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池国记》吃饭团的鱼

13、25~26

　　25．
　　愣怔了片刻后我才意识到他对我的称呼，他不是赤壤皇帝的人吗？为什么会称我为白池国的神子？我惊讶地仰头看他，只见他笑眯眯地把手指头放到嘴唇上，冲我眨了眨眼睛。
　　又是徵鉴那个家伙！我气得直咬牙。
　　在这个世界，赶路出行不是骑奇形怪状的动物，就是坐晃晃悠悠的马车。我对马车已经从刚开始的兴奋到了现在的厌烦状态，但想到外面闷热的天气和炽烈的阳光，还是坐在马车里比较舒服。我好怀念空调啊，起码有个电扇也行呐。
　　初晓没有坐马车，他正骑着他的爱“马”悠然自得地顶着外面强烈的光线。我奇怪地发现貘护法和初晓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当然啦，只是我在的情况下，谁知道他们俩暗地里有没有玩儿什么花样儿。炎凤依旧热得满脸通红，抱着初晓给他的祛暑的水果吃得不亦乐乎。一路上也不是完全枯燥乏味，单单是遇见山贼土匪和抢劫的就不下十次，当然全被外面的初晓一个人给挡下来了，速度奇快不说，身上的佩剑都还未出鞘，我坐在车里全当武侠片儿看了，看来濯溪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富庶嘛，估计国情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我暗地里撇撇嘴，真是到哪里都躲不开那些阴谋诡计。
　　到达沐城的时候已是两天后的下午，初晓说他已经给船家发了书信，到时候直接去坐船就行。我看着他的笑脸，心里头有点儿不舍，以后可就吃不到那么美味的饭菜了啊。“那咱们就此别过啦。”他一听有些发愣，然后才奇怪地问我：“谁告诉你我现在就走的？”“那你不走你还待在这儿干嘛？”他立刻一副晕死的表情，尔后又满脸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叹道：“傻孩子。”
　　辽河真不愧是炎麒第一大河，长度从大陆西部贯穿到东部，而且终年都是奔腾不息。我们从濯溪和恬逸的边境附近的弧谷坐船。听初晓说这里是辽河最狭窄的一部分，而且水势也最平缓，所以从这里坐船最安全。当然这里也是许多船家争抢生意的地方，目前整个河段被两个最大的船商占据，规模小的船商只能另辟蹊径，因此从这里上船不但价钱高，还有好多附加条件。
　　这弧谷大概得有上百米深，而此时我们正坐在谷底等船，天空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六七米宽的一条缝。峡谷两旁的土壤是黄褐色的，颜色深浅不一，还依稀的长者几丛青草。面前的辽河是深蓝色的，翻着浅蓝色的浪花，淙淙地向前奔驰，速度不快却颇有几分气势。
　　坐船的人不多，加上我们几个也就七八个，估计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彼此互相看两眼点个头儿就算是打招呼了。过了一会儿大船就开了过来，与我记忆中的完全不同，没有帆没有浆没有舵，整个儿一流动房屋，也不见有人站在外面掌蒿撑船，我看着有些迟疑，坐这东西渡河，没搞错吧？其他人却都神色平静地依次登船，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在舱口检票，前面几个人都拿出了深红色的玉牌，那人来回翻看了两下又还了回去。初晓走在最前面，交给那人的是个黄色的玉牌，那人的眼睛立刻睁大，连头都不敢抬，双手接过来哆哆嗦嗦地看了两眼后又立刻双手奉还。然后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待我们全部上船后才直起身子。
　　我看着眼前走路晃晃悠悠的初晓的背影，禁不住怀疑他的身份。
　　船舱里有个十分狭窄的过道儿，过道儿两旁是几个小门儿，穿过过道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放着张大圆桌子和一套茶具，旁边是几张椅子还有两个矮橱柜。那几个小门儿里面是独立的房间。在我看来整艘船纯粹一豪华套间儿，到处一片华丽丽，软垫儿毡毯矮柜茶几上全是细腻又精致的花纹儿，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我正对着眼前的一片金光流口水，初晓走过来拎着我的脖领子将我拖走。这船舱一共有三层，刚才那地方儿是一层，而我则被初晓拖到了最上面的一层。
　　这层里桌椅摆设显然比刚才有品位的多，看着也不觉庸俗，风格还和赤壤皇帝的喜好有些相似。这里的空间虽然狭窄，但是却并不让人觉得憋闷，而且两边的窗口时不时地还会吹进来凉爽的清风，我倚着窗口疲累地坐了下来，在濯溪的几天我从来没睡过踏实觉，一是天气太过炎热，二是因为白白不在身边，我无论如何也踏实不下来，再加上车马劳顿地奔波了好几天，我确实有点儿累了。初晓这时候点了香炉，闻着那沁人又安神的香味儿，渐渐地觉着眼皮发沉，片刻便进入了梦乡。
　　我是被吓醒的。
　　梦里见到白白被一只黑色的羽箭刺穿了胸口，殷红的血从伤口里滚滚留出，接着便有细微的裂纹从伤口处蔓延开来，一条一条的越来越粗，数量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将白白整个身子都覆盖住。白白的目光里有不舍，有悲伤，有无奈，但更多的是诀别的神情。忽听“啪”的一声脆响，白白的身体开始像玻璃一样碎裂，但是剥落的却只是表面的一层，渐渐地可以看到灰色的头发飘散出来，然后是苍白色的皮肤，待碎片掉落殆尽，面前的人睁开了眼睛，竟是血红色的眼眸。他冲我阴森森地笑，明明还是白白的面容，明明还是白白的样貌，却再也找不到白白那温暖柔和的感觉。他微微地裂开嘴，露出了森白的獠牙，带着条条鲜红的血丝，突然，他身形一动，飞快地朝我扑来！
　　醒来的时候已是浑身湿透，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我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拽了拽旁边的被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我浑身无力地坐起来，只觉头疼得厉害，脑袋一晃，冰凉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白白……”

　　26．
　　我很不合时宜地生了场大病，多日的疲劳，水土不服，还有精神的长期压抑，再加上受了夜寒，所有平日积攒下来的问题全都因为那场恶梦被引发了出来，刚开始只是发低烧，浑身无力，吃不下东西，初晓和炎凤都担忧地看着我，初晓还特地下了趟厨房给我做我最爱吃的东西，结果我的病情反而加重（当然不是他做的饭有问题），直到烧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连眼前的人是谁都分不清，而且由于我只要一闭眼，那晚的梦境就会重现，而且景象越来越清晰，到最后甚至连白白身上流动的血液的声音都可以听到，仿佛身临其境。我吓得不敢再睡觉，一到困乏的时候就想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而保持清醒的最好办法就是凝聚朱雀之力，提高自己的功力，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我的病情每况愈下，气得炎凤指着我大骂我没用没出息。我不禁无力地想笑，是呀，我的确是没出息，为什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从濯溪上船沿辽河入境恬逸的三天时间里全让我用来生病了，临上岸靠港的前一天晚上我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炎凤的眼睛变得煞红，初晓也是忧虑不堪的样子。我让他们赶紧去休息，等上岸了再想办法，现在就算再急也没用。
　　周围一切如往常一样慢慢地暗了下来，半睡半醒间觉得有只冰凉的手放到了我的脑门儿上，一时间无比舒适，还没等我睁开眼睛一看究竟，睡意便不可抑制地席卷上来，待再睁眼的时候竟然是一觉天亮！我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只觉精神好了许多，虽然眼皮仍然酸涩不堪，而且还是头重脚轻浑身乏力，但起码不像前几日那样痛苦了。初晓突然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见我精神还不错的样子，眉头忽地一展，瞬间却又拧得更紧，他一把将我抱起来，还不等我反应，一脚踹开一旁的木窗，飞身跃了出去。
　　事实证明了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这句真理。
　　跃出船舱的时候只觉冰凉的水花铺天盖地地飞溅过来，初晓大臂一挥，飞过来的河水像突然被按了停止键一样悬浮在空中，即刻化成了棱角分明的冰凌。初晓抱着我落在船顶，炎凤和貘护法也在，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这时候船已经停泊在河水正中，周围一片鲜红，几个身着紫褐色衣服的人已经落在船上和其它人处于交战的胶着状态，我有些无奈，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我怎么会睡得这么死？这时只觉船身缓缓下移，我一惊，这船要沉了！再看两岸，都是高达百米的笔直又陡峭的悬崖峭壁！忽地一声哨响，河面轰然炸响，几个褐色身影翻卷着水花直蹿出水面，所有人身形都是一震，初晓的面色又灰了几分，只见那几个人手持□□，“嗖嗖”几声，绑着黑色羽翎的长箭便破空而来，初晓他们几个对付数量众多的敌人已是乏力，这些人的动作个个狠辣果断，出招必是致命，完全没有任何的花架子，尤其是初晓还要顾及到我，忽听“嗖”的一声，便见一只长箭直朝初晓胸口飞来，我立刻伸手去拦，这箭力道奇大，生生措破了我手掌上的皮，即便如此仍不见其速度有渐缓之势，“噗”的一下，初晓眉头一紧，我顿时大惊，他却攥紧箭杆狠命一拔，复手又扔了出去，立刻船上便有一人毙命。刚才射箭的那些人身形向后一收，遂又落入水中不见踪迹。
　　我禁不住恼火儿，这船眼看就要沉了，两岸离得远不说，而且也没半点儿可以落脚的地方。这帮人却仍还不见有退却之势，难道是要带什么人离开？还是同归于尽？我心下一凉，立刻冲初晓还有其他人喊到：“大家快点儿下水！”所有人都是一愣，却是貘护法的反应最快，只见他微微凝神，双手突然爆出黑光，突然抬手作势下劈，霎时间一道极长的黑光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河面，轰隆一声巨响，原本水流奔腾的河面立时出现一道极深的沟壑，河中有数人被轰出水面。众人见了，分别以最快的速度了结了离自己最近的人，然后向水里攻击，片刻后便见浮尸越来越多，见时机差不多了，我刚要让大家准备入水，忽觉胸口突如重锤猛击一般难受，头也在一瞬间炸开般的疼，然而平素常被我打压下去的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却意外的兴奋激烈，无意中抬头顿见崖顶七彩光芒交替出现，煞是壮观，愣怔之际，却被面色苍白的初晓抱起直跳进水下。还未等我对水里的憋闷感觉起反应，忽觉一股强大推力直扑而来，这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被推了出去，河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以极快的速度擦过皮肤，撞到身上疼痛难忍，我无法睁开眼睛，只凭本能胡乱摸索，直到触到一只手，便牢牢地抓住，再不松开，这时一声闷响，后脑倏地钻心般的胀痛，我即刻便失去了意识。
　　睁眼的时候周围一片灰白，浅灰色的烟雾翻涌奔腾着，我一愣，这不是原来和朱雀沟通时的场景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可又一想，既然能够和朱雀沟通，想必我还活着，只是身体不知道在哪儿罢了。这时所有的烟雾倏地变红，薄雾中似有金光若隐若现，我微怔，手脚却不受控制地自动向那金光的方向移动，眼前的薄雾逐渐散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金色的小球，泛着明亮却并不刺眼的光芒，微微地上下浮动，抬手轻触，却在手指触摸到它的瞬间光芒大盛，随即便直朝我脑门飞来，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脑袋再次如把被重击一般地疼痛起来，随即浑身灼热如火烧，渐渐地，周身的灼热慢慢地向左脸颊集中，且热度越来越高，感觉像是有块儿烙铁贴在脸上，我痛极，忍不住哀嚎一声，猛然睁开眼，不但浑身冷汗淋漓，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脸，却摸下一滩鲜红的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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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貌似现在不太受欢迎的说～～～是因为白白不在么？放心啦，他肯定还会再出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