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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by杨逸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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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阿琛远去的背影,泪,终于忍不住滑了下来。看,杨逸升,你什么都不是,林汀汀一个电话便可名正言顺的把古泽琛叫走,而你,不仅不能挽留,还要故做大方的为他想好怎么说,不让他为难。呵,这就是我,爱他爱到可以不顾一切。我不知道我何时变得如此卑微,可以为他一个电话高兴上半天,可以若无其事的帮他完成送给未婚妻的礼物,甚至,可以因为他的渐行渐远而落泪……
古泽琛,我真怕我有一天再也忍不下去,亲手悔了你现今的幸福。
果然,我终究无法放下。
婚礼前一天,阿琛约我陪他和林小姐一同去检查现场布置,一大早便把我从家里拉了出来。他紧了紧怀里抱着的一个粉红色的爱心形纸盒,有些紧张的说:“今天起来后我眼皮就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我心底酸涩——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婚前恐惧症吧?压住这份酸涩,我强笑道:“我看你是想林小姐了吧?要不要我去帮你接她?”阿琛摇头说:“她说她和小柔一起过去,我们先去等着就好。”我没有多说什么。
同阿琛一起坐在阳伞下,看着面前走过的人群,不禁有些恍惚。我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明天就要娶他心爱的女人了,而我在这之后,大概也无法在向今时今日这般同他坐在一起——以后,他身边将有那个叫汀汀的女子相伴。
等了近一个小时,阿琛渐渐有些急燥,终于忍不住给林小姐打了个电话,然后松了口气说:“她们到了,马上过来。”我故做轻松的轻笑道:“你不过去迎接一下?”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接着便是一阵尖叫,专业直觉告诉我,那是炸弹爆炸的声音。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阿琛脸色惨白,几乎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向事发地点跑去。我连忙追上,心底隐隐有了些模糊的猜想,只觉心底一阵发寒——她们到了,马上过来。
我到的时候只看到阿琛一脸呆怔的看着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我来不及多想,连忙过去推了推他,他回过神,面无血色,躲过我拍他的手,冲过去,小心翼翼的去扶林小姐。我一怔,还来不及想清楚,便听他冲我吼道:“叫救护车!”我立时反应过来,压住心底的哀痛,手忙脚乱的打电话。
林小姐的死亡通知下来的时候,阿琛猛的颤了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无助的扭过头来看我。我只觉心被攥着发疼,看,我心爱的男人正在为他心爱的女人痛苦着,而此时,明明痛苦万分的我却还要强自冷静的安慰他……我只能尽我之力去安慰他……这是我作为兄弟,唯一能为他做的。
我走上前,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她死了。”阿琛,这个占据你心房的女子死了……
阿琛表情怪异,似哭似笑,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啊……”
我撇开头,不去看他……是啊,明明就快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为什么要死掉……我都快要死心离开了,为什么还要给我留下的理由……
林小姐的事让阿琛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每天只呆在林小姐的卧室里发呆,甚至默默流泪。工作也停了,小说也不写了,也不大讲话,似乎灵魂已经随着林小姐去了……阿琛的这种状态让我很不放心,之后的几天我便暂住在他家,看着他每天一言不发,不吃不喝,只我强行灌他时才勉强喝了点粥,没两天便瘦了一大圈。看着这样的阿琛,我心痛的无以附加,竟忍不住在心底怨恨起林小姐来,明明和阿琛许诺此生,为什么要食言?尽管我知道这绝不是林小姐所愿,但仍忍不住这么想。我每夜都不敢睡沉,生怕阿琛趁我睡熟出什么事。好在几天下来阿琛除了发怔外什么也没做,而每天神经高度紧绷的生活也让我疲惫不堪,加上还要解决英国剩余的事,终于放松警惕休息,这便给了他机会。
事情发生在最料想不到的时候才叫意外。而阿琛的失踪,于我而言便是此时最大的意外——我如何也想不到,在事发一个星期后,他居然会不见。没留便笺,没打招呼,没带手机……在半夜失踪。
我茫然不知所措,这才惊觉我们已是如此陌生——我竟不知他会去哪,甚至不知可以找谁询问他的消息。我只能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头,一遍一遍的祈祷下一秒就能看见他的身影;我只能傻傻的穿过空无一人的巷道,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他只是出门散心透气……我只能在看到他怔然站在照相馆前,愣愣地看着他与林小姐的婚纱照时,压下满心痛苦与愤怒,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轻声对他说:“阿琛,我们该回家了。”
他仿若未闻,只痴痴地看着照片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半晌才低声说:“太突然了……我真的接受不了……明明前不久才通过电话”我死死抿住唇,生怕泄出一丝呜咽——古泽琛,你怎么可以如此深情的在我面前诉说你对那个幸运之至的女子的眷恋……你可知晓,我也真的真的接受不了…… 古泽琛,你到底把我当做了什么?宁可选择半夜偷溜也不愿同我说一声?宁可让我担心也不愿让我找到?
呵……这便是我种的苦果了——他永远不会知晓他视为兄弟的男人对他抱着怎样的情感,而我,亦只能永远如此痛苦下去。
但无论如何,他的人生不会因林小姐的离去而终止,我也不会让他如此下去。约摸又过了半个小时,我走上前去拉他,强硬的说:“跟我回去。”阿琛突然发疯似的挣扎起来,我心底火起,不管不顾的死扯着他往回走,他哪里肯,于是两人便扭打在一起。我们都没什么力气,每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但我终究输他一步,被他死死按在地上。我狠狠瞪着他,怒道:“古泽琛,你闹够没!”他有些怔愣,那幅失魂落魄的神态让我愈加愤怒,口不择言的说:“不就一个女人么,就能让你疯成这样?”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林小姐于我而言或许什么都不是,但于阿琛而言,约摸她便是他心头的那点朱砂。但我觉得我这话虽有些难听,终究是没错的。可我万万不料,他竟会狠狠打了我一拳。力度大得让我眼前发黑,痛入骨髓。
这一瞬,我终于明白了我们之间隔了什么——十五年的光阴,足已让曾经可以为兄弟放弃女人的人,为女人对兄弟拳脚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