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蚊籽

5、互相的报复（二）

　　2008年12月4日家里
　　拖了那么久，依然没有勇气去当面说“我喜欢你”，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明明只是四个字而已，每个字单独说出来都会觉得再正常不过，但人类偏偏要给它的组合加上那么少女情怀的意思。羞涩程度堪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古今中外，究竟有多少女人为了这四个字昼不能食，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然后又在鼓起勇气说出前的最后一刻被自己无缘由的害怕打败？
　　成功了便是幸福的开始，不成功连朋友可能都做不成。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赌注。因为在你决定踏入这个赌局之前，冥冥间有种东西便已经决定了你的输赢。
　　那种东西，叫做感觉。天杀的感觉。
　　电视上亘古不变的，一个娘娘腔的男猪脚拦住女猪脚的去路，然后带点傲娇地说出“我就是喜欢你啦~！你想怎样~！”，女生一定是很虚伪的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其实你好几集之前就知道了吧！），然后给男生一个大大的拥抱，接下来就会分成好几个分支。
　　其实我也是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
　　如果我答应你，XXX怎么办？
　　我喜欢女人（……）
　　但是为什么就没有女生告白且成功的画面啊！感觉世界在转啊转啊转，有个声音在脑海里嘲笑着“你在倒追，哈哈，你在倒追”
　　算了，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次告白吗？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我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

　　半个小时候后
　　“所以说，你和我说了那么久都还没有表白？！”夏晶瞳一进我卧室便恨铁不成钢的吼了起来。
　　“嘘！小声点，让我妈听到了我就死定了！”
　　“这么说，我还没去向阿姨打招呼呢。”晶瞳拉开门就准备出去。
　　“哎你等会儿！”
　　慌忙中一下子拉住晶瞳的衣服。晶瞳一个转身，我的手也跟着衣服扭到了后面。
　　下一秒钟。两人就那么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摔倒了地上。
　　我的手被晶瞳的身子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同时晶瞳的身体也承受着我整个人的重量，无法移动。两人就那么僵持着。晶瞳的脸离我只有不到5厘米，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似乎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她。
　　她急促的呼吸着，脸颊变得通红，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睫毛那么长，每一根都那么弯弯的翘着，扑闪扑闪的，如同刚从蛹中挣脱的蝴蝶拍动的翅膀，将她的凤眼衬得既有古代秀女迷人的大家闺秀之气，又有现代小女孩特有的灵动活力。她就像小时候在童话故事里面看到的人鱼，美丽高贵的让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因为她长着一条鱼的尾巴。估计遇见她所有男人都会不惜一切的想要得到她。
　　可惜，虽然极力想隐藏，但那条鱼尾总是会在她与人相处一段时间后不自觉的显露出来。结局似乎理所当然，凡人们尖叫着逃开，因为他们无法接受与自己不同的存在，亦或者，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怀疑，正常人怎么能有那么多美好。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原因吗？浑身是刺的我，同为异类的我，我们惺惺相惜。于是你教会我怎么用冷漠拒绝别人，我教会你怎么用孤高来保护自己免于受伤。

　　于是我们接吻，就像小时候我们每次感到孤独的时候，我们接吻，将自己的温暖与对方共享。
　　晶瞳的唇柔软，冰凉，带着清新的水果香味，让人感觉下一秒钟就会有一股咸咸的海风拂过面庞，的确出现了。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咸咸的，如同小时候我们一起去过的海边，那灰蓝色海水的味道。
　　莫名的，感到安心。我明白，就算心里在怎么逞强，他终究是存在着的。在我和晶瞳之间，我们是对方的“他”的替身。这个诅咒永远不会被解除。
　　“那么。”晶瞳用手撑起地板，恢复到坐姿。她的脸颊上仍挂着泪痕，但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稳重。“把你的手机给我吧。”
　　“嗯？”多年的默契让我一下子明白她想要干什么，但仍担心的确认着。自己叫她来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所有的言语都没有意义，从她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互相心知肚明要面对什么。
　　“你明白的，帮你表白。”
　　我想我应该欢呼，拥抱，然后高盛歌颂晶瞳有么伟大。但实际上我只是把手机递了过去，沉默。
　　晶瞳拨按了免提。
　　嘟——嘟——嘟——
　　上帝用拖长的声音警告着我，不要听，不要听。只是我没有发现。
　　嘟——嘟——嘟——
　　手心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最后终于抵抗不住内心的恐惧，用手抱住膝盖，将自己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隐约间传来破裂的声音，连上帝也选择的放弃，亲手，将原来牢不可破的友谊敲碎。
　　“喂？我是端木”电话那边他的声音温柔，带有磁性。
　　“我是夏晶瞳。”
　　“哦！听得出来，你没有我电话吗？干嘛用赵小小的手机打给我？”他的语气里有止不住的兴奋，上扬的语调如同鞭子一般抽打着我的内心。我突然开始后悔把晶瞳叫过来，上次楼梯口的尴尬还不够吗？自取其辱。
　　“没，只是想替小小和你说，她喜欢你。”晶瞳生硬直接的语气，让我觉得莫名的愤怒。
　　然后是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在等他的答案。
　　“那你呢？”电波送来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将我的心撕得粉碎，然后扔在地上，踩成猩红的肉泥，发出夹着这腥味的腐烂的味道。
　　自己早该明白这点的。自讨没趣吗？
　　“我讨厌你。”仍是那种毫无感情的语调，但为什么，我在晶瞳的脸上看到了难过。
　　晶瞳在无言中选择了C选项。

　　又是长久的沉默。
　　“……是吗……”语气里的失落让人辛酸，但又让人难堪。“我现在在医院，到时候再说吧，抱歉。”
　　夏晶瞳毫不犹豫的盖上了电话。
　　“你走吧。”我用手抵住了晶瞳的胸口，阻止她将要给我的拥抱。“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听到了冥冥间传来的叹息声。

　　内心有个声音在咆哮着，别装可怜了，你其实早就知道的。
　　对不起，我是在没有办法泰然处之。
　　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意识到了，丑小鸭的可悲。

　　对不起，晶瞳，我嫉妒你。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