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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7~28 ...

  •   27.
      “你醒了?”闻言我一愣,再一抬头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儿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笑呵呵地看着我,笑容温和又柔软。我有些意外,再看看四周,却不知身处何处。身边满是破败的痕迹,坍塌的立柱,破碎满是尘土的匾额,杂乱腐旧的家具,房顶也有好几个地方破了洞,夹着粉尘的光线直射了下来,不远处生者一个小火堆,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袱。我看了看眼前的小男孩儿,忽然想起刚才的打斗中他似乎也在其中,我记得他身边应该还跟了个人,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青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他个头不高,斗篷上的兜帽遮住了脸,手里提了几条鱼,还有几只小动物,另外一条胳膊还夹着一捆儿柴禾。
      “姨娘,你回来了。”小男孩儿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只见那人摘下兜帽,朝小男孩儿微微地笑了笑,便朝我走了过来。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盘着偏髻,一缕浓密的乌发沿着偏髻垂在颈边,髻上插了根碧玉簪子,在阳光下发着莹润的光芒。容貌算不上美丽,但是一颦一笑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她用干燥带着粗茧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微微地转了转,然后走到那个小火堆旁掏出一块儿棉布,又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瓶子,倒出青绿色的液体将棉布淋了个透,又走回来作势要贴到我的脸上,我下意识闪躲,一时只觉左脸沙疼无比,片刻又觉有丝丝的凉意从棉布上渗透过来,顷刻间火烧火燎的疼痛就渐缓许多。“谢谢。”话一出口,我不禁惊讶自己嗓音的沙哑。那女人只看了我一眼,朝我咧了下嘴,又走到火堆旁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干净利索地给刚那进来的那些小动物扒皮去骨。
      不一会儿火堆上的小汤锅里就有诱人的饭香味传来,我的肚子立刻一阵敲锣打鼓,那男孩子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捧了第一碗肉汤和饭食端来给我,我也没犹豫,狼吞虎咽几口就将它们消灭干净。待温热的饭食填铇了肚子,我才真正地回复了精神,热汤喝下去,嗓子也舒服了许多,我看着坐在身边细嚼慢咽的小男孩儿,问:“我们这是在哪里?”“应该是恬逸境内,不过具体位置我就不清楚了。”“你可见到我的那些同伴了?”男孩子微微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也是昏迷不醒,是姨母救的我,因为你抓着我的手,所以也救了你。”我一愣,不禁有些晕厥,不过又有些庆幸,要是抓了个死人的手,我现在一定也去了黄泉了。
      一场水难,初晓炎凤貘护法全都没了踪影,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知道急也没用,我心里清楚他们肯定我不会到处乱跑,如果大家都安全,他们也必会在恬逸找我,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还好徵鉴当初强迫我记住与恬逸相关的所有情报,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又在破屋子里待了两天,我身体恢复的速度奇快,而且每次用朱雀之力运功时都觉神清气爽,我不禁奇怪,难道说我的功力升级了?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我大惑不解,而且这两天虽然没出屋子,但我总会帮姨娘清理一些动物,小剐小伤都是在所难免,可是每次眼看着一道血口子出现在手指头上,片刻后便又自行愈合,随即连疤痕都不见踪影,这朱雀之力还有疗伤的功能?以前怎么没发现?算了,反正对身体也没坏处,索性也懒得追究了。
      恬逸这个国家分为里城和外城,外城是用来接待一般来客和普通百姓的住宅区,说是住宅区,其实这是做为里城的防线而存在的。而里城便是只有神子和圣战神君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普通人想进必须持特殊的护符才行,否则强行进入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具体如何辨认神子神君的方法徵鉴却没有告诉我,只说到了便知。首都玄无便是里城的中心,可大致的样子和特点却是无人知晓,进出过里面的神子神君也都是避而不谈里面的事情。
      据说恬逸是个仙境,是炎麒大陆的中心,是所有神子神君必须朝圣的地方,可我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场景,怎么也无法想到,这叫仙境?还是因为没有人,所以才叫仙境?
      我们三个人所面对的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两边应该是小商铺和民房,一个挨一个把街道两旁挤得严严实实,可想而知原来应该是多么的热闹繁华。没错,原来。现在许多房子都已坍塌毁坏,许多的砖瓦散落满地,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尘土,房檐儿上挂的牌子匾额上的字迹还依稀可辨,那些精致灵秀的精美花纹镂刻也早已分崩离析,仔细察看还可以看到房梁立柱门板上有烧焦的痕迹,还有长且深的利器划过的刻痕,以我的眼力,还可以分辨出街道的路面上那些埋藏在风尘下的斑驳血迹,我有些愣怔,头一次见到如此荒废的景象,一时竟有些无措。
      怎么会变成这样?
      身旁的小男孩儿的面色前所未见的苍白,原本圆润的眼睛也变得呆滞,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姨娘一向波浪不兴的脸上明显带了情绪,双眼却似利刃一样凶狠凌厉。我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像在找丢失的什么东西一样满街地跑,直到小男孩儿在一幢大宅子前瘫软地跪下,抱着一根烧焦的立柱哭得声嘶力竭,他身旁的姨娘更是一掌击碎了旁边已经没了头的石狮子。
      我小心地抱起男孩子,沉默地一遍一遍地用袖子擦他已经哭花的小脸儿,看着面前的大宅子只剩下的断壁残垣,和隐匿在角落里的具具白骨,本能地把怀里的小身躯搂得更紧,希望他不要看见眼前的景象,尽管我知道这么做已是徒劳。

      28.
      自出行到现在已有三天,一路上三人都是无话,所到之处也全是一片废墟,身边的两人脸色一直没有好起来过,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小男孩儿,可他的眼睛只是木然地看向某个地方,黑黝黝的眸子像是干涸了的泉水。临到叉路口,我和那两个人就此别过,这时候小男孩儿的眼睛才恢复了些生气,清冷的目光望着我,小嘴微微地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我对他们行了大礼,却被姨娘扶助,塞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后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便拉着小男孩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打开包袱一看,是一摞干粮和几块儿包好的熟肉,还有一些银两。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此便又是独自一人了,真真正正的独自一人。
      道路两旁是稀稀疏疏的树林,大部分已经干枯,还有齐腰深的野草四处疯长,原本应该是官道的大路却铺满了青苔,又滑又湿。这里竟然连个虫啼鸟鸣都没有,吹来的风夹着阵阵的阴寒,让我不自觉的浑身发冷。一入夜周围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比起小渔村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除了风吹动草叶发出轻响外再无半点儿声音,安静得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举了火把赶路目标太过明显,我索性一入了夜便睡觉,天快亮的时候便趁着微弱的晨光赶路,一连走了十天都是相安无事。只不过姨娘给我的干粮越吃越少,这里除了杂草枯树外什么都没有,如果再走不到目的地的话生存就成问题了。我不禁有些奇怪,她是怎么猎到那么多小动物的?
      这天晚上我正盖着外袍靠在枯树干上睡觉,忽觉地面一阵细微的震动,我立刻惊醒,全身趴在地上,将耳朵贴紧地面,便隐隐地可以听到有颇具规律的闷响传来,且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听这声音像是体积庞大的动物,而且还是飞奔。我立刻抓起包裹一个翻身便滚落到身边的草丛里,屏住呼吸。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便听远处有群兽飞奔而来,可是周围实在太暗,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凝神戒备。渐渐的只觉那声音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最后在我不远处停了下来,打响鼻的声音,喘粗气的声音,还有各种各样的气味扑鼻而来,我嗅了嗅,一怔,这气味儿竟然是渔村附近才出现的元戎!我的气息瞬间紊乱,我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儿来。
      “噗”的一声,周围亮起了火光。我赶紧又往深处挪了挪,头也不敢抬。
      只听一阵哗啦啦的碎响,接着是有人跪倒的声音:“将军。”
      这时候大道另一侧的草丛里发出一阵悉窣的轻响,只听有低沉的声音道:“嗯。”
      我差一点儿叫出声儿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身边有人我会不知道?他是一直都在这里还是一路都在跟着我?
      “找到了么?”
      “属下无能。我们沿路按着宋姨留下的记号寻找,可是到了叉路口就没了踪迹,再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呵呵,没想到还挺激灵的啊。”接着又是一阵碎响,只听有沉稳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和那个姨娘的脚步声有几分相似,“不急,宋姨在那些干粮里面下了药,她活不出这几天了。把龟鹭带上,沿路查探,按着血味儿找,一定不能让她进了里城!”
      “是!”众人皆是叩拜。
      我顿觉浑身冰凉,宋姨?难道是那个姨娘?她到底是什么人?那人说的干粮,莫非是我手里的这包?按着包袱的双手一阵战栗,忽然眼前一花,只觉喉咙间泛起一股血腥味儿,瞬间便欲呛出的血被我硬生生咽下。
      “前两天抓住的那两个人怎么样了?”这声音阴冷得让我不由自主地发抖。
      “红头发的那个嘴巴很硬,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松口。那个黑头发的……”回答的人有些犹豫。
      “说!”
      “属下无能,还请将军责罚!”又是一阵碎响。
      “这么说,让他跑了?”
      一时寂静无声,我全身的血液却突然沸腾起来,脑袋立刻一阵轰鸣,手腕儿一翻,在握住短剑的同时正要冲出去,一双手却突然从背后无声无息地伸出来,以极大的力道将我抓住,我刚要挣扎,却被人死命地控制住手脚,容不得我动弹。
      “这后果我也不用重复了吧?唯今之计只有把那朱雀神子抓住,才能将功补过。”
      “是,属下明白。”
      “好,我且随你们一同回去审审那个红毛小鬼去。”
      一阵轰响过后,周围的一切又回复了平静和黑暗,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冷静下来,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红发小子?难道是炎凤?那黑发的是貘护法?初晓呢?他现在是否安全?这些人又是谁?此时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昏花,腹腔突然被刀绞似的疼,我再也憋不住,“哇”的喷出大口鲜血。这时只觉身后一沉,方才紧紧锢着我的人此刻已经无力地趴到我的身上,一股我熟悉的血腥味儿缓缓传来,这气味儿,是貘护法!
      我立刻回身抱住他,将他稳稳地放到地上。现在太黑,我又怕点了火把会把那帮人引回来,只能先做些紧急措施。他的伤口我看不见,但是凭他身上的浓重的血腥味儿就可以知道他受的伤有多重,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我从身上扯下块棉布,用水淋透,从怀里掏出药瓶,滴了几滴浸在棉布上,这是我在白池的时候做的清心露,有去毒化淤的功效。还好之前就帮他疗过伤,即便现在天黑也算是轻车熟路,只是他的伤势我无法查探,只能摸索出伤口后用棉布把周围的污血擦掉,又给他喂了两颗补气养心的药丸儿,他现在已经昏过去了,要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了。
      他已经开始发烧了,估计是伤口发炎了。这时候天空已经蒙蒙亮,我将他的身体缓缓地移到更隐蔽的地方,用袍子小心盖住后便离开去找草药。回来的时候已然大亮,因此我看到他的伤口时更觉触目惊心。我来不及去想什么到底是谁做的该有多疼,只能竭尽全力帮他治疗。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渔村,我还帮他洗头发,给他准备衣服修剪指甲,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悠闲自在地过日子。
      伤口很多,还都十分细小,长且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得,而且不见流血,除此之外还有鞭伤和钝气打伤的痕迹,手脚脖子还有勒痕,烫伤更是不计其数,还有好几处被打得血肉模糊。那些小伤口的边沿还有些发黑,我顿时觉得气闷,哪儿有这么狠毒的!我揪了刚采来在日出时开花的蒲箩草的叶子,放在嘴里嚼烂后敷到他的伤口上,只听他一阵低吟。“我知道很疼,忍着点儿。”诊具草药什么的早就被河水不知冲哪儿去了,还好随身带了点儿可以应急的。我在他几处穴道上一个劲儿的揉捏,帮他疏通淤血,把淋了冷水的棉布贴到他的脑门儿上。这些伤不会要了他的命,却可以叫他痛不欲生。一边帮他清理伤口,一边只不住地生气,想到炎凤那小家伙儿还在受这种煎熬,就忍不住一阵儿心疼,一时间泪珠子都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
      “你哭什么?”我一愣,见貘护法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有点儿涣散,我强忍着想抓着他脖领子问炎凤到底怎么样了的冲动,拿了两个药丸儿道:“你醒了就好办了,快把这个吃了。”他晃着肩膀慢慢地坐了起来,接下药丸儿狐疑地看了看我,没吃。我禁不住恼火儿,这人还真是病倒的时候比较可爱。我强压下火气,说:“你中了毒,这药是祛毒的。”“你知道我中了什么毒?就给我药吃?”靠!要不是为了炎凤的下落我真想一拳把他打晕再把药强给他灌下去!“你爱吃不吃,反正我知道你现在浑身奇痒难忍,但是伤口里面却又剧痛无比,不能抓不能挠,你要是愿意这么受着,我不拦着。”他微微地睁大了眼睛看我,又看了看手里的药,这才吞了下去,我把水递给他,他却摇了摇头,蹦出让我想痛扁他的两个字:“太凉。”
      我气晕,爱喝不喝,苦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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