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62、王孙酒楼作试探 京城突现江湖人

　　近日来，李俶常往逍遥居，你道这逍遥居为何处？系京城王孙贵族享乐之处，名“逍遥”，便是因凡来此处者，均有不醉不归、意犹未尽之兴。此间的歌姬、舞姬亦是闻名遐尔，不仅吸引京城长安常客频繁，更是那外乡之人亦慕名而来，故而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
　　这日，李俶与阴鸠子正在雅间饮酒，且说这阴鸠子自李俶那年离开西域后，一直未涉足中原，而此番皆因吴蕴诗之令，前来中原办事，恰路过长安暂作停留，李俶闻之，便相约逍遥居中，饮酒谈心。
　　
　　这阴鸠子虽然性情孤僻，然对李俶却格外不同。这时，酒过半巡，二人皆现醉意，此时已令二位歌姬先行退去，二人继续推杯把盏，颇有未尽兴之意。
　　
　　二人正边饮边叙别后之情，只听李俶长叹一声，阴鸠子笑道：“少主现如今风华正茂，前程锦绣，何以叹息哀伤？”李俶道：“阴兄有所不知，只我自幼失去母亲，每每念及此处，心中不免黯然。”阴鸠子突地长笑一声，道：“我当何事，却是为了这个，主人待少主却亦不薄……”李俶道：“义母待我恩重如山、情同再造，我何德何能，竟蒙义母如此之待，心中有愧，欲报答之，又恐令义母失望。”阴鸠子道：“少主若心念报答，又有何不可了？只恐怕若到那时，少主却不能兑现诺言，却不叫人失望了……”李俶道：“我虽不才，却亦不是不识恩怨之人，义母于我有恩，于情于理我都会报答义母的！”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话音落于此处，李俶却面露几分犹豫，“只是……”阴鸠子道：“只是什麽？……”李俶道：“先前义母考较，却每每令义母失望，我心中一直不安，恐有负义母栽培……”阴鸠子道：“少主宅心仁厚，一直以来未遇什麽坎坷磨难，因而不知这人心难测、世态炎凉啊……”李俶道：“听阴兄所言，似有难言之隐？……”阴鸠子欲言又止，只将一杯酒灌入口中，仰天大笑两声，只听李俶又道：“若阴兄不嫌弃，若有什麽能帮得上的，我定会相助！”李俶话音刚落，只见阴鸠子又大笑两声，赞道：“好！好爽快！”说着将手中杯盏举起，向李俶道：“果然是主人慧眼识中之人，阴某先干为敬！”说着一口下肚，又大声说道：“好爽快！”李俶作陪在旁。李俶见阴鸠子醉意更甚，遂试探道：“忆及那日于蒲州牢狱之中初见阴兄，与今日相比，却是天壤之别，却不知阴兄何以变化如此之大？”阴鸠子此时已将身子半趴在桌几上，两眼眯得更厉害，双颊赤红，只嘴上迷迷糊糊地说道：“少主……少主……可要……记着……记着……今日……之言，莫负……莫负……主人……主人……一番……苦心……”说到最后，语音渐渐模糊不清，话音落定，便趴在桌几上呼呼大睡起来，李俶推了推，不见动静，又唤了几声，仍不见动静，只注视着阴鸠子形状，慢慢抿了一口酒……
　　
　　李俶正独自把盏，猛闻隔壁传来争吵声，不由将身出了雅间，目光向隔壁房间瞟了过去，只见门口已被堵塞，皆是看热闹之人，李俶慢慢捱过去，只见房间内赫然站立着几人，剑拔弩张，地面上一片狼藉，一个小伙计已躲在角落中，颤颤发抖。只见一瘦高汉子向一肥硕汉子说道：“就凭你们古越派，也想打赢我们？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今年武状元非我们青衣门莫属了！”那肥硕汉子颇不服气，此时已气得面目红涨，对那瘦高汉子嚷道：“呸！你们青衣门系武林败类，想争这武状元，却是痴人说梦！”李俶观那瘦高汉子，果是一身青衣，他身后站着三四人，同是青衣装扮，想是青衣门之规矩了，那青衣人轻摇折扇，生得尖酸得很，却故作风雅；而那肥硕汉子身着一灰白短衫，大大咧咧地横立在那里，手持一把长斧，一股蛮力横扫四方之状。李俶心恐那肥硕汉子吃亏，因他观那瘦高汉子貌奸耍滑，不属正类，不禁为那肥硕汉子捏了把汗。只听那瘦高汉子轻笑两声，那笑容既透着邪气，又夹着狂妄，正慢条斯理地向那肥硕汉子说道：“我们怎么是武林败类了？你可要说个明白，否则……”说着又阴笑两声，那笑容颇令人不寒而栗，屋外之人已有人悄悄躲了去。那肥硕汉子顾自嚷道：“你们青衣门男不男、女不女，一看便知有苟且……”那肥硕汉子尚未说完，却突地趴倒在地，呜里哇啦地乱叫不已，惨叫之声令人心生惶恐，只听那瘦高汉子又邪笑两声，道：“这位兄台说话太过粗野，听着实是不雅……”说着微微摇了摇头，浅笑了几声。众人见那肥硕汉子慢慢起身，先前他附卧之处，已是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目睹，此时他慢慢抬起头来，满头大汗，嘴上满是鲜血淋漓，正欲开口，却只听“咿咿呜呜”，李俶心知此人已着了那瘦高汉子之道，被人斩了舌头。现场人无不发出几声惊叹，惊叹于现场之中未见有人出手，而此肥硕汉子却已中招，一时人心惶惶，纷纷撤走，只留下李俶凝神静思。
　　
　　那肥硕汉子身后有五六人顿时纷纷亮出兵器，欲与那瘦高汉子决一雌雄，而那瘦高汉子身后之人亦皆兵器在握，各个怒目相向，两边阵势，真是一触即发。
　　
　　正在此时，突听几声尖锐诡异之声，忽高忽低，时而长时而短，甚是急促，那瘦高汉子面目一怔，低声道了一声“撤！”立时飞越窗棂而去，那三四人亦一同跃去，只留下那肥硕汉子仍捂着嘴兀自暴跳不已，吓得那角落之中的小伙计战栗得越发厉害了。
　　
　　李俶缓缓返回，见阴鸠子仍嗜睡不醒，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心中诧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