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31、一片冰心系君心 两情相隔起相思

　　“珠儿，为娘见你近日来情绪索然，所为何事呢？”沈夫人一面替小兔疗伤包扎，一面问女儿道。这小兔是前几日沈宇轩与燕柳青出门时寻得，沈宇轩见它受了伤，便将它带回交给沈夫人，这亦是习惯了的。沈珍珠似未听清沈夫人话语，兀自抚着小兔，那模样如此沉静，似万事万物皆与她无关一般。沈夫人又唤了一声，沈珍珠方抬起眼眸，向沈夫人道：“娘？什麽？”沈夫人见她这般失魂落魄模样，心疼之极，却又不知作何言，心中明知她为何伤感，何必再捅她痛处呢？故而，沈夫人微笑地摇了摇头，道：“哦，没什麽，这兔儿再养几日便可将它放回了。”沈珍珠轻声道：“若将它放回，日后倘若再受伤，未见得能这般幸运了，娘，不如我们养着它吧。”沈夫人对女儿笑道：“珠儿心善，只保护得一时，未料保护得一世啊。”沈珍珠似未听懂，复问沈夫人道：“娘？你刚才之意……”沈夫人复又笑道：“这兔儿终归要寻它亲人的。”沈珍珠道：“我舍不得，娘，我们将它留下如何？”沈夫人望着女儿那痴痴模样，心中泛酸，只笑道：“你若想使其留下，又有何不可了？”“娘……”沈珍珠欲言又止。沈夫人温和地望着爱女，轻轻问道：“怎麽？……”沈珍珠似难以启口：“娘，那燕大哥……”沈夫人心如明镜，却不知如何与女儿诉说，听得沈珍珠继续问道：“燕大哥……他好久未回来了？……”沈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沈珍珠不由惊动，她瞪视着沈夫人，惊道：“娘？……”沈夫人微微摇了摇头，道：“为娘也不知他近日忙些什麽，且待他回来，去问问他了？”沈珍珠面上一红，喏喏着，沈夫人复抚慰女儿道：“待他回来，为娘帮你问去？”沈珍珠粉腮红意渐重，只抚着小兔顾自不作声。沈夫人心中不安，只想着待燕柳青回来于他试探，却也了了女儿的痴念。于燕柳青，沈夫人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自燕柳青上门那日起，沈夫人便总觉他似有无尽的秘密，那不羁的面庞，那飘忽的神情，那哀怨的眸子，那愤世嫉俗的语调，无不向她展示那个秘密存在，而这秘密丈夫似是知道的，她常见丈夫与燕柳青说着什麽，每次丈夫与燕柳青谈完，均现出惆怅烦恼情状，唉声叹气不止，她也未明问，只旁敲着几句，均为丈夫将话岔开，每每皆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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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易直回转家门，沈夫人悄悄将他拉至卧房，掩上门，沈易直于沈夫人这番举动颇觉诧异，正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只听得沈夫人长叹一声，沈易直走过去抚住夫人肩膀，温言道：“兰如，究竟发生什麽？”沈夫人抬起双眸望向丈夫，那眸子中掩藏不住的愁思，沈易直一接触这眸子，心下咋凉，不由握紧她双手，惊道：“兰如？”沈夫人慢慢依偎着丈夫，试探着丈夫：“易直，咱们的儿女眼看便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沈易直轻抚着夫人的肩，温言道：“转眼间，竟已有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当年珠儿与宇轩出生情景，真是历历在目啊！”沈易直板正夫人身子，深情地望着夫人，道：“不过，在我眼中，你仍如当年嫁我那般音容，当年我一见你，便无法自拔，自知今生将为你所牵。”沈夫人面上泛红，向丈夫嗔道：“瞧你，都老夫老妻了，还这般说话，若让儿女听得，却怎好呢……”心中却是甜蜜非常。沈易直夫妇二人正相拥着，沈易直忽想起什麽似的，与夫人道：“你将我拉入房内，便是所为这事？”沈夫人闻得此言，复收敛笑容，将身立直，沈易直见她变化，越发惊异，只听沈夫人慢慢说道：“珠儿……已到了论婚嫁之龄了……”沈易直闻言大笑，道：“我还当何事，却是为此啊，还是你作娘的细心，我还只当她是撒娇的女娃呢！”沈夫人嗔怪丈夫道：“你就这般宠她……”沈易直复又大笑，道：“若非你提起，我还真需好好想想何人能堪配我女儿。”沈夫人笑道：“你以为自己女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麽？”沈易直哈哈大笑，道：“莫说我了，恐怕就是你，也是要千挑万选的了。”沈夫人亦笑着，沈易直正了正色，说道：“珠儿虽非金枝玉叶，却并不逊于任何公主。”沈夫人含笑点头，又听沈易直说道：“你今日唤我进来，如此隐蔽，莫非心中已有人选？”沈夫人复点头，笑道：“真真瞒不了你，不错，我心中却有一最佳人选……”沈易直道：“是谁？……”沈夫人尚不明说，只顾左右而言他：“若将珠儿嫁于那些豪门望族或皇亲国戚，恐委屈珠儿……”沈易直凝神望着沈夫人，似正待听她下文，又听沈夫人继续说道：“不如将珠儿嫁于普通百姓人家，一生逍遥自在，岂不完美？”沈易直不禁微微点头，道：“我亦有此意，以珠儿性情，恐与那些皇亲国戚或豪门望族门楣不甚相合，却是委屈了珠儿。”沈易直停顿会，复问夫人道：“那夫人心中所想为谁？”沈夫人道：“总需找个自小一处长大，又知根知底的，性情相投的，且又能般配之人选？……”沈易直忖度夫人之意，却佯作不知，只问夫人：“夫人心中所想究竟为何人呢？”沈夫人笑道：“你怎会不明我言？不知你意下如何？”沈易直沉吟了会，面目逐渐严肃起来，沈夫人见丈夫这副神情，心底顿凉，只听沈易直缓缓说道：“兰如，我岂能不知珠儿对他的情意，他们二人一处长大，两小无猜，而他又生得如此，将珠儿许配于他，我们二老均可放心……”沈易直说到此，话音一转：“只可惜……” 沈夫人忙道：“可惜什麽？……”她料知丈夫有事相瞒，心下已知一二。沈易直又道：“怪只怪他二人有缘无份，可惜了这段姻缘……”说着长叹一声。沈夫人急问：“何为有缘无份？他……他究竟为何人？……”沈易直只摇头叹息却不作声，沈夫人心急情不自禁落下泪来，她继续追问丈夫，沈易直又是一声长叹，道：“我只怕他福浅命薄，反误了珠儿一生幸福……”沈夫人愣在当场，她见丈夫始终未明缘故，只有暗自嗟叹，不由泪湿长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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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几日出去作什麽了？怎地去了这么久？”沈珍珠一面揉搓着帕子，一面低声询问。燕柳青只将目光投向别处，沉声道：“这几日去办了些事。”沈珍珠又问：“究竟何事却让你亲力亲为？”燕柳青顿了顿，似有犹豫，只说道：“很快就办完了。”沈珍珠抬眼望了一眼燕柳青，而他只留给她一个侧面剪影，沈珍珠一时瞧得痴，问道：“再有几日可回？”燕柳青目无表情道：“若成功，大约一个来月，若不能成功，就无定数了。”沈珍珠闻言浑身一颤，欲语又止，只将身转过，背对于他，轻轻长叹一声。燕柳青也叹了口气，徐徐说道：“这几日你瘦了，却要多保重自己身子。”沈珍珠背部一凛，强忍住泪水，回转身来，于燕柳青笑道：“谢燕大哥关怀。”燕柳青嘴角微微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冷若冰霜，只那双孤寂的眸子散发出褶褶光辉。“珠妹……”燕柳青眼中略现温情，沈珍珠抬眼凝视他，只见他将一块血色玉佩放于她掌心，沈珍珠略觉惊异，燕柳青缓缓说道：“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也是我们燕家家传之宝。”沈珍珠双眸渐亮，她慢慢合起手，按在胸前，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注视着燕柳青，她喘息着，问道：“为什么？”燕柳青只淡淡地说道：“若我回不来，你且替我收着吧。”说着转身离去，只把沈珍珠留在原地，任由沈珍珠手握玉佩，痴痴凝望。