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47、琉璃盏引出故交 珍珠心中苦难言

　　且说沈珍珠携着那琉璃碎片返回屋中，那小宫女亦随之进入。沈珍珠先将那碎片置于桌上，见那小宫女垂首立于门口，形容尚幼，大约十三四年纪，一副楚楚可怜之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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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珍珠因而唤之近前，那小宫女怯弱地靠近几步，只听沈珍珠问道：“你名唤什麽？多大年纪了？”那小宫女低声答道：“奴婢名唤翠婴，年方十四。”声音低细且气虚颤微。沈珍珠怜她年幼，又有一抹惺惺相惜之感，乃轻轻抚慰几句。只听翠婴胆怯地问道：“娘娘曾言能修补，不知真假？”沈珍珠微微一笑，道：“我既然说了，却是能做得到的，你莫要担忧则个了。”翠婴依旧怯弱，小声道：“若殿下得知……”沈珍珠知其心意，只微笑道：“殿下回来，一切包在我身上，与你无忧。”翠婴方松了口气，然仍有几分焦虑。沈珍珠又问其身家何处，何时入宫。翠婴答道：“奴婢系怀化人士，父亲乃怀化一小吏，于半年前刚入得王府。”沈珍珠微微“哦”了一声，便不作它言。却又听翠婴轻声询问：“娘娘打算如何修补它？”沈珍珠观她面仍有担忧，只让她安心云云，并不多说它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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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李俶回府，许昌桂已将白日发生之事告知李俶，李俶随即往琦云阁走去，进得琦云阁，见到珍珠，便询问琉璃盏一事，沈珍珠缓缓由架上取下一物，递予李俶，李俶见琉璃盏完好无损，乃诧异许昌桂所言，莫非这沈珍珠当真有此本事？神情疑惑，乃问沈珍珠道：“此当真为你所修补之？”沈珍珠颔首道：“妾身不才，却是为妾身修补。”李俶细细观那琉璃盏，面部凛然变色，道：“一派胡言！你好大胆，竟敢欺瞒于我！”沈珍珠震动，忙跪于地上，说道：“妾身请殿下明示。”李俶威严道：“这并非我那琉璃盏，定是你暗中偷换，欲蒙混过关，还不从实招来！”沈珍珠暗自思忖李俶定是在原先那琉璃盏作了暗记，故而一眼道破，如此，却是半点隐瞒不得了。只听沈珍珠慢慢说道：“殿下所言非虚，这琉璃盏却非殿下那盏了。”李俶面色愠怒，道：“我已听闻乃为一宫女所打碎，那宫女何在？！”只听“扑通”一声，翠婴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向李俶讨饶道：“奴婢一时不慎，打碎琉璃盏，不关娘娘的事。”李俶怒道：“我最恨人家骗我，你们欺瞒于我，好大的胆子！”说着唤来家将，将沈珍珠与翠婴软禁于琦云阁，王府侍卫总管穆治领命守于琦云阁外，李俶愤而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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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翠婴呜咽，轻声于沈珍珠道：“娘娘，都是奴婢害你的，都是奴婢害你的……”沈珍珠叹道：“该来的总会来，担忧亦无益。”语音清淡，面无表情，神情从容镇定，兀自对着那管玉箫出神，独留翠婴一边低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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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李俶踏入景斓阁，脸上仍有怒意，将那琉璃盏置于桌上，坐于桌旁不吭一言。崔碧瑢见状，暗露喜色，略作掩饰，忙近前安慰些许，只见李俶余愠未消，怒道：“我平生最恨人家骗我，虽那琉璃盏是我平日心爱之物，然即使碎了，若明白告知于我，我亦会从轻发落，偏欺瞒于我，真可恨可恼哉！”崔碧瑢嘴角暗露笑意，只一边劝慰李俶道：“想是妹妹亦一番好心，殿下何必气至如此？”李俶又“哼”了一声，将头扭向别处。崔碧瑢举起茶盏，递予李俶道：“殿下先且息怒，若气坏身子，反倒不好了，请殿下先饮下此茶，舒缓怒气。”李俶面向崔碧瑢，脸上微微现出笑容，以手将茶盏接过，饮了一口，缓缓说道：“只有你不会骗我……”崔碧瑢微笑道：“妾身岂敢欺瞒殿下？妾身一心挂念，便是为了殿下。”李俶面目慢慢舒缓，轻轻揽住崔碧瑢，崔碧瑢似小鸟依人般斜倚在李俶胸前，嘴角的那抹暗笑更是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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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夜半，李俶于书房勤勉着，暮色已深，唯留那泛白之月光映衬在夜幕之中，显得格外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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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看得累了，略作休息，眼神瞥见琉璃盏置于案上，乃奇天下竟有如此相似之物，故而拿在手中细观玩之。这琉璃盏与碎了的那个略有不同，然图案、纹理却同出一辙，李俶正看得有趣，突然瞥见盏底有一小字，咋观之下，不由愕然。于是，不假思索，往琦云阁而去。穆治正守在琦云阁前，抬头见李俶疾步走来，忙上前行礼，李俶径直往屋间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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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珍珠正坐于案前，手正执着笔，翠婴于一旁不断抽泣，二人猛闻门声响亮，张目看去，却见李俶一脸犹疑与焦急踏步进来。沈珍珠放下笔，翠婴亦停止抽搐，二人起身缓缓跪将下去，欲开口，只听李俶沉声道：“翠婴出去。”翠婴迟疑了会，将目光转向沈珍珠，沈珍珠示意她先退出去。翠婴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李俶，悄悄将门拉上，站在门口兀自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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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李俶慢慢于沈珍珠说道：“你先且起来。”沈珍珠轻声道：“谢殿下。”李俶缓缓将手中那琉璃盏置于桌上，问道：“这琉璃盏……你是从何得来？……”沈珍珠低声答道：“此是妾身幼年之物。”李俶惊道：“抬起头来！”沈珍珠慢慢将头抬起，眼神清澈，面无表情。李俶细细打量，顿时问道：“你是沈宇轩何人？”沈珍珠慢慢答道：“沈宇轩系家兄。”李俶缓缓“哦”了一声，又细细打量了一阵，不禁喃喃道：“却是这般的像……”沈珍珠只面向李俶，虽面上平静，心中却波澜起伏不已，起先她咋见琉璃盏便觉心惊，如今见李俶这般神色，更是心如明镜。李俶复缓缓说道：“难怪我初见你便觉得眼熟，你竟是他的妹妹……”沈珍珠问道：“殿下所指便是家兄麽？”李俶轻“嗯”了一声，沈珍珠复问道：“妾身敢问殿下何时认识家兄？”李俶先令沈珍珠起身，赐她坐下，乃将当年相识尽与沈珍珠详述一番。述毕，又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沈珍珠听闻他述完，便知当年与她一同行侠仗义之人正是这眼前人，那与她结拜之人亦正是这眼前人，那数年如谜一般缠绕她的救命恩人亦正是眼前此人，正是这个她本不愿嫁之人，正是这个带给她惆怅之人，正是眼前她这位夫君，心中不禁一声长叹，真真造化弄人哉……而此时沈珍珠心中亦心有所属，如今却如何面对？……沈珍珠心中不由又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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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与沈珍珠二人聊至亥时，李俶眼神炯炯，可见兴奋之情难掩其表。沈珍珠并未将实情告知，此时境况，便是告知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