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纪》叶非花

26、二十

　　二十
　　我不明白柳延，看不透他，放不下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比如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月光很亮，朱色的窗棂白色的糊纸贴上了红色的花——成亲的记号。我禁不住单手支颊，安静地看着在月光下沉睡的身边的他。
　　沉睡是沉睡，只是眉头紧皱，很不安稳。
　　在担心么？
　　用不着担心呢，只要你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对我好，我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呢。
　　突然他动了一下，横臂过来，碰到我的瞬间用力抓住，又似乎被烫了般松开，终究是没有松开我，软软地搭在我的肩头，然后移、挪、蹭过来，脑袋轻轻地靠在我肩膀，暗暗松口气。
　　我看着他动作，一动不动。最后，被他依靠着，我微笑，心情大好。
　　第二天一早，我自个儿去藏书鉴。藏书鉴是上京最大的书肆，各种类型各种版本都有，更难得的是，看一天书只需要三个铜板。当然，这是在外间。里间的书本更齐全，却不外借，只贩卖一小部分。能够观看的需要回答书肆主人十个问题得到白玉令方可，进去里面，非但没有时间限制，而且还有人准时送饭免得看书入迷毁了身体。不过，饭菜可不免费。
　　跟伙计打了招呼交了钱，我便绕过大部分在大厅的人走向角落里摆放农业之类的书籍的架子。这里人很多，熙熙攘攘，更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比试。我生活向来乏味，缺少刺激，也懒得寻找刺激，毕竟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何必自找麻烦。
　　没想到农业类书架前已经站了两个人，对于我的出现，站在外围的灰衣人顿时绷紧了，里面那个白衣男子却故我地翻看手中的书。
　　“抱歉，借过，我要拿一本书。”昨天看了《齐政农书》一半，今天得把另外一半看完了。灰衣人侧了下身，依旧谨慎。我看起来很像坏人么？忽然想到脸上的疤痕，撇撇嘴。拜托，看人看脸，那很笨的说。懒得理会这俩人，径直走到昨天我收书的地方拿出书来，转身到别的角落。
　　看样子我是惹不起，但我躲还躲不起么。
　　我一直觉得留在上京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不过看着柳延低着头闷闷的模样，我自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柳延表情很少，我也是。
　　两个人性子都闷，平常在家，虽然共处一室，不过我在看书写字，他在磨药捡药草。其他时候，他上山采药，比如今天，我先前是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发呆，或者继续看书写字，不过昨日来了这藏书鉴我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泡在这里了。
　　我看书本来很快，只是上学时候语文就学得不太好。在这个时候，特别表现出来。有时，一句话要揣摩大半天。我又要面子，不想问其他人。随身准备了小册子，藏书鉴处处摆有四尺见方的小桌子和笔墨，正好做笔记。
　　刚好抄到城郊外有宪草，三月三发芽生长，揪了嫩芽在清水里泡上两天和面揉了，撒些胡椒粉盐末，颠来颠去，做成烙饼，味道清新酥软。说这宪草表皮宛如壳，无奈如水即软化。留它慢慢生长，可得六七尺长，仿佛藤蔓，叶片圆形有齿，果实朱红如米粒大小。果实可入药，味苦，解湿热之毒。眼前猛然盖过来一片阴影，我抬头，白衣长襟，眉目柔和和蔼可亲，却是刚刚那人。我以为他要借过，不由得让了让。
　　“你在看什么书？”不想，他开口问。语调略微沙哑低沉，听在耳朵里十分舒服。
　　我抬了抬书，让他自己看书名。
　　“你对农业感兴趣？”他又问。
　　我点了点头，没想开口说话。
　　“我叫杜汶，可以交个朋友么？”他朝我伸出一只手。
　　诶？我为难地瞪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隐约可见厚厚的茧，看样子不是个武者，就是平常做惯了重活的人。不过，看他穿着、举止、风度，我猜测是前一种可能。
　　交朋友？
　　唔，我想想，主动靠近我的人似乎很少啊！大概是我从来严肃，冷着一张脸似乎别人欠我不少钱的缘故。
　　我也不是那种孤僻到谁也不甩的程度，反正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于是我也伸出手跟他一击掌，道：“我是萧祯。”
　　他没有继续问问题，而是指着旁边一张圆形的小桌子说道：“不如我们在那里一起看书？”
　　站了大概有一个小时，脚有点酸，“好吧。”我同意了。
　　外间的争吵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一时之间，时间流逝渐渐缓慢下来。有光从高高的窗台上照射进来，无数尘埃在飞舞。
　　杜汶很安静地翻书，也学我拿了纸笔记些东西。我渐渐沉浸在书的世界里，身无旁骛。这一天很快过去。我伸伸懒腰，准备回家。杜汶也放下了书，那个貌似侍从的家伙没有再见。他还是挂着那个很和蔼可亲的笑容，“回去了？”
　　“嗯。”
　　他站起来：“我有马车，要不要送你一程。”
　　我微笑：“不用了。多谢。”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保持礼貌跟我道别先走了。
　　有一点奇怪。
　　不过，目前来说，算是安全状态。
　　于是懒得理会。
　　反正不过是富家公子一时的无聊，他们却缺乏耐心，下次如果再凑上前来，那么更冷淡些好了。不动声色坏了他们的兴致，倒叫他们不好发作如此甚好。
　　打定了主意，我微微笑起来，摇头晃脑朝家走去。
　　再笑。
　　原来我已经把那里当作了自己的家。
　　有家，真好。
　　现在这个时候，想必开门时有人会迎上前来问候，水壶里会有温热的茶，灶上也有冒香的饭菜了。
　　唔，有栗子卖，买上一小捧回去一家人一起吃。
　　开门，柳延从屋里出来，略黑的脸上有笑容，眼里有喜悦。
　　“回来了？”
　　我咧开嘴，笑了，顺手递出才买的栗子：“嗯，我回来了。”
　　“洗漱一下，等下可以吃饭。”
　　“好。”
　　跟着一起朝房间走，夕阳温和灿烂散落在身后，笼罩一层光晕。
　　“中午吃了么？”
　　“嗯。”看着他不相信的眼，我笑起来，抓住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扣住，歪头斜睨他，“放心，你给了我不少钱呢。”
　　他有些窘迫，有些僵硬，到底没有松手任我牵，脸还微微发红，似乎忍不住要把领子拉高，可爱得不行。顺应心中所想，我扯了扯他，让他靠过来一些，吧唧就是一口。果然就听到“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得意，得意，好得意。
　　春风啊吹啊吹。
　　忽然，我顿下脚步。
　　柳延不解地跟着停下步子，却没敢看我。
　　我直想惨叫。
　　天哪天哪天哪！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我忘记一件超级重要的事情！那个，这个，那个啥，这个啥……虽说我皮肤还算有点黑，但是，但是，我现在很明显地……是被包养了！何况，何况，这个，那个，这个啥，那个啥……明明，我才应该是当家的那个人才对啊！谁、谁、谁让他不愿意在上面，害我现在心不安理不得！
　　不行！
　　明天我一定要出去找个工作！
　　再说了，他虽然去药膳堂上班了，但是工钱月底结算，这小半月，又是修葺房顶，我又是逛街的，怕是没什么节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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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弄错了章节数。。。。

　　ORZ，人越来越傻了，这忙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