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54、宫主三度试王孙 多情公子表心迹

　　吴蕴诗慢慢行至李俶跟前，此时萧儿业已醒转，先前不过是假装而已，现如今则亦步亦趋于吴蕴诗身后，其余众人皆跟随于萧儿之后。李俶见此情景，料得自己所猜非假，此乃吴蕴诗之考较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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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吴蕴诗于其他众人道：“你们先且退下。”那瘦削虬髯男子遵命率众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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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蕴诗面向李俶，仍未有任何表情，只冷冷说道：“此次你确实有些长进。”李俶躬身道：“儿谢义母夸赞。”吴蕴诗只向那李俶冷眼扫过，继续说道：“你莫要以为我是夸奖于你，你此次仍未通过考较！”李俶自以为道破那男子伪装，心中正沾沾自喜，却听得吴蕴诗之言，心中惊讶，只向吴蕴诗道：“儿请义母明示。”吴蕴诗道：“若那人并非西方使，而却是你之仇人，你那仇人现如今这般要挟，你便如此麽？！”李俶闻言微微皱起眉梢，神情尽是为难，却听吴蕴诗继续说道：“行大事者，岂能如此瞻前顾后，行大事者，不该有这般儿女情长，亦不该有此妇人之仁，你可明白？！”李俶心中实是不悦，只说道：“请恕儿不明义母所言。”吴蕴诗见李俶倔强，只淡淡说道：“日后你便明白义母对你之训练所花费之心思了。”李俶不欲与之作辩驳，他心知他们谁亦说服不了谁，徒增无趣，只躬身道：“儿谢义母栽培之恩。”吴蕴诗冷眼旁观，将李俶一番心思尽收眼底，只淡淡说道：“你心中不服，正怨我呢，可是？！”李俶道：“儿不敢。”吴蕴诗冷笑两声，说道：“你先且回去吧。”李俶与萧儿答应着转身离开。他们尚不知，在他们身后，有一双无比凄怨的眸子一直盯着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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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携萧儿往林外走着，萧儿突地将脚步放慢，李俶奇异她之行为，只听萧儿慢慢说道：“若真有这一天，少主是否会舍了我去？”李俶温言安慰着萧儿，笑道：“我岂是那种冷若冰霜、不念及旧情之人？你放心吧，任何时候我亦不会舍你而去的。”萧儿闻言展颜，又说道：“才刚主人之言，少主可听明了麽？”李俶闻听此言，沉吟了会，随之缓缓叹道：“只恐我要令义母失望了。”萧儿听得李俶言语，起先她先闻吴蕴诗之言，心中郁郁寡欢，直至李俶这些话语，才破涕为笑。然仍试探地问道：“少主应该明白主人考较之深意……”李俶闻言点头，道：“义母是想使我不为任何感情所牵，试问人世间能做到这点，却是极不容易啊！”萧儿亦点头，只听李俶又喃喃自语道：“我若真如义母心思所愿，于她又有何好处呢？”萧儿道：“或许主人希望少主多些坚强，少些寡柔吧……”李俶抬起头，望向萧儿，似在自语，又似询问：“是吗？……”萧儿一时语塞，顿时沉默不语。二人沉滞了会，又听及李俶缓缓说道：“义母想必曾受过什麽磨难，致使她如今……”说着长叹一声，一旁萧儿见李俶情状，柔声相慰道：“我们且快些出去吧，只恐郡主与穆将军等得心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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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李忱在幽魅林外候了一些时辰，心中担忧李俶安危，便未按李俶所言，即刻回转身往广平王府去寻穆治等人。那穆治率四大侍卫并其余兵甲卫士随李忱匆忙赶至幽魅林外，欲往里冲，刚至跟前，突见从林中窜出几支长箭，箭身较普通箭稍长些，然视若闪电，穆治慌忙闪躲，只奇那些长箭似只欲阻穆治等人进入之势，却并不伤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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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忱与穆治在外等了两个多时辰，心下焦急，又苦于无法进入，正仓惶间，忽瞥见李俶与萧儿身影，欣喜若狂，忙上前几步，见李俶与萧儿二人皆安然无恙，方放下心来。穆治因问李俶缘由，李俶只笑而不答，穆治心中犹疑，却亦不再多问。李忱却拉着李俶要讨个说法，李俶无奈，只得胡编一通，以骗得她死心，穆治岂是听不出来，心中暗疑虑李俶何以如此，在林中究竟又发生什麽事端，等等。李忱虽被他囫囵过关，然可见其心中仍有疑问，只未再问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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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先着穆治送李忱回绮萝殿，他与萧儿则返回广平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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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入府门，早有崔碧瑢盈盈地迎了上来，向李俶柔声道：“殿下仓促出去，妾身担忧得紧啊，所幸殿下安然回返了，妾身只恨自己为女流之辈，无法替殿下分担一二。”说着又向萧儿道：“萧儿姑娘，刚听闻你遇到劫难，本妃心中张皇，可惜本妃一介女流，无法相助，所幸你平安回来了，实是苍天有眼啊。”萧儿只浅浅一笑，说道：“谢王妃挂念。”崔碧瑢见萧儿表情平淡，颇觉无趣，便又将视线转向李俶，只见李俶笑容温和：“现在乌云尽去，确实松了口气了。”说着转身向萧儿道：“今儿你亦累了，先去歇息吧。”萧儿答应而去。李俶自将萧儿安排进广平府邸后，一直将萧儿安排在自己书房后面的逸竹阁中，王府上下虽不明萧儿真实身份，却亦从不将其视作下人，各个对其亦尊敬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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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崔碧瑢因见李俶对萧儿之事这般紧张，又忆及自她进府以来所观，料得李俶与萧儿之间定有隐秘关系，心中甚是不悦，此时碍及李俶面子，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此时崔碧瑢见萧儿已然走远，仍见李俶张望，便向李俶道：“殿下亦累了，请殿下随妾身去歇息，妾身特备了几样殿下日常所喜之茶点，还有那雨前明茶。”李俶目光正追随萧儿身影至转弯处，此时闻听此言，一面答应着，一面又朝琦云阁望了望，未见沈珍珠身影，便径直朝景斓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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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另一头，沈珍珠早已眼见李俶等人回来，因见崔碧瑢之势，故而并未出来迎接，只将双手合什，念了一句。却听得身旁翠婴轻声说道：“殿下已安然回来了，娘娘可放心了才是。”沈珍珠微微点了点头，将身往书案前行去。翠婴目不转睛盯着沈珍珠一举一动，不禁为之动容，却亦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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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李俶置身于景斓阁中，仍思着吴蕴诗几句话，心情索然。虽他与吴蕴诗相识已然不短，而吴蕴诗确实待自己不薄。只李俶总感觉与此人相隔甚远，特别是靠得最近时，此感更为强烈。对李俶而言，吴蕴诗总像一道屏障，只可影影绰绰观她，越距离得近，亦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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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碧瑢见李俶这般情形，心中醋意渐生，心中不快，她尚不明自己何故如此，当初她亦是高傲得紧，不把寻常贵族公子与王孙放在眼内。而那日于长生殿内初逢李俶，便为他所吸引，那俊朗面貌，那优雅风度，那举手头足之态，那眼底之温存，皆使其着迷，情难自拔，这，或许便是她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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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兀自沉思着，而崔碧瑢则痴痴地望着他，室中一片静寂，崔碧瑢一时竟已忘却那摆在桌上之茶点与雨前明茶，笃自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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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听屋外传来声响：“殿下，老奴求见！”李俶闻声出屋，见高力士正立在阶下，忙将其迎入，只听高力士又道：“老奴不便久坐，请殿下即刻随老奴往长生殿觐见陛下。”李俶不知玄宗此时唤他究竟何为，便更了衣裳，随高力士而去，殊不知，在他身后，一双目光正久久地注视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