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32、父子合议谋国事 齐心可当断金坚

　　这日，李俶往东宫去，刚入明德殿，正碰上李亨，李俶拜礼道：“儿臣叩拜父王，愿父王安康！”李亨见到李俶，满脸欣喜，上前拉过李俶，道：“俶儿近日果大有长进，前儿我去你皇爷爷处请安，还听得你皇爷爷对你赞不绝口呢。”李俶道：“儿臣惭愧，一直喜玩乐，不务正业，令父王费心了。”李亨笑道：“俶儿谦虚了，你在弘文馆与国子监时，我常听及崔令史汇报，赞你聪慧又用功呢，崔大人对你可是记忆深刻呢，哈哈！”李俶想起弘文馆与牛永贵所起争执一事，面上略有些红，低头于李亨道：“儿臣惭愧，那时儿臣颇不懂事，只知顽皮惹事。”李亨细细打量自己的长子，从这个长子刚出世至成人，他无不为之骄傲，更是将他看作自己的希望。李亨沉思了会，与李俶道：“先且快快进去向你母妃请安吧，然后再到我书房来。”李俶答应而去。

　　李俶往宜春宫走去，小路蜿蜒，景致秀丽，坐于那湖心小亭，便可见四季之景，可谓妙手天工，这湖与曲水相连，晶莹碧透。李俶正走着，瞥见小亭中一人背影，忙快走几步，踏入亭间，伏地叩拜着：“儿臣见过母妃。”这背对之人便是当朝太子妃，韦妃韦慧昕。韦妃闻得李俶语，忙转过身来，一把将李俶抱在怀中，呼着“心肝肉儿”，李俶也贴在韦妃怀中，甚是亲昵。韦妃上下仔细打量李俶，道：“近儿瘦了，想是你皇爷爷与你父王尽都逼你。”李俶靠在韦妃怀中，说道：“不关皇爷爷与父王，儿臣近日于诸位大臣处收益良多。”韦妃心疼地说道：“那也要注意自个身子，你还小呢，来日方长。”李俶答应着，依旧靠在韦妃怀中，彷如幼时躺在生母吴妃怀中一般。

　　一旁突有宫女禀道：“启禀王妃、皇孙殿下，宁清郡主来了。”李俶立在韦妃一旁，韦妃向宫女说道：“请她进来。”宫女领命而去。韦妃侧头向李俶叹道：“苘儿自幼生母早亡，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不似你们还有兄弟姐妹的，你亦要多关心她啊。”李俶答应着，双眼尽瞅着李苘过来的方向，对于这个妹妹，他印象是极深的，知其禀赋很高，聪慧灵巧，李俶很喜与这个妹妹吟诗作对。李苘生母系李亨为忠王时一侍姬文氏，生她时，赶上文氏难产，可怜刚出世的婴儿便失去母亲。这李苘系李亨长女，生得于李亨众女儿之中其貌最为出众，然性情与其他郡主有异，自幼清高又孤独，平日常独自阅读经文诗卷，在众位兄弟姐妹中也较为孤僻。这时，只见李苘款款而来，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丰腴，显得清瘦一些，似一阵风便将她吹去一般。李苘进得亭间，叩首道：“儿臣为母妃请安来了。”声音轻柔且透着似从天籁处传来，远离尘嚣一般。韦妃微笑道：“苘儿免礼。”李苘看到李俶，微笑地唤了声“皇兄”，那笑容倒似常年沉积于隐林之中一般无二。李俶微笑地望着这个妹妹，爱怜地问道：“苘妹近日可好？作兄长的应该常去看望妹妹，是皇兄疏忽了。”李苘照旧是浅浅地微笑：“有劳皇兄挂念，妹妹一切安好。”李俶忽道：“前些日子我给妹妹送去高丽参，妹妹可吃着？”李苘道：“妹妹一直吃着，却比往日好得多了。”李俶微笑地点了点头，在她面前，李俶说话尚自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了她。韦妃于李苘道：“日后你也需多与兄弟姐妹走动走动，每每看到你这副模样，都令我心疼。”说着一面将李苘揽过身来，抚着李苘的发，说道：“我的儿，你这样可怎对得起你苦命的娘亲？”言词之间顿露哀婉，李苘亦低眉顺从于韦妃怀中，不闻声色。

　　韦妃正拥着李苘，猛闻几声急促脚步，不由抬头望去，却见李倓与李忱大汗淋漓地奔跑过来，李倓遥遥在前，李忱被落在身后，当行至韦妃面前，李忱与李倓兀自气喘不已。韦妃笑骂道：“就你二人顽皮，这时又在弄什麽？”李忱气喘吁吁着，噘起小嘴，一脸不快，说道：“母妃，三哥一点都不让我！”韦妃面向李倓道：“你怎地又惹着她了？”李倓哭笑不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却又为李忱抢道：“三哥他遇到……”李倓忙打断李忱道：“母妃面前莫要胡言！”声音之大，惊动韦妃，正讶异地朝李倓望去。李倓自觉失态，复低头不作声。韦妃道：“究竟发生什麽？”李忱刚欲开口，却为李倓眼神所阻，她只吐了吐舌头，笑着钻进韦妃怀中，说道：“母妃，三哥不过是欠我一样东西罢了，才刚差点让他反悔掉了。”韦妃笑道：“就你们顽皮。”李忱这时发现李苘亦在旁，忙抱住李苘，道：“好姐姐，你平时总不大理我，今日怎麽到母妃这处来了？”李苘淡淡笑道：“便是每日此时皆往母妃这里请安罢了，偏巧今日碰见你们。”李忱揽住李苘的腰肢，笑道：“姐姐倒似比以往又清瘦了，今日既然碰上了，姐姐不如与我们一同去玩耍？”李苘继续微笑与李忱说道：“我自向母妃请安后，却要去玉贞观访那清音师太，待改日再与妹妹玩耍？”李忱脸上顿有些不悦，依旧快人快语道：“去道观有啥耍头，也就是你了，难道你亦要出家作道姑麽？”李苘面上略有惊异，韦妃即道：“忱儿切莫胡言，若与你父王得知，定要惩罚于你。”李忱闻得此言，吐了吐舌，朝李俶、李倓二人做了个鬼脸。

　　李俶向韦妃请安后与李倓、李忱、李苘一同出来，李苘则向玉贞观而去，李忱望了望李苘背影，不禁轻摇了摇头，转而向李俶问道：“大哥将往哪去？”李俶笑道：“父王宣我有事。”李忱与李倓顾自离去，李俶往李亨书房走去。

　　进得李亨书房，但见李亨正伏案写着什麽，乃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王！”李亨闻言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朝李俶招手，道：“俶儿且过来一瞧。”李俶踱向李亨身畔，朝李亨手中一物看过去。“父王，这是……”李俶一阵惊疑。

　　李俶由李亨书房出来，心下一直坎坷不安，他沿路走出东宫，正碰上南阳王李系，李系咋见李俶，喜道：“大哥，我正要找你，可巧碰上了。”李俶奇道：“二弟何事？”李系笑道：“请大哥随我来。”李俶一脸迟疑，又不得不被李系拉着往南阳王府走去。才入南阳王府，便见几个歌姬正舞着欢，见到李系过来，齐行礼。李系喜与李俶道：“大哥，我前儿于梦中得一美曲，醒后一笔而就，臣弟知大哥精通音律，故而请大哥前来指点一二。”说着令众歌姬舞吟起来。李俶先闻得“梦中”，后又听得此曲，意识竟有些模糊，一曲未了，却听李系惊道：“大哥，你怎麽了？”李俶猛地惊醒，道：“可能有些累了，不碍事，为兄今日精神不佳，恐扰了皇弟的兴致，改日再听皇弟的佳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