽心竭力。”大公主原没有生病,她心中自然明白,但碍着锦妃,只能听着皇帝话中的指责,把委屈受了。
      皇帝抱着公主逗她玩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困乏,又把公主交到李嬷嬷手中,李嬷嬷自领着公主到后院去玩耍。
      承乾宫的管家婆万凝儿眼风伶俐,早指挥宫女们摆好了早膳,恭请皇帝用膳。李冽原不想再逗留,但见锦妃眼中的渴慕之意,心里一软,毕竟留了下来。
      吃罢饭,锦妃又让人捧出些细巧的江南点心请皇帝品尝。她听陛下身边的近侍讲陛下每次去馨嫔宫里都喜欢用些馨嫔小厨房自制的点心,所以也让家人从苏州聘了位擅制各式江南细点的厨娘送进宫来,这会儿也做了一一摆在膳桌上。她笑着拈了一枚玫瑰粽子糖,用干净帕子托着,送到皇帝面前,道:“陛下时常说馨嫔宫里的点心制得好,也尝尝臣妾这里的。”
      李冽见锦妃笑盈盈的不好拒绝,正要伸手接过,锦妃已径直送到自己唇边,只好张口噙了。抬眼却见荳荳立在花架侧,脸上微露两朵红云,不觉心一荡。锦妃正和皇帝说话,忽见皇帝有些出神,她顺着皇帝眼光看去,正看见屋角站立的王荳蔻,心里不免泛出几分酸意,扬起脸子对众宫人们道:“本宫要和陛下说说话,你们不用在这屋子里伺候,都退到廊下去!”
      众人不敢违拗,齐声答是,鱼贯退出屋子。荳荳也跟着走出去。
      锦妃又亲自用小银梅花自斟壶斟了一杯酒,十指纤纤,捧着送到皇帝唇边,且道:“消暑不可无酒,陛下且饮下一杯。”
      李冽道:“大白天喝什么酒?朕醉了,如何去见太后?”语音甚是清冽。
      锦妃媚眼如丝,吹气如兰,“陛下向来好酒量,且给臣妾薄面。再说这玉露白酒味清淡也喝不醉人。”
      李冽唇角微抿,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接过锦妃递来的玉盏,悠然道:“贵妃也陪朕饮一杯如何?”
      锦妃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连声应是,忙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举袖遮面一饮而尽。李冽这才缓缓啜了。
      锦妃适才饮得急了,不免有些上头,用手抚着咚咚跳动的胸口,凤眼斜乜着皇帝李冽,那高挑的剑眉、沉静的眼波、端正的鼻梁,都令她的心跳愈发急促,她抬起手,把手指轻轻贴在李冽的脸颊上。
      皇帝的眉不经意地挑了一下,眼波垂下,正瞧见锦妃的身子缓缓靠过来。
      他眼波无欲,轻轻吐出几个字句:“贵妃,你醉了。”
      锦妃嘻嘻笑着,仰起粉面,只见她双颊愈发红艳,仿佛敷的不是罩粉的飞霞妆,而是更加浓丽的酒晕妆。她将粉面挨擦在皇帝脸上,道:“陛下万机宸翰,久不到臣妾这里坐坐。”语气未免有几分幽怨。
      李冽斜眸看着她的醉态,笑道:“国事繁难、疏忽爱妃,是朕之过。贵妃素日有什么欢喜的,不妨直言,给朕个补过的机会。”
      锦妃闻言愈发欢喜起来,想到皇帝毕竟不是无情,兄长的事大概有望,立马拜伏在地,娇声道:“多谢陛下!”
      李冽只看了一眼跪下行礼的锦妃,就斜目瞥向安放在几榻旁的一只金竹节博山香炉,那精巧镂空的炉盖小孔中不断氤氲吐出香雾,白烟袅袅,兰麝芬芳弥漫了整个房室。
      立在承乾宫的廊下,一阵轻风拂过,将墙边院角摆放的一溜儿茉莉、栀子、珠兰的香气送到各人鼻间,荳荳不由笑着回眸对俞念梅道:“好香!”
      两人正在廊上低语间,承乾宫的管家婆万凝儿忽然走过来,笑脸迎人,道:“姐姐荣升御前押班,我们各宫还不曾道贺,望请姐姐恕罪。”
      荳荳适才迎驾时被惠云挤到一边,不想万凝儿态度倒如此谦和,忙回礼道:“姐姐客气了,万不敢当。没有先来拜会各宫里的姐姐,是妹妹的疏忽。”原来,各宫的管家婆管事宫女都隶属宫正司,其中荳荳所任的御前押班在众人中职位最高、权责最重,堪称各宫宫女的领袖,所以有诸宫管事宫女拜会之说。
      万凝儿益发谦恭起来,道:“不想姐姐是这么平易可亲之人,倒令我等姊妹自叹弗如。前天翊坤宫徐娘娘身边的紫燕还来这里与我商量,说要聚了众姊妹吃酒兼给姐姐道贺。”
      荳荳见万凝儿比自己年长五六岁,一口一口“姐姐”,愈发觉得承受不起,忙道:“哪敢劳孙姐姐和万姐姐费心,改天我下帖子专请诸位姐姐。”
      万凝儿回头瞧了一眼坐在回廊阑干旁捶腿打扇的诸人,原是藉着锦妃斥退趁机歇息,不免发作道:“东倒西歪,成个什么体统!倘若让娘娘出来看见——”
      坐中就有薛惠云,她素来在锦妃面前还算得宠,又是万凝儿的干妹妹,不免笑着答道:“姐姐,哪里有那么多体统。娘娘这会儿正忙着和万岁爷柔情蜜意,哪顾得上瞧我们?”说着拿出个干净坐褥铺在阑干长凳上,道,“姐姐忙了一早上,也坐下歇歇吧。”
      万凝儿素喜她伶俐,笑着轻声斥道:“好没眼色!王押班头次来咱承乾宫,你不知道倒杯茶请押班润润喉、道道乏,倒忙着给我让座?”
      惠云原有些看不上荳蔻,想着同在内书堂读过书,怎么她倒升得这般快。不过万凝儿的吩咐她不敢不依,只得去茶房捧了碗精致新茶,递到荳荳手边。
      荳荳已被万凝儿让到坐褥上坐着,忙欠身来接,嘴上正说着谦恭的话,眼睛一瞥,却瞅见惠云左手腕子上套着一只景泰蓝嵌珠镯子,衬着她细白瘦长的手腕,泛着碧幽幽的光芒。乍一见,只觉得那镯子似乎眼熟,待想起来,荳荳脸色一下子发白,手一抖,茶盏从手中跌落,击在冷青色的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众人正在惊讶,忽然听到屋里也传出来一声尖叫,回头齐齐向里头张望。
      房室隔着湘竹帘子,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又是陛下和娘娘在里头,没有召唤众人也不敢随便闯入。沉寂了片刻,又听到第二声,仿佛金属重物落地的沉沉声音,众人脸上愈发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正面面相觑间,忽然帘子掀起,皇帝的赭黄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前。他沉着脸扫了一眼众人,众人忙前七后八地跪倒一片。在人群中他极快地看到荳荳,只低声吩咐道:“摆驾回宫!”就抿住唇,不肯再说一个字。
      茶盏落地的时候,滚烫的茶水倒有一大半泼出来,其中几滴溅到荳荳手上,她被烫的直往口里吸气。没想到变故竟发生在须臾之间,她觑了一眼皇帝阴沉的面容,不敢多话,只俯首听命,忍着疼招呼把步辇抬到院子的阶下,伺候皇帝上轿。
      回宫的路上,皇帝似乎也十分不悦,皱着眉头坐在辇上怔怔的。随侍的内侍和宫女们更是不敢言语,只是静默着,抬辇捧物也分外小心,生怕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李冽心情极不佳,只要脑子里闪过锦妃屋里头那炉点着的瑞春香,他就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把锦妃那矫柔的媚态从自己脑海里拔除。可恶!瑞春香——锦妃真是恬不知耻,堂堂的一国贵妃、六宫的典范,竟然在房里点起这种下作的媚香。她难道不把朕的禁令放在眼里吗?何况是白日,难道真以为朕是荒淫之主吗?他的口中发出极轻的嗤笑:看来跟在严皇后身后亦步亦趋这么多年,她还是没什么长进呵。以为朕喝了酒闻了媚香就会如她的愿赦免了她那不争气的兄长吗?朕忍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从她口中亲自听到她会提什么愚蠢的要求,不想她竟得意到连后宫不得干政这条大忌都抛在脑后。愤怒之下,他曾想立即下诏废除锦妃的名位,不过他向来不是那种暴躁不计后果的君王,想到玉泉公主,想到锦妃跟了他十年的情分,他只是冷冷推开锦妃,把香炉击倒在地上罢了。谦妃在地下看到这一幕想必也会快意吧?不知怎么,他的脑海忽然跳出这样一个想法。他自己也惊了一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死去多年的谦妃金媛。
      他口里满是苦涩,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伴在自己步辇旁的王荳蔻,忽然瞥见她半露在袖口外的右手红肿了一片,不觉低促地问道:“你手怎么了?”
      荳荳正埋首想着自己心事,那只戴着景泰蓝嵌珠手镯的手她分明见过,就是端午那一天在西苑的石桥上推她下水的那人,绝错不了,那手那镯子她在噩梦里不知梦到过多少次了。她又记起今早在乾清宫廊下惠云伸手臂挡了她一下,不过那时她伸的是右手,自己只是发怔了一下;可适才她端茶的左手上套的那镯子,她闭了眼睛想了一下,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害自己?
      听到皇帝的唤声,荳荳张皇地睁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注意到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被烫伤的右手上,脸上不由露出羞赧之意,轻轻将衣袖扯下掩住红肿,答道:“茶水溅着的,是奴婢自己不小心。”
      李冽“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回到翠寒堂,皇帝似乎也没了去给太后请安的精神,独自坐在西轩批阅奏章。宫人和内侍也都传知了万岁爷到承乾宫锦贵妃那里不欢而散的事儿,众人都相互叮嘱着,今天做事要格外小心些,不然下一个倒霉的就要轮到自己了。
      荳荳烫了手,回宫后就径直到后面的值房去找药敷,正在自己屋子里翻箱倒柜,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名字,回过头,却见王贵和小玉儿站在门首。王贵是御前大总管,轻易不到宫女的值房来,荳荳忙紧着让进屋里坐。
      王贵也不谦让,进屋就在桌旁坐下,又斜着眼睛对小玉儿嘱道:“还不把你的药拿出来吗?”
      小玉儿没说话,从袖中取出一盒清凉药膏,抬起头对她道:“这是宫中专治烫伤的药膏,涂抹后不会留下一丝疤痕。”
      荳荳张大着嘴吃惊地望着小玉儿,烫伤的事她回来可是谁都没给说啊。王贵看着她的表情,笑了一下,慢条斯理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万岁爷刚才亲自吩咐的,让我把药膏给你拿来敷好,又嘱咐你这几天不用上值,有什么差事吩咐下头宫女们去做就是。”
      荳荳没想到皇帝会这么惦记着自己的这点子小伤,倒默默的说不出话来。小玉儿拉着她也坐在桌子旁,动手给她敷药。
      正敷着药,忽然门外又传来动静。抬起头,却见管账房的黄内监站在门外,大约是看见王大公公也在屋里,有些畏首畏尾。
      见三人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黄内监倒有些怯怯的,解释道:“小的是给王姐姐送这个月的月钱。”
      荳荳正疑惑着这个月的月钱发得迟了,月月都是二十发,这月竟拖到二十五才发,忙笑着招呼他进来坐。黄内监不敢坐,倚着桌子,从肩上背的褡裢中一五一十数好银两,又拿出帐薄让荳荳签了名。
      荳荳看着桌子上整齐码好的五两一个的八锭雪白细丝足银,眼睛都要被银子晃花,她脱口而出道:“不对啊。黄公公,你怎么给这么多?”
      黄内监忙答道:“没错,没错。”他似乎很怕王贵,急着脚底抹油溜走。王贵神闲气定地瞥了他一眼,笑道:“黄壶的帐没算错。就是四十两。”说着对他一摆手,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下去吧。”
      黄内监如蒙大赦,很快向王贵作了个揖,惶惶走了出去。
      小玉儿看着黄壶的模样,觉得有几分有趣,问道:“义父,黄内监怎么看上去那么怕你?”
      王贵呵呵笑了两声,道:“上次他和我赌牌,输了我十片金叶子,至今还没付清,自然怕见我这个债主。”他又沉吟了一下,道,“不过这次他倒不是为这事怕我。”
      小玉儿没有再发问,王贵转过头对荳荳道:“倒忘了告诉你,你的月钱从这月起涨到四十两,跟我都比肩了。”
      荳荳闻言掩不住眼中的讶然之色,她在安善堂做宫女时每月不过二两银子,调到翠寒堂升到了六两,做了上殿宫人则拿了十两,即使做侍女押班也不过二十两银子罢了,现在竟足足翻了一倍,这不能不令她心怀犹疑,一种不安的情绪也弥漫在她的胸间,梗梗的,怪不舒服。
      小玉儿忽然开口道:“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四十两月钱原是宫中选侍拿的俸禄。”他定定地凝望着荳荳,见她神色果然如小鹿受惊一般一颤,眼中不由的也露出痛苦之色。
      选侍!荳荳知道宫中的嫔妃有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才人、选侍等诸般品级,而选侍就是皇帝最低等级的妃嫔。自己几时拿了选侍的俸银,成了皇帝的小老婆了?她心里只觉得可笑,连心里头刚刚浮起的那点子对皇帝赐药的感激之情也烟消云散。
      王贵看了一眼小玉儿,又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打断她的思绪,道:“我到这里来,还有事情要告诉你知道,你也好做个准备。”
      荳荳不知怎么就想到他必是来为皇帝做说客,想到皇帝主意使尽也打动不了自己,竟派王贵来劝说,心里不由蕴着几分恼意。
      却听王贵道:“你丢金珠的事,小玉儿已经告诉我了——”
      荳荳闻言一怔,想到自己会错意,双颊不由沁出两点晕红。又静静听王贵道来,原来这十天来王贵已派人秘密着手调查此事,内侍宫人虽是良莠混杂,不过起居同止同宿,偷盗的人也不难露出马脚。果然让王贵揪出一个内贼来,却是平时在翠寒堂洒扫庭除的小宦者马甲。
      “马甲已招了,在他房里搜到一枝金镶玉草虫发钗、两根金镶玉石榴簪、四根银点翠梅花簪,一对金镶珊瑚珠耳坠,正好和你丢的数目相合,据他供认,原还拿了一枚白金指环,只是走得匆忙,不知掉到哪里了。”王贵缓缓道。
      荳荳答道:“那枚指环被我在竹林边捡到。只是——佳贵人送的两件首饰却不在内?”
      王贵皱着眉头道:“这也是令我疑惑的地方。据马甲交代,他那天从你房门进过,看见你的房门是大开着,箱子也是翻得乱七八糟,他正为家里来信道他老母病了的事发愁,这才见财起意,拿了那些东西,至于佳贵人送的累丝金凤和玉指环,他发誓绝没拿过,连见都没见过。”
      小玉儿插口道:“我去见过马甲,看他倒不像是说谎之人,何况既已招了那几件,为何对佳贵人这两件首饰矢口不认呢。想必他所说之前已被人盗过这一说最为可信。”
      王贵颌首道:“不错。我所忧心的正为此呢。倘若这盗金珠的真是两拨人马,马甲自然已不足为虑,反倒是那第一拨进入的人拿走佳贵人送的首饰,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心里却不由想到那最坏的结局,倘若有人举报说荳荳私受宫妃的贿赂,这可真是可大可小。虽说宫里免不了公行贿赂这些勾当,不过让人抓着辫子毕竟理亏,何况她现在深得皇帝宠爱,早已成了后宫女子的众矢之的,她若坏事,必然称快的人不少。
      王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上回小玉儿交待你,让你回赠佳贵人东西,你可回赠了吗?”
      荳荳点点头,原想说自己身边被一洗而空,没有法子,只好把皇帝赐的玉搔头送给佳贵人,但看到王贵忧虑的面色,不知怎么她几度张开又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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