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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王孙醉酒糊涂事 反悟真情待红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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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俶自沈园归来,心中略有不畅,二三日来皆避开崔碧瑢与沈珍珠,独往逍遥居饮些闷酒。
偏偏酒入愁肠,愁更愁。李俶又饮下一口闷酒,眉梢锁得更紧……
李俶耳畔似又传来李亨之谆谆教诲。原来那日李俶大婚第二日,李亨派人请李俶往东宫而去,便是因李亨见李俶视崔碧瑢甚深,恐为不妥,乃暗示其不能专宠崔碧瑢一人,致使杨家更是有恃无恐。李俶先不以为然,他只简单地认为杨家所行所为皆与崔碧瑢无关,先前他只道崔碧瑢性情骄傲,乃是自恃才情颇高,现在思来,却只知其一,而非其二。杨家先有杨玉环伴在君王侧,后有崔碧瑢贵位广平王妃,这满朝文武谁不知玄宗视李俶之高,这杨家有这二女,更是肆无忌惮,尤以杨玉环为极大靠山,尚能如此翻云覆雨。他向来自负、自傲,只道自己天赋异禀,哪知却是自己仍太过年轻;他一直心中暗怪父王胆小怕事,担忧过甚,却不知父王毕竟经事较他多些。李俶现时仔细思来,方悟得那杨国忠实是不下李林甫之流,这朝中乌云密布,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倘若他生在平常人家,尚能与心爱之人过那种柴米夫妻之日,却怎奈他生在皇家,又系当朝天子之长孙,自幼便被视作嫡皇孙,身兼重任……
思前想去,不由长叹一声,又是一口闷酒下腹。忽闻门声响动,抬眼望去,但见一着异域之轻纱女子飘然而至,面上以白纱相遮,只留一双明眸,那双眸子甚是机灵动人,苒苒生辉。
李俶此时略有醉意,只道店家安排,只说道:“你且退去,我这处不需要!”语气虽不大,却透着严厉,令人生畏。只见这女子不声不言,只慢慢行至李俶面前,缓缓将李俶手中杯盏拿在自己手里,只说了一句,声音荏是柔软,便是任何男子亦难以拂去她之心意:“冷酒伤身,待我替你暖过……”李俶闻声,浑身不由一震,不相信一般瞪视着眼前女子,此时仿若浑身亦无力一般,将头慢慢靠向这名女子胸前……
待这名女子将酒暖过,慢慢注入李俶杯盏之中,复轻声道:“这酒暖了。”那声音仿若流淌于山川湖泊之间,又仿若穿梭于密林丛中一般,随李俶嘴边、眼角笑容一应散开,顿时交融于一起,无边无际……
李俶慢慢将那杯盏由这名女子手中接过,肌肤擦过,顿感一丝暖意,袭遍全身。李俶缓缓将那杯暖酒送入口中,眼眸却始终不离眼前女子左右,那双眼眸最是动人之处,在于深远悠长,无不令天下女子见之拨动心怀。这是怎样一双眼眸,怕是令天下女子无不为之魂牵梦饶,既识得此眼眸,反误了卿卿终生……
李俶耳中隐隐觉乐声渐起,只见这名女子轻舞扬起轻纱曼妙,异族之舞,撩人魂魄,更是他这等中原男子不曾见到,复狂笑几声,遂口出诗篇,又大赞三声“妙!妙!妙!”说着亦与这名女子同舞起来,人生如此,当高歌纵酒,方不悔此生快活!
竖日清晨,李俶酒醒,乃诧异自己竟睡于逍遥居中,不禁懊悔自己大意,岂能如此麻痹马虎!他不由狠命晃了晃头,复回想昨夜发生种种,不由大惊失色,立时穿戴整齐,向外奔去。
李俶马不停蹄往广平王府奔去,入得王府,顾不得崔碧瑢迎来之势,只径直向逸竹阁而去,只见逸竹阁中早已人去楼空,哪还有萧儿半个身影,复奔出府门,上了骏马,驰骋而去。而李俶尚不知,在他一转身之间,便有一双眸子死死地盯住他逝去之背影,那双眸子眼中似翻腾如江涛一般……
李俶又马不停蹄往鹭馆奔去,四面寻去,皆不见吴蕴诗人影,只韦欢、吕纶、成斓三女,忙向三女问及吴蕴诗踪影,三女皆摇头不知,李俶心中大急,四面奔走不顾,只把三女瞧得惊讶。
李俶一连几日寻找吴蕴诗与萧儿踪迹,亦连吏部公务皆抛却脑后。
大约过了四五日,这日,李俶愁眉紧缩地步入王府,直往书房而去,闷闷地将书房锁上,凭谁不得扰之。
李俶正将头埋于案上,忽闻侧厅传来动静,疑是萧儿归来,忙满怀欣喜奔向侧厅,但见韦欢笑盈盈地对着自己,不由将一腔喜悦尽付诸东流。只听韦欢说道:“少主勿乱,奴便是奉了主人之命,前来请少主……”李俶咋听此言,心中一片欢畅,随即与韦欢由秘道而去。
李俶见到吴蕴诗,欲语难开,只听吴蕴诗冷冷说道:“你行得好事!”李俶忙道:“俶请义母指点。”吴蕴诗显是愠怒未消:“我早料你们这些王孙公子风流成性,全不可信!”李俶即道:“义母所言,俶不知何处得罪义母……”此时他心底渐凉,只听吴蕴诗长长叹息一声,又说道:“我当你秉性纯正,未料你却与他们全无不同!”李俶见吴蕴诗始终不以实情相告,心上更是焦急万分,只得按捺:“若俶行为之处有令义母失望,俶自当改悔之。”吴蕴诗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音更似那夜冰宫之中一般无二:“我令萧儿跟随于你,并非成就你之风流韵事!”李俶咋听此言,心上坎坷,吴蕴诗所言已将李俶心中担忧已然落定,此时他心中难免羁绊:“俶……俶……自认行事欠缺思虑周详,俶……俶……只想知……萧儿……萧儿……现下……情景……”吴蕴诗道:“萧儿此时不想见你,她曾言及恨透了你!……”李俶几日来一直寻萧儿未果,此时刚有音信,岂能罢休,故而全然不顾其它,只执拗道:“若萧儿恨透了我,何以昨夜不将俶推开?!……”吴蕴诗一时语塞,李俶观之,已明吴蕴诗有意阻拦他二人见面,萧儿此时一定被其关押,而才刚一番言语,定不属萧儿。李俶此时顿感心情松畅,面上微微放松,说道:“请义母放出萧儿,俶有言相问。”
吴蕴诗面上仍有阴寒之色:“你此时还欲向我讨教条件不是?!”李俶忙低首道:“俶不敢,只请义母放出萧儿……”吴蕴诗面上略有缓和,因见李俶一番赤诚,只说道:“你真的爱了她一生一世?”李俶闻听此言,略有踌躇,只说道:“俶保证,在俶有生之年,定会善待萧儿……”吴蕴诗又道:“那你可愿为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