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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王孙初识才女面 不知眼前为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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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珍珠正兀自出神吹萧,一曲末了,眼神不由渐渐落于墙壁,猛见墙壁印着一人暗影,一时迷离,竟作恍惚,心头一喜,突地回顾,刚欲呼唤,猛见面前之人赫然是李俶,登时愣在那里半晌。
李俶先自在外闻听此曲,心中略有不快。此时进得房间,见沈珍珠一番情状,心有不忍,将一番怪责尽弃,反隐隐有一抹怜惜,又有一抹说不出、道不明之感,却似早已相熟一般。
只见李俶微微含笑,于沈珍珠说道:“我才刚闻得此曲,便循音而至,不想竟是你在此吹萧。”沈珍珠低眉道:“妾身滋扰殿下,还望殿下见谅。”李俶笑道:“无碍,你吹得很好,只这曲……”李俶略微顿了顿,乃问道:“此乃你之作?”沈珍珠微微摇了摇头,道:“此是一故人所作。”李俶轻轻“哦”了一声,又见沈珍珠手中玉箫甚为罕见,说道:“这玉箫倒也有趣,能否借我一观?”沈珍珠道:“殿下若是要看,哪敢不遵从?”说着将那管玉箫递于李俶。李俶放在手中把玩了一阵,赞道:“真真好箫,亦难怪能出这样极佳之箫音。”说着意味深长向沈珍珠打量一番,轻声道:“不用说,这箫……却亦乃那位故人所留了?……”沈珍珠闻言惊惧,遂即忙掩饰慌乱心情,低声道:“殿下所言不错。”李俶笑而不言,缓缓踱到案前,慢慢将玉箫凑进嘴边,那一曲“忆君”登时由李俶口中发出,沈珍珠身子不禁微颤,满目惊异,待曲到高昂之处,沈珍珠猛地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却为李俶所扶住,李俶隐隐感到沈珍珠身子颤栗,观她面色苍白、眼神游离、娇喘吁吁,缓缓将其扶至案前坐下。沈珍珠坐定,李俶眼神不由为一物所吸引,乃先将玉箫置于案上,以右手将案上一纸拈起,口中喃喃读着那几行诗句,见其文辞清丽,心中忍不住暗赞。只这诗句所流露出的无奈、哀愁情怀,却令李俶心中隐隐不悦。
沈珍珠迟疑地望着李俶一番举动,不明就理,偏此时又说不出半句话,只怔怔地坐着,双眸不离李俶左右,呆呆地。
李俶放下诗笺,见沈珍珠痴痴呆呆之境状,心中油然生起一丝怜香惜玉之情,乃思她因感冷遇与寂寥而自发而出,心中有些不忍,于是轻言安慰几句。沈珍珠呆呆望向李俶,嘴上喃喃道:“殿下何以……何以……会吹此曲?……”李俶笑面和煦,亦轻声道:“却亦不知怎地,我于此曲感觉这般熟悉,倒似曾在哪听过一般。”沈珍珠珠泪欲滴,一时情难自禁。李俶见其荏是凄婉,忍不住将其揽入怀中,沈珍珠兀自痴痴迷迷,竟由着他这样揽着。
猛听屋外有人呼道:“殿下?殿下可在里面?”沈珍珠猛地惊醒,竟似被惊吓一般,突地站起,倒退几步,双眸惊骇,李俶疑惑其反应,尚未开口询问,先向外面说道:“究竟何人?”只听屋外一个嫩生生的声音响起:“王妃请殿下过去。”李俶应着:“你先且回去告诉王妃,我一会便去找她。”屋外那人道:“奴婢先行告退。”
沈珍珠忙跪倒在地,轻声道:“妾身一时唐突殿下,请殿下降罪。”李俶笑而将其扶起,道:“哪有如此之多唐突,我观你面色不佳,请太医于你诊治诊治,你先且歇息歇息。”沈珍珠道:“妾身谢殿下关心体恤,妾身一切安好,不敢有劳太医。”李俶仍笑道:“看看也好,你先歇息着,我先走了。”沈珍珠道:“妾身送殿下。”李俶又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沈珍珠,转身出了琦云阁。
且说李俶进得景斓阁,崔碧瑢先前听得身旁侍女禀报,心中颇为不悦,正气恼着,见李俶进来,忙转了一脸笑意,款款向李俶行礼道:“妾身见过殿下。”李俶伸手将其搀扶,崔碧瑢道:“妾身为殿下准备几样点心,不知是否合衬殿下心意?”李俶见桌上摆着几样精巧点心,放于手心欣赏了一阵,笑道:“瑢儿心思真细致也。”崔碧瑢娇笑道:“请殿下品尝。”李俶慢慢将点心放入口中,入口润滑、满口芬芳、甜而不腻,因而大赞,又食了一个,啧啧称赞。崔碧瑢见李俶高兴,便说道:“妾身娘家人送来这雨前名茶,特请殿下品之。”李俶托起茶盏,将茶盖慢慢揭开,一阵清香之气溢了出来,不由精神一阵,再品一下,更是清甜生津,虽不如前儿吃得韦欢的茶,却亦是珍品了。李俶笑于崔碧瑢道:“难为你费心了。”崔碧瑢含羞道:“只要殿下喜欢,妾身既便再辛苦,也值得。”李俶含笑将崔碧瑢揽在怀中,崔碧瑢沉醉一般将头靠向李俶胸前。崔碧瑢一脸娇羞,低语喏喏着:“殿下……”
第二日,李俶前往吏部,因李林甫自称年老体迈,有负圣望,愿将吏部尚书一职让予贤人,正巧玄宗正思忖着将李俶安放何处,因而顺水推舟,乃令李俶往吏部上任不提。
且说沈珍珠正与屋中闲坐,只作作画、填词赋诗,百无聊赖。此时,正对着一副刚作好之画沉思,突听屋外喧哗,抬首望去,见总管许昌桂正斥责一宫女,那宫女低眉垂泪,模样甚是可怜。沈珍珠怜那小宫女,举步出屋,踱至众人前。许昌桂抬眼见到沈珍珠,忙行礼道:“奴才叩见娘娘。”沈珍珠微微“嗯”了一声,问道:“何事喧哗?”许昌桂道:“回娘娘,这小丫头粗手粗脚,将这琉璃盏打碎,故而正责罚于她。”沈珍珠向地上扫了一眼,略有诧异,只道:“此琉璃盏却亦值不得几个钱。”许昌桂道:“这琉璃盏虽不值得几个钱,然奴才日前曾看到殿下视之甚重,想是殿下心爱之物,这丫头却是好大胆子!”说着向那跪于地上之宫女瞪了一眼。那宫女泣不成声,只讨饶着,沈珍珠见状,道:“许公公,我若将这琉璃盏修补好,可否看在我之薄面上,饶了她?”许昌桂闻言极是诧异,不知沈珍珠言下之意为何,这琉璃盏已破得粉碎,如何能修补?只说道:“娘娘之言,奴才承受不起,既然娘娘说饶得,那便饶得了。”只听沈珍珠又道:“就这样吧,明日我还你一新的琉璃盏,你可去向殿下交差。”说着唤起那惹祸的宫女,回转身往琦云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