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53、幽魅林中巧周旋 公子最是有情人

　　众黑衣蒙面人猛听此人震喝，不由停住攻势，向后退去几步，然仍围住不散。李俶定睛朝说话人望去，却见一虬髯男子立于正前，这男子身材瘦削细高，下巴尖尖，面庞惨白泛黄，倒似害了痨病一般。唯那双眸子，苒苒生辉，不同一般。此人身着墨绿长袍，头发散乱，只以一支木筷将头发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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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心感此人非同小可，如临大敌，心中只盼望李忱能速搬来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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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心中略略镇静，向那人道：“你们系何方匪众？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天子脚下犯此恶行！”那人冷笑道：“我们与官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官府能奈我何？！”李俶心中暗思量着，这群人应是江湖中人，而江湖与朝廷向来不相互干涉，正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然而，此人似不知自己身份，故而才能说出这样话来。但更奇怪地是，若这些人连自己身份尚未查清，却如何能如此莽撞行事？这些人究竟想干什麽？李俶心中不禁隐隐生疑。李俶虽心知萧儿亦属江湖中人，然萧儿自幼长于洛窝蓬莱宫中，从来未曾出来过，只那年与吴蕴诗往荆州一代办事，却是她头遭离开洛窝。而蓬莱宫在江湖之中并不为人所知，实是一隐秘机构，蓬莱宫中究竟有些什么人，更是不为人所知，又如何能与人结怨？李俶心中细细想来，发觉此中甚为蹊跷，然一时却不知究竟何处细节令自己参悟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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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此时只得问道：“我与阁下向来无怨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今日阁下何以要掠持我之人？”那人语气阴冷：“这并不是你所需知道之事，我们设此计引你前来，便是想与你做一个交易。”李俶道：“什麽交易？”那人道：“你的人现在我手中，若你想使她安然无恙，便需为我们办一件事情。”李俶道：“你们想让我办什麽事？”那人道：“帮我们杀一个人……”李俶登时心惊，即道：“我怎能帮你们作这等作奸犯科之事，你们却是趁早收了此念头！”只听那人冷笑两声，道：“你当真不与我们做此交易？”李俶毅然道：“这交易并不公正，且太过恶毒，我说不做便是不做！”只见那人复冷笑两声，道：“那可莫怪我们辣手无情了！”说着将手一挥，由身后拽出一人来，李俶刚一见那人，便登感心惊肉跳：不是萧儿更是何人？此时萧儿反手被缚，正处昏迷之状。李俶大是心痛，大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受何人指使？若只是冲我而来，且放了无辜之人！”只见那人微微笑了笑，道：“你觉得你现在还能与我们谈条件麽？”李俶语塞，只得说道：“你们究竟想要什麽？！”那人只慢慢说道：“才刚我已说了，不想再重复一遍，公子记性应该不算太差吧。”李俶道：“你们究竟要我杀何人？！”那人慢慢眯起一双细眼，半晌不答腔，李俶只得按捺。只见那人倏地将萧儿腾空掷出，李俶才要相救，唯恐此中有诈，故而未有动弹，只见萧儿只距自己数米距离，身子由树干垂下。只听得那人缓缓说道：“我要你所杀之人——”那人微微顿了顿，将手慢慢扬起，随即目露凶光：“便是她！——”李俶见他手指方向，正是萧儿之处。李俶见状大惊，让他杀萧儿？此是万万不能的！李俶沉着脸道：“你们与她究竟有何仇恨？何以要置她于死地？又何以非要借我之手杀了她？”那人摆了摆手，似有些不耐烦，说道：“其余你莫要过问，只一句：这交易你做与不做？”李俶冷冷一笑，道：“我尚不知这交易之源，何以能与你们合作？我怎不知你们待借我之手杀了她，第二个便要杀了我？”那人拖长了声音说道：“若是将有此事发生，那便是另一项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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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心中颇觉得纳闷，他深知萧儿从不曾与人结仇结怨，莫非萧儿此次出行寻李忱之路途上遇到什麽变故？然而，这个念头瞬间被李俶抛将出去，他素来信任萧儿，亦知她行事向来稳妥，绝不会管那不该管之事。而眼前这群人究竟是谁呢？看他们行事，不敢暴露行迹，如此隐秘鬼魅，究竟意欲为何呢？杀了一个萧儿对他们又有什麽好处呢？既然他们已经拿住了萧儿，随时都可取其性命，何必又非要假他之手杀了萧儿呢？这对他们又有什麽好处呢？……无数的念头在李俶脑中旋转，他愈来愈感觉此事无比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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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显是等得不耐烦了，说道：“你这样磨蹭莫非另有诡计？若再不动手，我们可要改日再与你定交易之期了，若到那时，可未必像今日这般简单了——”李俶冷笑道：“你们口口声声称要与我做交易，我尚不知我之交易，如何与你们做得这交易？”那人闻言一怔，只听李俶又道：“既然说做交易，且先将交易缘由说来，亦让我明白，我亦要我之交易，这才算得交易成功！”那人阴阴地说道：“与我们做交易，向来都是由我们说得算，若你想知其缘由，只恐你没那麽硬的命！”李俶耸了耸肩，说道：“既然阁下不愿明讲，那我亦没必要执行你们之交易。”那人不禁阴笑一阵，说道：“那公子便不顾及这位貌美如花之姑娘……”李俶阴沉着脸，忍不住打断道：“你们既然让我杀了她，她横竖皆是一死。”那人又是一阵阴笑，那笑声不由令李俶心头一阵发麻，只听那人又道：“非也，非也，我如何舍得令这样一位如花似玉之姑娘遗恨九泉，我这手下却是要好好照料于她呢……”那人话未说完，李俶已气得火爆，他一见那人所流露出邪恶之目光，加上其他众人之目光 ，便知他们如何作想，不由大怒：“你们真是卑鄙！”那人哈哈一阵大笑，道：“现在是我们在与你做交易，而非你与我们做交易。”李俶怒道：“那我现在与你们做一交易如何？”那人又是一阵大笑，道：“你这便又是另一项交易了，我们做事向来公事公办，先等处理完我们这场交易，再来说一说你那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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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不由被他们气急，一时又无法可想，心中只怪何以穆治等人还未到来。不过转念又想，既便穆治等人到了，能否救出萧儿又是别话。他不由凝神思索，开始逐一打量这些人起来。李俶心道，京城一代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虽有幽魅林之传言，然却从未见之出来伤人。自开元盛世以来，莫说京城一代，就是全国各处亦无多少鸡鸣狗盗之徒，莫说这等作奸犯科之人了，这些人一不明他之身份，二竟敢于光天化日下抢劫，三便是……对了，便是此处不对，大大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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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因而计上心来，与对面那人说道：“我观你们不似中原人士，想必来自大漠边疆？”那人闻言略略一怔，只说道：“这些与此交易无关，你多问无益。”李俶琅琅笑了起来，那人略有些惊愕，即说道：“你笑什麽？！”李俶慢慢说道：“我观你们之形状，不由想起一故人来。”那人阴冷着脸，不解李俶究竟在做什麽，只说道：“你胡言什麽？莫指望行什麽援兵之计，告诉你吧，这幽魅林中上下各处皆为我们之眼线，若你有援兵，恐尚未进入便着了我们道了，我劝你莫等你那同伙了！”却听李俶不慌不忙吟出一行话来：“天下之大，谁与争锋。着我号令，莫敢不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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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既出，众人无不哗变，莫不是众黑衣蒙面人闪现出惊惶之神色，便是对面那瘦削虬髯男子，面上亦露出惊惧，尚自犹疑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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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在此时，猛闻一声笑声，由远及近传来，那瘦削虬髯男子面目一变，登时拜倒在地，口呼道：“西方使恭迎主人驾临，主人寿比天齐！”其余众人皆拜倒在地，齐呼道：“恭迎主人，主人寿比天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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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咋闻此声，面露微笑，此时亦拜倒，呼道：“儿叩拜义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