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65、沈园观兰应良辰 恶奴横行欺弱势

　　李俶亲见眼前情景，心中恼怒，只见沈宇轩已四面安排家将守护于自己身畔，一副如临大敌之状。
　　
　　外面厮杀声、兵器声愈来愈强烈，突地由外面慌忙奔进一人，此人见到沈宇轩，忙说道：“请公子与老爷携夫人即刻护送殿下离开此地，我等在此……”话犹未了，身子一个踉跄，向沈宇轩倒去，沈宇轩一个箭步冲上，将来人扶住，却见来人已圆瞪双眼、口喷鲜血而去，再一仔细探之，发现此人背上正中一长矛，登地大急，忙加派人手守于李俶周围，不敢有所大意，他心知这干人不会伤及李俶，然刀剑无眼，不敢冒此大险。
　　
　　李俶剑眉微微上挑，心中诧异沈府因何与人结怨，他虽与沈易直素日交往非频，然亦知沈易直为人淡泊名利，于权势之争尽避之，只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昨日才赶走一伙闹事之徒，今日又来了这样一批不法之众，因而先只作旁观之。
　　
　　继而，又有二人急速冲进，向沈宇轩报道：“请公子与老爷即刻带夫人撤离此处……”余下之言顿被一阵兵器之声打断，正有几人冲了进来，观那几人模样，生得极为粗悍，颇不似中原人物之形容。只听为首一人大声喝道：“沈易直老儿在何处？！”众人心中无不惊疑，见这干人明似亡命之徒，竟如此不将秘书监沈易直放入眼中。沈宇轩此时闻听对方竟公然于父亲不敬，心中早已恼羞成怒，登地站了出来，喝道：“你等如此无法无天，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大恶，眼中难道没有了王法？！”那对面为首之人听得此言，突地爆发一阵狂笑，声音肆虐：“好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便是给你家爷爷提鞋都不配！”沈宇轩更是恼怒，欲上前决之，只闻听有人喝道：“住手！”
　　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管家打扮模样之人慢慢行进园子，崔碧瑢张目望去，咋见此人模样，登时变了脸色，随即扬声唤道：“杨横！”那管家模样之人闻听有人唤自己名字，不由一怔，遂观望过去，正见李俶与崔碧瑢，忙叩倒在地，呼道：“小人拜见殿下、王妃！”
　　
　　李俶先前听得崔碧瑢唤那人名号，便知此人系杨家之人，见杨家之人如此狂妄霸道，心中颇有不喜，只冷眼旁观、面露愠色，并不予以理睬。崔碧瑢眼观李俶面有异色，知其心中不快，忙向那杨横说道：“今日本妃与殿下于这里赏花，你们这般闯人私邸，所欲为何？！”杨横即道：“小人便是为了此事而来，小人刚知晓这几个顽徒闹事，故而来此阻止。”崔碧瑢语音冷冷，道：“这么说，你是全不知此事了？”杨横道：“小人确实事前不知，若小人事前得知，怎会令这几个奴才如此目无法纪。”崔碧瑢因而冷笑道：“既然你事前并不知晓，那这几个奴才因何来此闹事，却是受何人指使？！”杨横道：“这便说来话长了，这几个奴才不济，系府上刚招来为看家护院的，因前儿一术士算过，这沈府……”杨横说到此处，顾忌地向李俶瞟了过去，崔碧瑢道：“继续讲来！”杨横又继续说道：“那术士声称这沈府所居之处系杨家风水之相，故而……故而……”崔碧瑢面上一寒，道：“故而你们便这样闯将进来，欲夺他人之所？！”杨横即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崔碧瑢又道：“讲来！”杨横道：“小人只当那江湖术士之言，不足全信，哪知……”崔碧瑢颇有些不耐烦：“哪知什麽？！因何这般吞吞吐吐？！”杨横道：“这几个奴才欲讨好杨大人，私自行动，小人亦刚刚得知，因而立时赶来阻止，怎奈这几个奴才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惊扰了殿下、王妃雅兴，小人罪该万死！”崔碧瑢道：“果然如你所言？”杨横道：“小人不敢欺瞒殿下、王妃。”崔碧瑢又哼道：“你这奴才，若我问过舅舅，查明你所言有虚，你可知后果是什麽！”杨横忙道：“小人不敢，小人句句属实。”崔碧瑢又道：“你等这番惹是生非，实陷我杨家于不义，你等还不即向沈大人赔罪？！”杨横忙不时弯身哈腰：“小人知罪，小人知罪……”随即又忙向那几个闯入者道：“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快快向沈大人、沈公子赔罪？！”崔碧瑢又道：“莫忘了向珍珠妹妹赔罪才是！”杨横又弯首哈腰向沈珍珠道：“沈妃娘娘大人大量，不与这几个奴才计较，小人在此向沈妃娘娘赔罪了。”沈珍珠心中郁郁，却碍于崔碧瑢面子，只得说道：“所谓不知者不为怪，既是他们所为，亦与你不无相干……”杨横即令那几人向沈易直、沈宇轩赔罪，沈易直顾忌杨家之势，忙向崔碧瑢说道：“臣谢王妃明断，臣不知臣之宅子尚有如此说法，若真如此，臣甘愿将宅院让于杨大人……”沈易直话音未落，沈宇轩一时情急道：“爹，您……”沈易直以神色阻之，沈宇轩面有不快，又难以发作，只得悻悻然忍下。只听崔碧瑢笑道：“沈大人说得是哪里话，我杨家岂是这等无礼霸道之人？怎会平白占你之土地？传将出去，我杨家英名岂非扫尽？……”沈易直道：“杨大人忠心于陛下，劳苦功高，臣甘愿将此宅院献予杨大人。”崔碧瑢复笑道：“沈大人一番苦心美意，却好生令本妃为难……”说着向李俶笑盈盈望去：“还请殿下定夺。”李俶心中早已明了，他早先便听闻杨家于京城一代仗势欺人，却未想如今竟公然于他面前欺凌弱势，心中极是不喜，此时见崔碧瑢问他，便说道：“瑢儿说得有理，哪有平白占人田地之道理？……”说着斜睨了一眼杨横，又面向沈易直道：“沈大人不必如此，只安心住着了……”说着又朝杨横扫了一眼，不怒自威，那杨横不敢与李俶眼神相对，只垂首而立。崔碧瑢听及李俶言语，心中有所失望，只得勉强说道：“殿下说得极是，我杨家一门，向来坦坦荡荡，不会行此无理之事……”说着将眼神扫向杨横，杨横即会意，忙道：“小人即刻将这些奴才赶了出去，从此不许踏入杨家一步。”崔碧瑢微微含笑，不语。
　　
　　李俶携崔碧瑢、沈珍珠回返广平府邸，面上不快，心中阴霾，只身径直返回书房。
　　
　　崔碧瑢慢慢推开李俶书房房门，见李俶正背对自己于花架前静立，将身慢慢靠前，向李俶柔声说道：“殿下心有不快，不如妾身弹奏一曲以解殿下之烦闷如何？”李俶并不回身，只冷冷问道：“今日之事，你确实不知？”崔碧瑢闻言咋惊，只说道：“妾身为人，殿下尚不知了麽？……”李俶缓缓转身，面上仍是阴寒之气，说道：“你若不知，却是最好了……”崔碧瑢心上顿凉，半晌说不出话来，只不觉落下泪来，心中满是苦楚，却不知如何言语。李俶见崔碧瑢如此形容，只得安慰道：“我并未怪你，你先且歇息去吧……”崔碧瑢见李俶言至如此，只得轻声说道：“那……妾身先行告退，请殿下……务必……保重……”李俶微微点头，崔碧瑢慢慢行出书房，缓缓将房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