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50、王孙震怒责玉女 珍珠慧心解难围

　　沈珍珠策马往城外十八里铺急奔，行至十八里铺，只见密林深深，四周全不见人影。沈珍珠心急如焚，策马于密林丛中寻觅，不觉天色渐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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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珍珠寻觅大半日，仍不见沈宇轩之身影，心中更是焦急，欲回转府中，向崔碧瑢询问一二。正欲回转身子，突听身后一阵重靴踏地之声传进耳中，沈珍珠急转身，见远处尘烟滚滚，依稀可辨有人马影迹，遂戒备防范。待那人马行得近了，沈珍珠方才看清为首那人正是王府侍卫总管穆治。穆治见到沈珍珠，忙下马叩拜，道：“臣请娘娘即刻回返王府。”沈珍珠一心挂念兄长安危，尚未找寻至，却让沈珍珠如何能安心返回？沈珍珠向穆治说道：“穆将军先请回去，珍珠尚有急事在身。”穆治一脸为难，道：“可殿下之令，微臣莫敢不遵，还是请娘娘先行回府，若有差遣微臣之事，微臣当效犬马之劳。”沈珍珠无意使穆治为难，心里只寻思着待回转王府后，向李俶说明一切，再作谋策。于是，答应下来，随穆治等人返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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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入广平王府，正碰上许昌桂，那许昌桂咋见沈珍珠，忙向沈珍珠躬身道：“请娘娘即刻往殿下书房。”沈珍珠先前见到穆治神色，现如今又见到许昌桂亦如此焦灼神色，心中已知李俶此时定大发雷霆，便匆忙随许昌桂与穆治往李俶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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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珍珠将身才进入李俶书房，已见到崔碧瑢立于李俶身畔，李俶一脸阴沉，此时见到沈珍珠，喝道：“跪下！”沈珍珠闻言一愣，只得遵令跪下，只听李俶厉声道：“你竟然擅自离开王府，意欲何为？！”沈珍珠轻声答道：“殿下容禀，妾身因听闻兄长遇难，故而一时情急，却顾不上许多，妾身甘愿领罪。”李俶道：“你莫以为如此之说，我便能饶得你！你由何处听闻你兄长之难的？”沈珍珠寻思着若道明缘由，恐连累几个宫女，心中不忍，何况空口无凭，弄不好被反咬一口。此时沈珍珠心如明镜，知自己中了他人的圈套，故而只说道：“妾身所言皆句句属实，只请殿下谅解妾身无法道明缘由，更何况妾身并未寻到兄长，请殿下派人探询妾身之兄长下落，妾身感激不尽。”李俶“哼”了一声，冷冷道：“既便你不说，我亦会遣人查明始末，如若与你所言有丝毫不符，你却知是何后果！”说着唤过穆治，道：“你且去沈府探听沈宇轩之情形。”穆治领命而去，突听身后传来一声“且慢”，忙顿足回顾，只听李俶又道：“不可惊动旁人。”穆治言道：“是！”转身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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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穆治回返，与李俶禀明道：“微臣前去沈府暗察，沈公子尚在府内，别无异样。”沈珍珠早已料知如此，果然李俶更为恼怒，道：“如此你还有何狡辩？！”沈珍珠不卑不亢，此时更为沉定，只听她说道：“请殿下给妾身一个离开王府的理由。”李俶哼道：“当初你进王府恐不是自愿，而进王府后一直闷闷不乐，这便是你离开王府之理由！”沈珍珠不由冷笑道：“殿下往日睿智，怎麽此时却如此糊涂？”李俶闻言一愣，尚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听一旁崔碧瑢说道：“妹妹，还不赶紧向殿下请罪，殿下宽厚仁慈，定能饶了你。”沈珍珠心中已知一切皆此人幕后指使操纵，然若沈珍珠说出原委，恐怕未必能使李俶相信，反会令其认为自己污蔑他人，更何况这崔碧瑢娘家势力甚盛，如何能斗得过她，反被她咬上一口，到那时更是百口莫辩了。沈珍珠思想着，并不看崔碧瑢，只向李俶说道：“殿下，妾身并不是一不仁不义不孝之人，倘若妾身一意孤行，岂非连累父母兄长，妾身岂非成了千古不赦之罪人？！”一席话寥寥几句，虽语音平淡轻柔，然语气却甚为坚定，不由令李俶暗自沉思起来。只听沈珍珠又道：“妾身承认当日闻知被选入皇册时，心中确实不情不愿……”沈珍珠略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日妾身未离去，现如今妾身又怎可离去？请殿下细想便知。”原来李俶由吏部回来，偏听崔碧瑢之言，登时火冒三丈，若沈珍珠这般任意，连此弱质女流皆不将广平王府放入眼中，他这广平王府哪还有威严存在？！越想越气，故而大发雷霆起来。如今，听沈珍珠侃侃而言，才慢慢冷静下来，细细回想之。那崔碧瑢此时见李俶面色略有舒缓，忙上前盈盈唤道：“殿下……”李俶道：“爱妃请讲。”崔碧瑢说道：“妾身才刚闻妹妹一席话，却亦觉得有理，殿下可细忖之。”李俶闻言点头道：“爱妃所言极是。”说着转头向沈珍珠问道：“究竟何人将此假消息传知于你？”语气略有舒缓。沈珍珠道：“请恕妾身无法告知。”李俶心中又一阵恼怒：“你……”刚说出一字，却说不下去。只听沈珍珠又道：“妾身不想将事情闹大，妾身只求殿下息事宁人，莫作追究。”李俶凝神望着沈珍珠半晌，慢慢说道：“如此你便甘受委屈亦不想说明了？”沈珍珠轻声答道：“若能换得王府上下平静，妾身受此小小委屈，又能算得什麽？”李俶不禁更加注视眼前这位瘦削单薄之女子，在她那柔弱的外表下，竟有这样一片心思，不由高看几多。崔碧瑢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本欲使李俶责难沈珍珠，却未料竟使李俶对其另眼相看，心中气闷，却无法表露，只得说道：“殿下才刚气急伤身，这般小事如何敢劳烦殿下伤神，请殿下一定保重身体才是。”李俶缓缓道：“爱妃说得极是，如此今日先到此作罢，日后若有任何人敢无视王府之规，凭他何由，定惩处不怠！”众人答应着，李俶又转向沈珍珠道：“虽你言之有理，然毕竟犯错在先，你且在琦云阁中闭门思过，日后若再犯，绝不留情！”沈珍珠语音仍是平缓：“妾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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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珍珠返回琦云阁中，暗自思忖，此事虽告一段落，然实是开端。李俶虽言不再追究，然心中定有芥蒂。何况身处这深宫之中，并非自己清心寡欲，便能躲得过暗箭伤人，下次若再遇到，恐没有这般运气。更何况倘若自己再一个不慎，恐自己难以保全，连父母兄长亦会牵连在内，沈珍珠思想着，不觉已至深夜，连翠婴几次轻唤是否安寝皆未听闻，翠婴见沈珍珠兀自沉吟，不敢言语，只陪着沈珍珠静立。当翠婴再次轻唤道：“娘娘，夜深了，该安寝了。”沈珍珠方恍然，向翠婴淡淡一笑道：“竟让你陪了我这么晚，难为你了。”翠婴答道：“奴婢不累，只心疼娘娘罢。”沈珍珠微微一笑，道：“真难为你有此心意，珍珠亦感激得很。”翠婴忙道：“娘娘快别如此说，可折杀奴婢了，奴婢有一事不明，请娘娘指教。”沈珍珠道：“何事不明？”翠婴道：“今日娘娘在殿下面前为何不说明缘由呢？”沈珍珠长长吁了口气，缓缓说道：“说了又有何用？还不是多连累几条无辜性命？”翠婴沉默了会，慢慢说道：“像娘娘这般好心肠之人，怕是不多见，只是却令娘娘受委屈了。”沈珍珠淡淡笑道：“却不是我好心肠，只是说了亦无用，不如不说，就此平息了去，何况我亦有错，我不该无视王府之规，令殿下难做。”翠婴叹道：“娘娘此时尚为殿下考虑，殿下若得知，定会为娘娘一番苦心而感动。”沈珍珠笑容愈发惨淡，悠悠说道：“他是高高在上一王孙，何谈‘感动’二字……”便闷声不语，窗外只一轮冷月透过窗纱射了进来，徒增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