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94、王孙出征无音讯 慧女有情多担忧

　　原来李俶与哥舒翰出潼关攻打叛军，哥舒翰并无必胜之把握，只将李俶留于后方。至唐军中伏击，大败灵宝县西原，溃不成军。哥舒翰慌忙逃出乱阵，遍寻李俶不得，心下惶恐，乃遣人往长安密报玄宗，并言称若寻不回长孙，便提人头来见！谁料哥舒翰被自己人出卖，这也罢，横亦死，竖亦死，而已而已。只可惜了这位一生驰骋疆场数十年之老将军，死得枉哉。

　　沈珍珠缓缓醒来，听李忱慢慢道明原委，一颗心渐渐往下沉去。然，她猛地抬起头，声音轻盈，却坚定有力：“他不会有事的……”

　　李忱哽咽道：“只盼皇兄能逃出重围……”

　　沈珍珠低眉沉默……口中呢喃着：“他定会平安无事……”两手轻轻于胸前合了合掌。

　　李忱见状，忙抚慰道：“你看我这急性子，莫不是吓到你了，想皇兄聪明绝顶，定能化险为夷，你莫听我胡言乱语，你还不知道我……”李忱虽是些安慰话语，却说到最后，愈发显得缺乏底气，不知该如何说了下去，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弱了下去。

　　沈珍珠面露浅浅微笑，那笑容虚弱至极，双眸中隐隐含着泪花：“是啊……只盼他平安无事……”

　　李忱将身轻轻靠在沈珍珠身上，说道：“嫂嫂勿伤身，千万保重……”说着顿了顿，继而抬起她那双眸，定定地望着沈珍珠，继续说道：“皇兄临出征前有事交待于我，他言称此次出征并无必胜之把握，倘若兵败，京城必定大乱，这皇宫……怕是……呆不住了……”

　　沈珍珠闻言抬眼，凝眸对着李忱。

　　李忱又道：“皇兄说，到那时，让我一定妥善护送你逃出长安，与他会合……”

　　沈珍珠闻言微微一笑，慢慢说道：“他倒是……想得周全……”说至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李忱察觉有异，轻问道：“嫂嫂？……你今日……看似满怀心事？……”

　　沈珍珠正怔怔地发呆，忽闻李忱之言，忙按捺心事，用手指轻轻挑了挑李忱鼻尖，浅笑道：“我亦有何心事，而今我只盼他能平安脱离险境，我便无忧无憾了……”说到此，将眼轻轻向屋外正玩耍的李适、李娦望去，神情间满是惆怅，“今日你们过来，千万应承我一件事……”

　　李忱的目光始终未离开沈珍珠，见沈珍珠目光游离不定，心中以为她担忧李俶，忙抚慰一阵。却只见沈珍珠缓缓将身立起，踱到李忱正面来，突地跪倒在李忱面前。

　　李忱始料未及，边忙伸手搀扶，边急切说道：“嫂嫂这是何为？……忱儿怎么担当得起？……”

　　沈珍珠仍长跪地上，只见她双眸炯炯，向李忱说道：“忱儿，我一生不愿求人，今日，却不得不求你相助……”

　　李忱见沈珍珠仍不愿起身，忙一同跪倒于地，说道：“嫂嫂有事，只要是忱儿能力所及，一定不辜负嫂嫂嘱托！”

　　沈珍珠面上含笑，眼中含泪：“如此我便先谢过忱儿妹妹了……”

　　李忱慌忙道：“咱们先起来说话吧。”说着慢慢搀扶起沈珍珠。

　　沈珍珠将身立定，继续说道：“忱儿，眼下我大唐必定大乱，到时人人性命有危，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应承……”

　　李忱犹疑地望着沈珍珠，心知沈珍珠必有极重要的托付，她心中不知为何，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沈珍珠又道：“倘若我不幸身遭险境，我只求你能善待适儿与娦儿，将他们兄妹二人视作自己骨肉一般……”

　　李忱大惊道：“嫂嫂这是何意？皇兄出征前一再告诫于我，要我妥善保护于你，我又怎会轻易丢下你而去？……”

　　沈珍珠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说道：“世事难料……罢了……”

　　李忱将手重重地握住沈珍珠，声音坚定而有力：“嫂嫂，我李忱对天发誓：倘若我有负皇兄所托，就让我李忱……”

　　话犹未完，即被沈珍珠一手捂住嘴唇，只见沈珍珠开玩笑似地打趣李忱：“若你有个好歹，我却不是所托非人了？……”说着顿了顿，声音低沉，向李忱温柔款款地说道：“以后莫要胡说了……”

　　李忱呆呆地望着沈珍珠，傻傻地点了点头，她靠在沈珍珠怀中，姑嫂二人紧紧相依，不知怎地，她心头惶恐不安……

　　沈珍珠一面轻轻拥着李忱，一面将自己左手重重握了握……

　　正是：夫妻本是同林鸟，两情相悦心相牵。谁料天有不测云，夫妻别离在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